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現代文明和基督教的雙重沖擊下,云南少數民族宗教信仰環境發生重大變化,呈現世俗化、民俗化、多元化和長期化趨勢,面臨信眾流失、文化錯位、功能退化、信仰邊緣、生態失衡等危機。應進一步加強對少數民族宗教的管理和引導,提升其文明素質和信仰素質,發揮其促進環境保護、有益倫理道德、推動文化產業發展的現代功能,建立少數民族宗教的學術研究、人才培養、文化傳承和藝術研習基地,使其作為精神性和社會性資源推動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
關鍵詞:云南;少數民族;宗教文化
中圖分類號:C95;B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1494(2013)03-0110-005
多元性是云南少數民族宗教文化的顯著特征。歷史上,云南相對封閉但又地處連接中南半島民族走廊的特殊自然人文地理環境不僅帶來了眾多民族,也舶來了多元宗教文化,使云南以“植物王國”、“動物王國”、“民族文化寶庫”、“宗教博物館”著稱于世。我們將云南26個世居民族傳承延續至今的、經過長期發展演化而與人們日常生活和傳統習俗密切相關的各類原生型、次生型、后生型宗教信仰,統稱為云南少數民族宗教。其中,原生型宗教主要指本民族的原始宗教,如納西族的東巴教、藏族的苯教、彝族的畢摩教等;次生型宗教是指在民族形成和發展的重要歷史時期,吸納、改造或置換、融合本民族原始宗教并成為民族文化傳統重要組成部分的外來宗教,如傣族的南傳上座部佛教、藏族的藏傳佛教、瑤族的瑤傳道教等。近代以來,基督教作為一種后生型信仰,對云南苗族、彝族、傈僳族、怒族、拉祜族、佤族、景頗族、哈尼族等少數民族產生較大影響。目前,在現代化、全球化、市場化的整體挑戰下,云南少數民族宗教面臨信眾流失、文化錯位、功能退化、信仰邊緣等危機。我們不可能為宗教文化復制傳統社會的生活場景,也不能任其在現代社會中自生自滅,而應深入挖掘、闡釋其現代價值,集政府、社會、市場與宗教四方力量,推動云南少數民族多元宗教文化在現代社會中更好地傳承發展。云南少數民族宗教文化的生存困境一定程度上折射了宗教文化在現代社會中的共同困境,因而本研究具有一定的啟示和借鑒意義。
一、云南少數民族宗教文化發展的趨勢
在現代文明的沖擊下,云南少數民族宗教文化的諸多方面如音樂、舞蹈、器物制作等不斷偏離宗教的載體與場景,走向舞臺和市場,呈現世俗化、民俗化、多元化、長期化的發展趨勢。
(一)世俗化趨勢
隨著云南民族文化強省、綠色文化大省戰略的實施,少數民族宗教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但是大多數人關注的目光卻聚焦于少數民族宗教的神秘色彩,甚至有人將其作為一種商品進行開發,在滿足人們好奇心的同時大發其財。現有對少數民族宗教的關注,不但沒有從根本上抓住少數民族宗教生存和發展亟待解決的問題,還將少數民族推向商品化、表演化、形式化的懸崖。尤其是以宗教文化為旗號,進行粗俗的旅游開發活動破壞最大。一旦離開了培育自己生存和發展的社會土壤,抽空了信仰內涵和神圣內涵,就徒具宗教的外殼,而成為被把玩、被欣賞的對象。如果不采取有力措施加以保護,我們就要到民族博物館中借助各種法器、經籍、照片或學術著作、文藝作品等去建構、浮想少數民族宗教了。
(二)民俗化趨勢
