去電影院看馮小剛導演的電影《一九四二》。按理說,這是一部悲情悲苦的影片,記錄一個民族的苦難記憶,但奇怪的是,電影中的某些橋段,那些看似笑點其實是令人心酸的橋段,在黑暗的電影院里,總是能響起一些不合時宜的笑聲。
循著聲音看去,那些發出笑聲的區域,是一些非常年輕的面孔,他們喝著可樂之類的飲料,吃著爆米花,應該是找樂子來的。不像有些人,如我,希望能從電影里得到教益,或者干脆是來拷問靈魂的。
很明顯,這段歷史,對他們來說是陌生的,他們也不關心這些。或者說,這樣的電影,其實是不適合他們的。或者換個說法,他們不應該是這樣一類電影的觀眾。
過了幾天,在我去看另一部電影——徐錚的《人再囧途之泰囧》時,我前面的感覺,就得到了印證。《泰囧》是一部很歡樂的電影,徐錚、王寶強、黃渤的組合,讓電影院里歡聲笑語不斷。從上座率來看,《泰囧》幾乎是稿場,而且多是年輕的90后面孔。像我這樣年紀的人混跡其中,自己都有不倫不類的感覺。
換句話說,這部電影,我不是它的觀眾。從這個角度看,現在的電影觀眾在發生變化,去電影院看電影的人,多是80后、90后的新生代,他們決定了電影的上座率和票房。把握住了這一點,也就把握住了電影市場的主流觀眾,這也是贏得票房的關鍵。換句話說,從營銷學的角度來說,在產品、市場和客戶三者之間,產品的定位如何贏得市場和客戶,是營銷成功的關鍵。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一九四二》沒有跑贏《泰囧》,其實沒有什么,無非就是馮小剛拍了一部不合時宜的電影。這個時代,不需要嚴肅認真的思考,要的是快樂,是現時快樂的。思考是奢侈的,嚴肅是奢侈的,甚至是可笑的,所以要用冷笑話來消解。
早幾年,馮小剛下了很大的工夫,借用莎士比亞《哈姆雷特》的故事框架,拍了一部很下氣力的電影《夜宴》。馮小剛一心想擺脫別人對自己賀歲片沒有思想深度的詬病,很嚴肅很認真很有誠意地想表現自己的文化內涵和文化誠意,但電影出來后,評價分歧很大,有家很有影響的雜志甚至發表評論文章,題目是《馮小剛的玻璃天花板》,說馮就是個拍賀歲片玩雜耍的人,他電影的功底就只能是讓人哈哈嬉笑一番,不可能拍出什么深度,現在一心要拍出深刻來,只能是弄巧成拙。他拍不出陳凱歌的《霸王別姬》,也拍不出張藝謀的《紅高粱》和《活著》。
換句話說,馮小剛就是電影圈里的屌絲,不可能拍出張導、陳導的電影的文化和貴族范兒。據說這讓馮小剛很生氣,也成了他的心病。
從《唐山大地震》到《一九四二》,馮小剛憋著勁兒要表現文化、誠意、嚴肅認真的思考,想著擊穿頭頂上的玻璃天花板,應該說,他一直在努力。也許是他確實功力不夠,也許是世易時侈,當年他面對的是挑剔的文化人,現在是“只要快樂”的90后們,現實就是這樣殘酷。正可用他電影里的一句臺詞來自嘲一下: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在一個思想向左、市場向右的時代,在一個藝術向左、票房向右的社會,《一九四二》和《泰囧》給了我們全新的啟示。在藝術和票房之間,真正功力的拿捏需要高度的智慧,在這一點上,《一九四二》可以說是雖敗猶榮,但它更值得學習的,其實是李安。《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在同樣的檔期,更穩定,更安全。在未來的歲月里,也更容易有自己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