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退維谷——多倫路歷史街區保護案例評析

【摘 要】 本文結合調研，對多倫路街區的歷史價值、空間環境、保護和使用現狀進行分析，發現其中存在的一些問題，多角度地對該案例進行了評析，并進一步提出了歷史保護中的諸多尷尬問題。

【關鍵詞】 多倫路 歷史街區 文化 保護 生活

近年來，歷史保護似乎越來越引起人們的關注。但大量的所謂“保護”，其實質卻是對歷史環境的破壞，真正稱得上歷史保護案例的并不多。多倫路歷史街區是上海第一個以保護為目的，加上商業休閑設施進行開發的地區[2]。筆者將其作為研究對象，針對保護過程中所存在的問題發表看法。

一、 多倫路街區的歷史價值

多倫路位于上海市虹口區，平面呈L字型，長約550m。20世紀30年代，魯迅、郭沫若等一批文化名人曾在此居住過，鑄就了多倫路“現代文學重鎮”的歷史地位[4]。然而，自20世紀50年代起，多倫路由一個文化氣息濃厚的場所變成“馬路菜場”。其整體環境較差，道路兩側建筑也變得破敗，這樣的環境不利于對多倫路中的歷史建筑進行保護。除了多倫路這條街道本身，其周邊里弄也具有一定的風貌和歷史價值。

1998 年，虹口區人民政府決定把多倫路建為“文化名人街”，再現二三十年代上海的人文風情[2]， 并將功能置換為博物館、展覽館、古玩字畫、書屋文苑等，使其成為懷舊休閑、旅游觀光、文化消費的場所。挖掘多倫路街區的歷史價值，是保護的最初動因。

二、 多倫路街區的保護和使用現狀

街區的保護和改造基本尊重了原有的空間布局和肌理：小尺度的街巷空間和高密度的路網，呈現了一種網絡化的狀態；周邊里弄的出入口也多設置在多倫路上，使得整個街區具有一定的滲透性；修繕了周邊里弄，并對原住民及其生活方式進行了保留。

多倫路兩側建筑被置換為商業店鋪，其業態的選擇比較謹慎——以古玩、字畫等具有一定歷史文化氣息的業態為主，盡管它們與周邊居民日常行為關聯不大。并且，其店面設計比較內斂，不具有招攬性，部分甚至給人一種私密性強，不愿被打擾的錯覺。加上線性空間本身就容易造成通過而非停留，因此，行人多為穿越式交通，只有少量人群進店觀看。

多倫路街區所吸引的人群大多數是觀光者，他們通常不會進入店鋪內部，也不會產生消費行為，因此也不會長時間逗留。對于他們而言，多倫路的價值主要在于觀光和體驗，而非對某種功能進行使用。其次數量的是多倫路街區的原住民，多倫路在其生活中扮演了必經之路的角色。筆者認為，多倫路的一大優點在于相當多的里弄出入口都設置在多倫路上，這也是居民與多倫路的最大交集所在——普通居民對外面的古玩字畫不感興趣也無力消費。人數最少的是購買者，也可以反映出店鋪經營狀況并不好。并且，由于這種購買行為的目的性和專業性較強，購買者往往直奔主題，對古玩字畫以外的物質關注較少，因此也很難帶動整個街區的氛圍。

三、 多倫路街區的保護案例評析

1. 生活氛圍與歷史價值的博弈

相比于大拆大建的手法而言，多倫路街區屬于小規模的保護和改造。前者可以視作一種建設性破壞，無論其拆后重建的是高樓大廈還是“偽歷史建筑”。有些保護雖并未拆建，但是卻大規模遷走了原住民，使得原有的生活方式、鄰里關系都不復存在了。筆者認為，保護歷史街區不能只是保護物質本身，還需要一定程度地尊重其原有的生活方式。因為歷史性地段常常被視為城市記憶的一部分，是城市動態發展中所留下的痕跡，這種記憶也包含了人的記憶——對于曾經生活過的場所的懷念。

在這一點上，多倫路做的相對成功，基本保留了原有的街區結構，考慮了里弄與多倫路的關系，與多倫路相接的東橫浜路的市井生活也為該街區注入了活力。但是，對歷史街區保護的評價也不能簡單理解為對原有生活氛圍保存的多少，歷史價值與生活氛圍在某種情況下是一對矛盾體。若片面追求生活氛圍，那也不需要改造了——原先作為路邊菜場的多倫路似乎更符合居民的需求；但若放任馬路菜場的存在，則兩側的歷史建筑可能會加速破敗。歷史街區不僅僅是居民生活的一部分，也是城市的、人類的財富。筆者認為，將歷史價值埋沒于市井生活是不作為的極端，而完全擯棄當地的生活形態則是過于作為的極端，在兩者之間取得平衡就是一個博弈的過程。