在社會發展日趨多樣化的背景下,宗教對少數民族的影響已遠遠不如過去強大。宗教已從中心走向邊緣。在政治、經濟諸形態中,宗教的影響已經微乎其微,宗教領袖干涉政治、宗教禁忌制約生產的現象已經成為歷史。然而,宗教作為一種“集體無意識”①[1],對民族風俗習慣、倫理道德、思維模式等仍然發揮一定影響。實際上,沒有哪一種宗教不曾與民俗相結合,世界宗教如此,民族宗教更是如此。伊斯蘭教以宗教的形式引導穆斯林的生活習俗,基督教也以宗教形式涉足教徒人生禮儀的各個主要環節,佛教對其傳播地區人們的衣食住行、行為舉止、婚喪嫁娶等方面影響至巨。民族地區的調查經驗啟示我們,在少數民族的婚姻、喪葬、農事、建房、生育、節慶等每一方面每一環節的風尚習俗中,都包含了相應的宗教觀念或宗教活動的內容。當前,少數民族宗教融入民俗的步伐正進一步加快。
(三)多元化趨勢
云南宗教形態紛繁復雜,從原始宗教到世界宗教,種類齊全,內容豐富,佛教、道教、天主教、基督教、伊斯蘭教五大宗教俱全,包括漢族在內的26個人口在5千人以上的世居民族都不同程度地保留著自己的傳統宗教信仰,尤其是同時存在著漢傳、藏傳、南傳三大佛教部派以及阿吒力教派,而成為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地方。本來是世界宗教,但傳入云南后經過漫長的歷史演化融入民族文化中,反而成為民族宗教,如傣族的南傳上座部宗教,藏族的藏傳佛教,壯族、瑤族、布依族等民族的道教形態同樣如此,甚至基督教民族化的趨勢也很明顯。隨著社會的發展,云南少數民族宗教信仰的多元和諧性與重疊共生性將更為突出,換言之,一個民族同時信仰好幾種宗教、一種宗教同時為好幾種民族所信仰的現象將成為一種趨勢。
(四)長期化趨勢
少數民族宗教信仰雖然有所衰退,但仍將長期存在。社會性是一切宗教的屬性,宗教之所以能夠從一個千年走向另一個千年,其重要原因是宗教總能伴隨社會的發展而調適自己的教理教義、信仰模式、功能作用等,積極融入社會,進而贏得現實社會中個人、群體的頂禮膜拜。少數民族傳統宗教并不會因物質生活的豐富和文化生活的多彩而馬上消失,它將在現代文明的土壤中繼續生長,甚至有所回歸和復興。如果本民族傳統宗教有所衰落,外來宗教就會乘機填補這一空白,但必須以其信仰方式民族化、本土化為前提。對于云南許多少數民族來說,其宗教作為一種特殊的文化形式和生活方式,仍然在不斷與現實社會相適應的進程中尋求完善和發展。
二、云南少數民族宗教文化發展面臨挑戰
云南少數民族宗教的發展,不僅面臨著現代化、全球化、世俗化的整體挑戰,也面臨著基督宗教“后來居上”的挑戰。前者使少數民族宗教的信仰環境發生重大變化,后者使少數民族宗教的信仰生態產生危機。恰如《道德經》所言,“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2],云南少數民族宗教發展面臨的挑戰,正是其提升自身信仰素質與文明素質,融入現代社會的可貴契機。
(一)少數民族宗教信仰環境變化的挑戰
第一,全球化的挑戰。經濟全球化和區域一體化使任何民族都不可能閉關自守,民族宗教也將在現代化進程中有所揚棄。隨著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設立和云南連接南亞東南亞國際大通道戰略的實施,云南少數民族宗教將受到外來宗教和文化的巨大沖擊,而云南少數民族社會文化的脆弱性結構,使其宗教在與外來宗教的博弈中極易處于下風。與云南為鄰的東南亞地區,歷來是民族眾多、宗教復雜、文化交流十分活躍的地區。特別是處于前沿的跨境民族地區,傳統宗教的生存和發展將面臨日益嚴峻的壓力。云南跨境民族地區與周邊國家同民族同宗教現象十分普遍,境內外同一民族宗教信仰狀況的任何變化必然會傳導至國內。尤其是基督教的傳播使少數民族成員越來越脫離傳統信仰而走進教堂,代代傳承的信仰逐漸淡化了宗教色彩,有些甚至直接消亡。與制度型的世界宗教不同,少數民族宗教是擴散型的宗教,缺乏統一的組織、嚴密的教義、固定的活動場所等。若不采取有力措施,任其在世俗化、多樣化的社會中自由發展,少數民族宗教必將進一步擴散,最終結果很可能是信仰色彩越來越淡,以至于消散,飄蕩為歷史和文化的云煙。
