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拜把兄弟,女人認干姊妹。
她和她,是從小的干姊妹。
她倆一塊上學,一塊下鄉,上學在一個班,下鄉在一個知青組。只是各自結婚后,才各奔東西。
姐姐姓李,叫李愛君;妹妹姓徐,叫徐陽花。李愛君隨軍去了廣東;徐陽花在她下鄉的那個村嫁了人。
時光推移了30多年。姐姐在南方退了休,妹妹還在那個村。她倆都離了婚,都是孑身一人。這幾十年,她倆一次面沒見過。基本上也沒有什么聯系。一次李愛君回北方,徐陽花正好去東北走親戚了。
為了照顧老母親,今年,李愛君從南方遷回了北方,姊妹倆得以相見。老姐倆到了一塊,有說不完的話。30年了,曲曲折折,酸甜苦辣。
那是1980年,我和他在部隊結的婚,還是姐姐先打開了話匣子。
兩年后,我就隨他去了南方。我和他的結合,現在回想起來真是有點那個……
咱上高中那年月,家里窮得背不起煎餅,我經常餓得眼發花,他就悄悄地往我的包裹里塞地瓜、花生……我喜歡踢毽子。一天夜里,他偷偷把家里養了幾年的大公雞宰了,用雞翎給我做了一個又大又好看的毽子。他母親心疼那只公雞,氣得得了一場大病……人心都是肉長的。這樣,我就成了他的“俘虜”……
后來,他轉業到了當地的木材公司,我也被安排在燃料公司。當時,組織上對軍人安置是很重視的,安排的都是一些好單位。可是,好景不長。我們倆的兩個公司先后相繼破產。我待業在家,他做起了服裝生意。開始是小作坊式的,后來,發展成了股份公司,專門從事服裝出口。他,成了大老板,秘書、司機、公關,前呼后擁,都是清一色的娘子軍。今天大酒店,明天夜總會,十天半月不著家。時間長了,風言風語,弄得我人不人鬼不鬼。咱山溝里長大的,頭腦沒那么開化。我實在難熬,就給他攤牌,提出離婚。他死活不同意,還說我冤枉了他。后來,他一氣之下,把秘書、司機和公關以及業務員全部換成了男的,又趕上國際服裝市場變化,結果,年底服裝大量積壓,貨款收不上來,用于周轉的一千多萬貸款也還不上。誰知,給他擔保貸款的那個公司,老板是個女單身。她說,只要他答應她娶她,貸款就由她來還。他是個硬漢子,從沒服過輸。這次,他三天三夜滴水未進……
李愛君哽咽著……
徐陽花品著姐姐的苦水,往事一股腦涌了出來:
姐,你嫁人后,我就成了地地道道的社員。那年月,知青回城是分批的。咱平民百姓,只能耐心等待。眼看著人家一個個回城,當了工人,我心急火燎。后來,機會終于來了,組織上給我談話,讓我回城。可是,我的身體里有了第二個生命。他,是村里的團支部書記。一天晚上,我們倆在大隊部加班寫批判稿,他突然一把摟住了我……他,長相一般,心眼好,有文化……后來,我們結了婚。他去了公社農具廠當了亦工亦農的工人,慢慢干到了廠長。前幾年,農具廠倒閉,回村當了治保主任。我一直在村里干計劃生育。姐,你了解我。我做什么都賣力。前幾年,我被評為縣里的標兵,還當上了村里的婦聯主任……
陽花,你……李愛君分享著徐陽花的自豪,那顆憂傷的心似乎也平靜了許多。
姐,他和她怎么樣了?陽花追問道。
他倆結了婚,是我逼他和我離了婚。李愛君內心十分痛苦的樣子。誰能想到,他倆的婚姻這么命短。第二年,那女的得了乳腺癌,不久就去世了。后來,他托人說情,給我復婚。我沒有答應……
這么多年沒見,你還是那么有個性。陽花一邊夸贊著愛君,一邊倒著自己的委屈:
我當了婦聯主任以后,閑言碎語像刀子,經常向我飛來。說我是支書的紅人,說……不說了,難聽死了……真是吐沫星子淹死人……最讓我傷心的是,他變了,不理解人,說我傷了他家的門風,公開給我鬧離婚,還經常動手打人,我身上是新傷壓陳傷……
我委屈透了,精神幾乎崩潰……一天夜里,趁他熟睡,我稀里糊涂地向他舉起了菜刀……不知咋的,手一軟,菜刀從我手中落到他的臉上,他受了點輕傷……他把我告到公安局。由于我屬于犯罪中止,司法部門才沒有追究我的法律責任。我在拘留所待了一個多月……
此時,姊妹倆成了淚人……
責任編輯:趙 波
美術插圖:周思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