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總是問我,什么時候過年。過年對她來說,就是意味著長長的假期,漂亮的衣服,還可以放放鞭炮什么的。
小時候,雖然爸爸媽媽辛勞地工作,但日子并不是多么寬裕。所以,我們兄弟姐妹五個是相當向往過年的,不僅僅是因為媽媽會準備好吃的,更是因為媽媽會給我做新衣服。作為老幺,經常穿姐姐們穿小的衣服。往往是老大穿小了,老二穿,然后繼續。我那時很羨慕一個好朋友,她雖和我同歲,家中姐妹四人,但因她是老大,所以總有新衣服穿。每次回家,我總是向媽媽要新衣,換來的總是媽媽的斥責。
不過,能讓我開心的,還不僅于此。我最喜歡的是年三十,和爸爸、哥哥一起貼春聯。有習俗說,女人不能貼春聯,不然年就跑了。可爸爸卻從不曾理會這些。我可是爸爸的得力助手呢。樂顛顛地跟在爸爸身后,忙進忙出的,看著小小的院落在我們手中變得煥然一新,年味十足,心中別提多美了。
好像都還沒有完全準備好,除夕就到了。吃了年夜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包著餃子,看著春節晚會。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景,卻是我再也無法實現的夢想了。當午夜時分,新年的鐘聲響起時,爸爸媽媽會在擺好供品的供桌前,虔誠地磕頭祈福。爸爸是個從不迷信的人,可每年春節時的這一程序,卻從不曾落下。爸爸說,只要能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爸爸媽媽有守夜的習慣,我卻早已抱著新衣服進入夢鄉了。
一大早,總會被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吵醒。本想埋怨它們打擾了我的好夢,可一看到枕邊的新衣服,馬上睡意全無。想不到給父母拜年(都說女孩子不拜年的),匆匆吃下幾個水餃,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找朋友玩,看看她們穿了什么新衣服。現在想來很可笑,可那時就是想知道。聚在一起,品頭論足一番,再各自或開心,或黯然地離開。男人們又不一樣,早上在家是看不到爸爸和哥哥的。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可唯獨在春節時的三天里,男人的膝是不值錢的。進了家門,說幾句吉祥話,就要拜年了。每次見到有人進來,我都會幸災樂禍地站在一邊看熱鬧,并且慶幸自己不是男兒身。
不過要想真正地體會過年的氣氛,還是要到農村去。每年春節,爸爸都會帶我們去他的舅舅家。他們那里拜年才叫壯觀。呼啦啦進來一群人,有時是男,有時是女,少則幾個,多則十幾個,跪倒一片,起來就走人,像是走馬燈一樣。有個別關系好的,留下來喝兩盅,嘮嘮嗑,然后像趕場一樣,繼續他們這份光榮而艱辛的任務。
可現在,每次春節后,我都會離童年那些美好的時光越來越遠,父母的腰越來越彎,總會有莫名的恐慌涌上心頭。
責任編輯:張澤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