第二,世俗化的挑戰。世俗化的每一步發展,都將使宗教的神圣領域有所減少。云南少數民族傳統宗教具有明顯的功利性色彩,之所以信仰不計其數的鬼神,是因為所有鬼神都有其各自不同的專司職能,人們為了自己的現實利益對其獻祭。宗教作為一種上層建筑,必有其安立之上的經濟基礎。新中國成立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少數民族地區的經濟社會發生了極大變化,原始社會、農業社會中的很多神祇在現代社會中喪失了用武之地,一些與現代社會格格不入的功能性信仰必然為人們所放棄。云南少數民族宗教自然崇拜、圖騰崇拜、祖先崇拜中一些反映農業社會甚至原始社會的內容不可避免地在現代社會中逐漸消失,而一些曾經與農業生產、狩獵活動、漁牧活動有關的祭祀儀式,或者衰退,或者融入民族風俗。比如,彝族歷史上曾流行圖騰崇拜,植物中有竹、松樹、葫蘆等,動物中有虎、牛、羊、雞等。新中國成立后,局部地區仍有一些圖騰崇拜的遺跡,但現今已不復存在了。但彝族婚喪嫁娶等活動仍由畢摩來主持,其風俗習慣仍與其宗教信仰緊密聯系在一起。
第三,社會變遷的影響。社會性是宗教的本質屬性,宗教變遷與社會變遷同步進行。涂爾干指出,“任何宗教都是對既存的人類生存條件作出的反應,盡管形式有所不同。”[3]社會發展已經使少數民族宗教面臨著迥異于傳統社會的生存環境,對此我們或可用“脫域化”來形容:少數民族傳統宗教不得不面臨從其原生環境中脫離出來的危險。在現代社會背景下,越來越多的少數民族群眾對于本民族的傳統信仰出現偏離傾向。如果沒有信仰的主體,少數民族宗教的發展就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離開少數民族來談民族宗教的發展,無異于離開物質來談運動。在一些民族地區,我們經常看到大批青少年出入于網吧、歌廳、電影院,熱衷于現代娛樂方式,對本民族的宗教文化缺少了解,缺乏興趣。成年人忙于生計,無暇顧及傳統宗教活動,同時一些人由于受到歷史上極左思潮的影響,將傳統宗教視為“封建迷信”而不愿參加。而本民族宗教的巫師、祭祀雖然有較為豐富的傳統宗教知識,但大都年事已高,面臨后繼無人的危險。雖然有些民族地區如西雙版納,幾乎所有的村子都重修了佛寺,但大多是有寺無僧,更缺乏高級僧才。宗教作為一項社會建制,其基礎不在天國而在人間。一旦失去信仰環境,信徒和教職人員數目銳減,宗教即陷入巨大的生存危機。面對多元化、世俗化、現代化的客觀信仰環境,少數民族宗教已經不可能再重返原始社會,所能改變的只是宗教自身的結構、素質以及態度。少數民族宗教必須與社會發展同步協變,才能在由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的轉型中求得生存和發展。
(二)市場經濟發展的挑戰
隨著市場經濟的進一步發展,云南少數民族群眾也加入了打工的洪流,在為當地帶來開放理念和經濟收益的同時,也造成了不少負面影響。例如,青壯年大量外出務工,僅僅留下老人、小孩,形成所謂的“空巢村”;大量女青年外出打工并遠嫁他鄉,使當地男青年無法找到對象而出現“光棍村”;年輕一代對本民族傳統節日以及宗教文化活動態度淡然。例如,雙江縣邦丙鄉南直村的插花節過去有專人組織,青年男女一起跳起帕節舞、蜂桶鼓舞,寨內非常熱鬧,而現在的南直村已經很少有青年人會跳這些舞蹈了。在布朗族聚居的臨滄市云縣忙懷村,青壯年勞動力常年在外打工,傳統祭祀儀式幾乎沒有人參加,一些古老的宗教活動正逐漸淡出人們的生活。由于布朗族只有語言沒有本民族文字,隨著祭司和民間老藝人的去世,相關音樂、舞蹈、口頭文學等非物質文化遺產有瀕臨失傳的危險。“祭壇就是文壇”,祭司同時也是民族傳統文化的傳承者,民間宗教的衰落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傳統文化的衰落。我們可以用“人員逃離”、“行為疏離”、“文化剝離”、“精神抽離”、“社區脫離”來概括宗教在現代市場經濟中面臨的一系列危機境遇。
