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座

這個時點上公交車的乘客多是一個片區的上班一族，每一個站點上來的人差不多彼此認識，彼此寒暄，侃侃談談。不幾站，座位上坐滿了人，又幾站，車廂的走道站滿了人，再幾站，車廂里有些摩肩接踵了。

車廂中段有一空座，座上有一塊比拳頭略小的污漬，或許是前一趟的哪位乘客的菜籃不小心弄污了的，這一趟這個座位一直無人問津，車廂里再擠，乘客也不愿往那挪一挪松一松以緩一緩擁擠的狀態。

到一站，來一人，年輕、整潔、利索。看還有一空座，驚喜參半忙擠到空座，發愣！過了一會，低低的狠狠的：“哪個狗×的……”邊說邊擠一旁。

又一站，上來倆女，光鮮、靚麗，談笑著。看到還有個空座，倆人異口同聲高興地說還有一空座呢，惟恐有人搶占了先機似的，邊推邊擠到空座，尖聲：“媽耶，是哪個，素質太低了……”，一個附道：“我就說哪會有忒好的事，哪個有媽養沒媽教的……”，一個甩臉、一個噘嘴。

再一站。上來一人，中年男子，儒雅，撥開人群艱難地挪到空座。略驚，聲音不高不低、不快不慢、不冷不熱，一如他的儒雅：“哼，他媽的，近親×的……”，整車人轟然大笑，笑得車也跟著微微歡快地晃了晃。

又上來一人， 70歲左右，拎著個大的臟兮兮敞著口的麻蛇袋，袋里是些塑料空瓶、爛紙板（盒），廢棄紙張，稀里嘩啦的，到城里來拾荒的。車廂里雖已擁擠，但在乘客有意急速的避讓下，他拽著麻蛇袋趔趔趄趄順利晃到空座前，稍停，彎腰在麻蛇袋里翻找，找出一張撿拾來的廢紙一撕兩半，用一半來回擦去空座上的污漬，再用一半又來回擦了擦，兩手攏著麻蛇袋子口在空座上坐定……

車廂里安靜了不少。

終點前一站，老人提著袋子，趔趄著晃著站起準備下車，邁了一步，想起什么又轉回，俯下身在空座下撿起剛剛擦了那污漬后丟棄在地的廢紙，握在手里拽著麻蛇袋也是趔趔趄趄下了車。

車廂里鴉雀無聲。

車到站，一如平日，乘客一個接著一個下了車，只是這會兒沒有一個人說話、搭訕，沒有誰愿帶頭打破這種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