這種博弈在多倫路街區的保護過程中也確實存在：一定程度上發掘了其歷史價值，但也伴隨著當地生活氛圍的削弱。若進一步提高多倫路的對外吸引力，那對居民而言這種擺設和布景的感覺會進一步的加劇[2]，從而使多倫路更加遠離市井生活。

2.表里不一的住區改造

通過修繕、維護來恢復里弄住區的歷史風貌，筆者認為這是值得肯定的，但其修繕的對象僅停留在立面上，與居民的需求并無太大關聯。大多數居民更加關心的，是內部私有空間的質量——希望適當提高狹小的住宅面積、解決房屋老化、漏水等現實問題，能從實質上改善其生活品質。

這種表面光鮮、內部環境品質并未提高的現象其實是歷史保護中的普遍問題，并不僅僅存在于多倫路街區。造成上述現象的原因，主要是社會上普遍的人文關懷的缺失，尤其是對弱勢群體的關懷。筆者以為，在歷史街區的保護中也應真正的以人為本，不能為了保護而保護，重立面美觀而忽視其背后的社會性問題。

3.以商業業態體現“偽文化”

為了與其歷史文化價值相迎合，多倫路選擇了看似有文化內涵的業態。一般而言，這些商鋪應各具特色、獨一無二。但事實卻是，商店之間差異性很小，很多只是打著文化旗號的批量生產、甚至是粗制濫造的商品。并且，這類業態也只能吸引少量興趣愛好人士，不具有普遍廣泛的吸引力。加上店面設計內斂，大多參觀者只是望望就走，很少產生消費行為。

在保護與開發過程中，將古玩字畫的交易行為與歷史文化劃上等號，這種想法未免狹隘。回想20世紀30年代，這里沒有古玩字畫，卻具有濃厚的文化底蘊，一批文人構筑了這里的文化氣息，經常發生一些文化性的活動，而不是“偽文物”的交易。然而，如今周邊居民大多是城市中低收入人群，更多關注的是個人生存的基本問題，原先孕育文化的“土壤”已經不存在了，這也導致了多倫路的服務人群在一定空間范圍內缺失。

四、 總結——進退維谷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對多倫路街區的保護處于一個進退維谷的尷尬境地，也難以用成功或失敗等字眼直接進行評價。

從對歷史空間的保護角度來評價，原先的歷史建筑基本得到了保留和修繕，恢復了歷史風貌，但其經營業態卻是偽歷史的，并未充分挖掘其歷史文化內涵；從與居民的關系評價，保留了原住民及其鄰里關系，但經營業態與居民脫節，逐步遠離居民生活；從居民的自身需求評價，其居住狀態和生活品質并未顯著改善。

上述這些關系是復雜的、互相交織的，存在一定內在邏輯，過分強調某一個方面會導致另一方面的缺失。這些關系可以進一步抽象為：保護與再開發的關系——保護強調歷史的原真性，再開發則強調商業、人氣、活力；再開發與當地居民的關系——再開發更多的體現了為城市提供某種服務，這些服務往往遠離當地居民；保護與當地居民的關系——保護需要尊重當地生活方式，但某些生活方式卻會加速歷史建筑的衰敗。

在多倫路街區的保護案例中，更多的是在做一個折中的選擇，并非明確徹底的單選題。正是由于這些折中的存在，使得對多倫路街區的保護處于一個不上不下、不好不壞的尷尬境地。這并不是說歷史保護就得來一個徹底的抉擇，因為徹底可能會導致極端成功或失敗。

參考文獻

[1] 鄭正《上海市多倫路商業文化休閑步行街區保護更新規劃》城市規劃匯刊，2003.5

[2] 孫施文，董軼群《偏離與錯置——上海多倫路文化休閑步行街的規劃評論》城市規劃.2008.32卷.12期

[3] 張松《歷史城市保護學導論》（第二版） 同濟大學出版社，2008

[4] 蔡繼福《多倫路文化名人街成因探原》上海大學學報.第10卷第4期

[5] 方大鳳，張昌貴，薛君艷，楊狄榮三個歷史街區的保護與利用比較研究，200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