(三)基督宗教傳播的挑戰
云南向來以多民族、多宗教、多種文化形態并存為世人矚目。經過長期的歷史演化,各種宗教都擁有相對穩定的信仰群體,彼此之間形成一種動態的結構平衡。近代以來,基督教傳入云南,對包括少數民族宗教在內的云南宗教帶來不小的挑戰,很多傳統宗教信徒都改信了基督教,苗族、彝族、傈僳族、怒族、拉祜族、佤族、景頗族、哈尼族等少數民族受基督教影響尤深[4]。基督教傳播的主要原因,固然與西方國家的支持有關,但更為重要的是,基督教的社會服務功能強,而且信仰成本低。宗教事業與社會事業緊密結合,是基督教能夠沖破由政治、社會、風俗、心理等因素設置的強大障礙獲得傳教成功的重要原因,客觀上也促進了少數民族的現代化進程。這些少數民族歷史上深受漢族和大民族的欺壓剝削,社會發展水平低,生活在貧困、短缺和邊緣化的處境中。傳教士緊緊抓住他們生活中的苦難與不幸,抓住他們尋求拯救和關懷的心理需要,通過創立傳教文字、創辦教會學校、設立醫療機構和慈善機構等舉措,贏得了他們的信任,為傳教成功奠定了堅實的社會基礎,也使這些民族的社會面貌和精神面貌發生了巨大變化[5]。由于基督教與少數民族傳統宗教發展水平的差異,基督教在傳播過程中基本上沒有吸收傳統宗教的因素,信奉基督教的少數民族群眾,是在放棄他們傳統宗教基礎上獲得新信仰的。其客觀結果是,這些少數民族群眾日漸分為信仰傳統宗教的和信仰基督教的。每增加一個基督教徒,就會減少一個傳統宗教信徒。基督教每向前一步,少數民族宗教就向后一步。民族文化的整體性面臨分崩離析的危險。長此以往,極有可能擴大同一民族內部基督教徒和傳統宗教信徒之間的差距,造成民族文化的解體。
三、云南少數民族宗教文化的發展策略
相應于基督教的榮神益人,少數民族宗教必須做到敬神利人。不可否認,對神靈保持應有的敬畏,對于保護生態環境、維護社會秩序等具有重要作用,但不能因此走向極端,成為束縛民族地區社會發展進步的精神枷鎖。少數民族宗教必須在敬神的同時利人,利人的同時敬神,積極尋求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才能迎接現代化的挑戰,提高自身信仰素質和文明素質,走上健康、理性的發展之路。
(一)進一步加強對少數民族宗教的管理和引導
少數民族傳統宗教具有發散性的信仰特征,致使其并未完全納入我國宗教政策法規管理的對象和范圍,對其活動場所的認可與確定、實施管理的范圍與權限等,既無具體的法規可依,也無系統的政策可循,影響了少數民族傳統宗教活動的正常開展和依法管理。此外,在思想認識也存在明顯誤區,對少數民族傳統宗教或者放任自流、不聞不問,或者不適當地強化其社會地位和文化作用,都極易產生負面的后果。因此,我們必須將少數民族宗教納入宗教管理的全局,在尊重和保護少數民族宗教信仰自由的同時,警惕少數人利用宗教破壞國家統一、社會安定和民族團結,堅決打擊有人利用宗教卻背離宗教搞迷信活動欺騙群眾,引導和教育信教群眾依法從事正常的宗教活動,積極引導其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邁出制度化、規范化、理性化的發展步伐,走向時代化、現代化、文明化的美好前景。
(二)提升云南少數民族宗教的文明素質和信仰素質
