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拍攝飛車黨的興趣從何而來?
我幼時在美國各地不斷搬家,后來作為軍隊家屬居住在國外。上世紀70年代中期我成為自由攝影師,但早在1966年就開始騎摩托車了。我住在日本沖繩的時候買了第一輛摩托車和第一臺單反相機。從那以后我玩壞了無數的摩托車和相機!
在職業生涯早期我就開始拍攝非法的摩托車(飛車黨)俱樂部。當被要求去拍攝一個在馬里蘭州巴爾的摩市的摩托車俱樂部成員葬禮時,我才20幾歲。這個俱樂部直到現在依然不允許別人拍攝他們的集會,但是當時他們希望尊重死去成員的家人的意愿。我工作前還被要求簽訂了一份協議。

那是一份什么協議?
我不可以拍攝任何不想被拍攝的人,而且我不能將任何膠卷帶離會場。我不能向他人轉述我在那里聽到的任何事情,或是分享活動的細節。因為我也騎摩托車,而且還剛好是個攝影師,所以那個俱樂部選擇了我。當然,大多數攝影師都很害怕以任何方式與那樣的俱樂部扯上關系。
結束工作后,我將所有的膠卷上交俱樂部,自始至終我都受到他們的尊重。這次機會不僅是我作為攝影師得到的第一份有報酬的工作,也是我進入摩托車發燒友世界的開端。之后,我帶著一份微薄的報酬和一種對生活的新看法離開,同時我被政府冠上了“飛車黨之友”的名號。
這一政府名號曾給你造成過困擾嗎?
這個名號所有人都不會想要承認。盡管我已經多次在不同場合聽到執法人員告訴我:他們清楚我是誰,但他們還是格外搜索證據想拘留我。
你自己有沒有加入摩托車俱樂部?
1970年代的時候,我曾在一個摩托車俱樂部里非常活躍,不過在1980年代的時候我退出了,現在我喜歡獨來獨往。我會到被邀請的地方去,并在我再也不受歡迎的時候離開。
拍攝飛車黨讓你經歷過最具危險的事情是什么?
當兩個敵對的俱樂部在一個摩托車跳蚤市場發生流血沖突的時候,我正在拍攝。在他們打得激烈混亂的時候,我被棍棒誤傷到了頭部。待“塵埃落定”后,在混戰時袖手旁觀的警察突然出現并逮捕了當場正在流血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內。警察的邏輯是:如果你流血了,那么你就是團伙中的一員。
當一名警官想把我和其他俱樂部成員押進警車的時候,一名俱樂部成員說道:“別把那個廢物帶到這兒來,他不是我們中的一員。”有了這句話,警察便把我放了。
你是怎樣贏得摩托車手們的信任的?
那是一群大部分時間都在治安監視下的人,我必須取得他們的信任。信任來得很慢,每次我們的關系都只前進一小步,你需要接受一次又一次的考驗。你必須清楚,那些車手們需要你堅守諾言,并會根據你的表現來評判你。
你必須了解如何在適當的時機拍照。你每次都需要詢問車手們拍攝他們是否合適,并且你必須保證遠離他們個人以及俱樂部的交易。這些常識都是必要的。
你是否曾經感到陷入了人身危險?
不論是當我騎著摩托車在擁擠的道路上行駛時,還是當我與醉漢和偽飛車黨們在一起時,危險無時無刻無處不在。當警察們穿上特種部隊的裝備并變得亢奮的時候,他們同樣非常可怕。
但和那些飛車黨成員們在一起時,我感到非常輕松。他們根據一套標準的道德準則行事,因此相處變得非常容易——只要你遵守規則,你應該不會有任何麻煩。只有你違反了那些規則時,你才會將自己置身于危險的處境。他們從來不會做出任何保證,但是他們在余生里都會遵循這種規則。

這些規則是什么?你曾與某個摩托車手發生過爭執嗎?
這些規則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礎上。你對他們好,他們會對你更好;你對他們壞,他們會對你更壞。一般來說,如果你說實話、保守秘密并且不冒犯他們,你會過得很好。如果你是個愛亂動人家東西的大嘴巴、吹牛大王,你很快就會被教訓得老老實實。我曾遇上過特殊的緊急情況,但那主要是由于對事情的誤解造成的。
你曾在哪里展出或出版過你的照片?反響又是如何?
我辦過幾次影展,我的照片也曾作為一個博物館展覽的一部分展出。人們被照片吸引住了,我也賣出了幾張藝術攝影作品。我的照片被用于廣告牌、電車和雜志廣告上,同時一家美國和日本的時尚公司將我拍攝摩托車手的照片印在高檔T恤上。
我有些照片曾被盜用在一些電影中,或是被作為摩托車代理商的廣告。此外,我已經出版了一本關于摩托車手的影集,叫作《享受生活》,這本影集已經在全球范圍銷售并獲得了好評。

你是否被控訴浪漫主義化了犯罪分子?
首先,不是所有的摩托車發燒友都是犯罪分子。“摩托車非法駕駛者”僅僅是描述他們對規則不屑的術語。有些人穿戴不合規定的頭盔,駕駛裝有非法排氣筒的摩托車,酗酒、飆車、紙醉金迷。大多數這些人都被控有這樣或那樣的罪名,不法分子與文明居民的唯一區別不過是有沒有被逮到罷了。我們都對歷史上的綠林好漢深深著迷。
至于浪漫主義化,我沒有特意去美化什么,我只是企圖記錄這些摩托車手的存在。這種浪漫色彩也許出自于一個人對自由和反叛的美好愿望吧。
中產階級駕駛哈雷機車的人越來越多,你是否對飛車黨文化變成主流感到失望?

我贊成所有人去做他們喜歡的事,只要不妨礙其他人。模仿是奉承的最高形式。但是問題在于模仿者并不了解他們真正想要模仿的東西和精神。
飛車黨這個名字里包含了很多東西,包括歷史和犧牲。當一名偽飛車黨越過了雙方的界限,就很可能引發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通常來說,飛車黨們會用非常快速和嚴厲的手段回應羞辱。
至于我,仍然會和我的飛車黨朋友們外出游玩,享受他們的陪伴,并時刻準備著去記錄那些特別的瞬間。
你對攝影從膠片到數碼的發展怎么看?
一開始,我抵制這種發展,直到現在我仍然對數碼影像的保存能力持保留意見,但在極大程度上,我并不想念傳統暗房里那些難聞的化學藥品味!作為一名攝影師,我算不上技術控。雖然我現在使用新的拍攝工具,卻仍然按照舊的方式拍攝。就如你可以分辨的那樣,我的照片其實相當直白,它們都帶有紀錄片的味道。
你現在用什么裝備拍攝?
我用的是一臺已經過時的尼康D200s。我在尼康D300上市前買了三臺新機身,他們像坦克一樣堅硬,只要它們還能工作,我會繼續使用。我有很多支鏡頭,但是我最喜歡的是18-200mm鏡頭,我會將它隨身帶在我的摩托車上。
你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
誰他媽知道!這并不那么重要。當然,我在準備下一個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