德國著名學者韋伯認為,西方社會的現代化進程本質上是一部社會逐漸脫離宗教影響的“祛魅”歷史,是一部“理性化”的發展史;正是馬丁·路德和加爾文的新教改革產生了以“天職觀”為核心的經濟倫理,通過特定的社會機制轉化為資本主義精神,進而促進了歐洲資本主義的發展。經過千余年的傳承,云南少數民族宗教文化的核心理念中不可避免地積淀了大量封建落后觀念,必須經過“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現代性洗滌陶冶,才與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相適應。應通過法律等手段廢除各種宗教性特權、宗教性歧視,廢除各類不合理的宗教禁忌,提升云南少數民族宗教的文明素質和信仰素質,引導少數民族宗教走向祛魅化的理性發展之路。
(三)進一步發揮少數民族宗教的現代功能
少數民族宗教經歷了漫長的歷史發展階段,既包含了豐富的民族優良文化傳統和科學知識,也包含了許多文化糟粕和不利于現代化發展的內容。隨著社會的發展進步,云南少數民族宗教中一些野蠻落后的信仰儀式已經不復存在。少數民族宗教發展的關鍵問題不是“信不信”,而是“信什么”和“怎么信”。不可否認,少數民族宗教中的一些傳統信仰正在流失,我們在為這些信仰唱出挽歌的同時,也為少數民族宗教中具有現代價值的信仰唱出贊歌。宗教信仰中的某些方面之所以弱化,有其現實合理性和歷史必然性,也符合宗教發展的規律。流失并不代表本質的喪失,宗教信仰中真正有生命力、與所存社會相適應的方面,即便人們不去有意識的保護它,也會生生不息地傳承下去。我們應大力挖掘云南少數民族宗教蘊含的生態親和文化②,以現代生態文明理論為指導進行改造提升,轉化為保護美麗家園的生態自覺;堅持“尊重多元、寬容差異、求同融合、兼美共贏”的原則,使云南少數民族宗教文化實現多元和諧以促進民族團結;堅持對心靈有所啟迪、健康有所促進、經濟有所發展,社會有所助益、生態有所保護的原則,積極倡導健康、文明、和諧的宗教文化旅游活動,使宗教文化旅游在帶動經濟增長的同時保護和傳播傳統文化,增強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
(四)建立少數民族宗教作為社會性和精神性資源、推動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的長效機制
宗教在云南少數民族社區中具有廣泛而深厚的群眾基礎,絕大多數少數民族同胞都有較為虔誠的宗教信仰。將社區作為宗教活動的舞臺,積極引導信教群眾理性信仰、理性生活,將主要精力用于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是宗教管理工作的重要任務。少數民族宗教深深地鑲嵌于民族社會的實體之中,在各民族共同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進程中,宗教不僅在精神層面發揮重要作用,而且還能帶來直接的物質利益。一些民族地區改革了耗資巨大的繁瑣的祭祀儀式和喪葬儀式,把更多資金投入到改善生活和擴大生產之中,人們的生產生活條件顯著提高。在市場經濟大潮的沖擊下,少數民族宗教的“世俗化”加快,傳統的宗教活動逐漸演變為民俗活動甚至民族歌舞大會,與民族地區旖旎秀美的自然風光相互交織、滲透,吸引著大量中外游客前來觀光、旅游,帶來了可觀的經濟效益。一些瀕于失傳的宗教文化又借助旅游開發再度興盛,如麗江的東巴文化、大理白族的本主信仰借旅游開發之機熱鬧起來;彝族積極籌劃為“畢摩”文化申請世界遺產。隨著經濟文化的頻繁交往,傳統宗教中的歧視性因素和排外性因素逐漸被弱化,民族團結、共同進步、共同繁榮的趨勢越來越明顯,少數民族宗教也將獲得更為積極、健康、合理的發展道路和空間。我們要從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高度,建立云南少數民族宗教學術研究、人才培養、文化傳承和藝術研習基地,組織學術力量對少數民族宗教文學、音樂、舞蹈、繪畫、文字、建筑等進行系統研究整理;開展對少數民族宗教人士的培訓,使他們掌握現代科學知識;挖掘并發揚文化蘊藏的積德行善、保護生態、助人利他、寬容和諧等價值理念,通過現代文化產業的力量使少數民族宗教文化同現代精神文明、物質文明建設緊密結合,同少數民族社區建設和日常生活密切聯系。
(五)構筑宗教文化生態平衡系統
促進和維護宗教生態平衡系統的形成對于云南多元宗教文化的現代傳承與發展、民族團結和社會穩定具有重大的戰略意義。對于各宗教間不同的文化差異,我們應該采取“和而不同、異而兼美、兼容并蓄、各擅勝場”的態度,對各個宗教中的文化精華進行宣揚和維護,為少數民族群眾提供合理的信仰選擇資源,通過少數民族宗教文化的對話交流,形成多元宗教和諧相處的文化圈,不斷提升宗教適應現代社會發展的能力。此外,云南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復雜的文化環境和重要的國防意義,成為敵對勢力滲透的重點對象。宗教滲透日益猖獗不僅對原有的宗教文化生態是一種威脅,對于民族團結、國家長治久安也帶來挑戰,我們必須還要做好抵御境外宗教滲透的工作。
總之,云南少數民族傳統宗教文化是云南多元宗教關系中的重要一元,經歷漫長的歷史演化,攜帶著少數民族文化的基因從遠古走向現代,在現代社會情境中既面臨著生存的挑戰,也面臨著發展的機遇。無論如何,缺少云南少數民族傳統宗教來談論云南宗教文化都是不全面的,任其自生自滅也是不明智的。我們應象建設生態文明一樣,認真對待多元宗教文化的生態文明。如何在國家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的大框架下,立足云南社會的具體情境,依據云南少數民族宗教文化的自身特點,使之成為促進云南和諧社會建設的有益資源?這既需要從價值的角度進行思考,也需要從管理的角度進行規范,更需要從行動的角度引發實踐。云南少數民族宗教文化助益于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行動主體,既包括各級政府,也包括廣大信眾在內的社會大眾。我們認為,應通過信教群眾工作、宗教自身建設、文化建設、經濟建設與社會建設、生態文明建設等方面的實踐,引導云南少數民族宗教文化走向理性化、民主化、道德化、社區化、公益化、現代化的發展之路,換言之,我們應積極推動“理性宗教、人文宗教、道德宗教、社區宗教、現代宗教、公益宗教”六項建設,使宗教在服務社會的同時,自身也獲得更為健康合理的發展空間。少數民族宗教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的道路,對于其他宗教同樣具有積極的借鑒意義。
注釋:
①瑞士心理學家榮格(1875-1961年)認為,集體無意識是某一團體成員代代相傳的、無數同類型經驗在心理最深層積淀的普遍性精神。這一概念是分析宗教心理的重要工具。
②生態親和文化是筆者率先提出的學術概念。云南少數民族以敬畏自然的原始宗教信仰作為約束性的精神框架,視自然為父母、兄弟、朋友,以人倫關系來對待自然界中的萬事萬物,即是其重要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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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任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