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狡兔三窟,張高山恐怕不止三窟。假如只有三窟,他早就被前妻青蓮為首的統一戰線給摁住了。在青蓮想來,摁住了張高山就摁住了財富,同時摁住了心中的怨恨,自然,她更希望摁住她的未來。
張高山興奮成什么似的拽著美女莫仙的手在前面奔逃,他們的身子像風,快樂的心也像風。這股風自然是飛速的車輪帶起來的。青蓮派出的密探在后面窮追不舍。張高山和莫仙像山羊一樣在高高的懸崖上奔逃。他們逃得越歡,青蓮越是焦急難耐,她口氣急促地在電話里大聲吆喝密探動作要加快,你得給我加快速度,她說,絕不能再把他們給我弄丟了。要是再弄丟了,別怪我不付報酬。
密探心里十分矛盾,這單業務既使他感到愉悅,又感覺十分危險。盯得太緊,讓張高山知道了,不會有好果子吃。拉開距離,目標便會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曾經有幾次,密探追蹤到某棟大樓前面,本來可以貼近前去,驟然間被保安攔住了,因而張高山乘機消失。密探工錢沒撈著,反被臭罵一頓。有關這點,密探感覺很冤,因為他既不能截住張高山,更不能將其行蹤報告給派出所,因為青蓮不允許他這樣做。青蓮還不想和張高山,徹底搞翻。不搞翻,就還有機會。搞翻了,那就把臉皮徹底地撕破了。張高山極可能狗急跳墻,干出令她無法掌控的事情來。在青蓮想來,最佳的結果是,由她親手把張高山和那個叫莫仙的妖精雙雙摁在床上,來個捉奸捉雙,到時,即便你張高山渾身長嘴,也說不出一個理字。
在前面奔逃的張高山,發現有人跟蹤,既覺好玩,又覺憂心,莫仙嚷嚷著說太刺激了。話末,把張高山的手抓在手里,忘乎所以地一面使勁地捏他的指尖,一面開懷大笑,幾乎喘不過氣來。
張高山也大笑不已,他把莫仙不安分的手往懷里拽,莫仙觸電似的大叫一聲,把手拽了回來,她看了一眼張高山激動的眼神說,你想干嘛。
張高山不知所措地望著莫仙氣憤的臉說,你仔細看看,我是那種人嗎?
這還差不多,莫仙接著又笑了。莫仙活潑漂亮,話語風趣,她回頭沖張高山說,你到底要把我帶往哪個窟去?
張高山笑而不答。
莫仙說,我想知道你究竟有多少魔窟,有多少情人。
我還有這般魅力嗎?年過四十的張高山的情緒被莫仙調到最高頻率。他在心里默默感謝上蒼賜他這份艷福。不過很快地,他臉一黑,似乎撞在一堵墻上。
莫仙問,你不會害怕吧?
我為什么要怕?
那好,讓他們把我倆逮??!
張高山嚇住了。因為他不知道莫仙這話是真是假,他最為擔心他善良柔弱的妻子豐田會因此死去,但這正是青蓮日思夜想求之不得的事。青蓮已經和他離婚四年,可明里暗里一直不肯放他張高山的手。他們離婚的原因是,青蓮做了對不住他的事。那時候的青蓮整天無所事事,每天除了與那幫子無所事事的人打牌,閑聊,喝茶,就是和她們烏煙瘴氣地呆在一起。青蓮的中學同學給她介紹了一個名叫董清遠的男子,董清遠在政府里有著一份體面而又有實權的工作,重要的是,青蓮感覺她和他極其投機。董清遠說話輕言細語,聲調委婉動聽,要命的是他懂得如何呵護體貼女性,這在張高山身上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張高山說話霸道,喜歡在她面前發號施令。當他們的事業越做越大之后,張高山更加頗指氣使。青蓮感覺,做為一個女人,僅僅有幾個錢,還不能算幸福。幸福的事,應當有一個體貼關懷自己、懂自己的心、和自己有著相同的愛好的男人。她愛唱歌,張高山不愛。她愛跳舞,張高山不愛。她愛逛街,張高山不愛。張高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老粗。別人羨慕她嫁了個好老公,說她很幸福,甚至說她幸福極了。她哼了一聲說,張高山就是一個大老粗。老粗!有時她還會補充一句,以加強語氣效果。在朋友家里和董清遠幾次聚會后,她就有些離不開他了,要是哪次活動見不到董清遠的身影,她就無精打采,整場聚會她都會感覺索然無味。漸漸的,她和董清遠的關系幾乎密切到就差沒上床了。而董清遠的話題已經涉及到這件事情上。她聽后腦海訇然一聲,興奮得有些要爆炸一般。當然,她還是會把持一下的,她甚至會說他,這可不像你這樣身份的人說的話呢?
你覺得我該怎樣說話?
高尚,風趣,受人敬重。
這么說,我在你心目中已經不值錢了?
青蓮紅著臉說,我這樣說了嗎?
董清遠已經清楚,把她搞到手不能操之過急,絕不能讓她感到,少了她不成了似的。于是,在接下來的幾場聚會中,他有意不到場。
青蓮受不了了。到了第三天晚上,董清遠仍然沒有出現,青蓮幾乎瘋了,她鼓起勇氣,給他發了一條短信,她急切而溫柔地問他,幾天沒有見你,是否身體欠安,或者出差了?
收到短信后,董清遠微笑了一下,并不著急回信,而且盡量地把它往后拖,直到晚上八點,才懶洋洋地去信告訴她,這些天他身體很好,而且哪也沒去。
那你……她的信里只有兩個字,后面加了省略號。他又拖延了一下才回信說,他感覺自己是個不受歡迎的人。
她忙說,誰說你不受歡迎了?
他說,你歡迎我嗎?
我當然歡迎啦。
這天晚上,董清遠來了。青蓮情緒極為熱切地大聲唱歌,大杯喝酒,大聲說話,以引起董清遠的注意。豈知董清遠并不像平常那樣很快地向她走來。他在和別人說話,他和他們饒有風趣地聊著近來社會上發生了哪些趣聞趣事。董清遠這是故意不與青蓮走近,說白了,是想重重地釣起她的胃口,他知道魚兒終究會自己上鉤。再說,這幾天晚上他沒有上這來,也不像他說的那樣呆在家里,而是去了別的場合。有著他這樣地位的人,絕不會只有一個場合可去,只要他樂意,同一天晚上,出現于十個八個場合也不稀罕,而且不用他買單,即便某一個單要他買,那也只是簽個字而已,無需他掏現金……
青蓮再也按捺不住,她醉醺醺地來到董清遠跟前,董哥,青蓮躬下身子,語音柔軟地邀請董清遠合唱一曲。董清遠笑了笑起身,拿起話筒,與之對唱一首《天仙配》,臺下連聲叫好。接著他們來到桌前,你一杯我一杯換盞喝酒。開始她喝的是低度酒,后來感覺不過癮,干脆上幾瓶高度的,不覺間青蓮徹底醉了。董清遠攙扶著青蓮走進他的轎車,從轎車出來后,又進了玉文賓館405房間……當他們即將進入房間的時候,湊巧,張高山的一個朋友出現在走廊上。張高山的朋友睜大著眼睛十分不相信地看清其情形,之后,便把發生的情況報告給了張高山。不湊巧的是,張高山這天晚上也喝得酩酊大醉,幾乎不醒人事……
高哥,你是不是覺得冷?莫仙望著微微發抖的正在開車的張高山問。
高哥?見張高山一時沒有回答,莫仙又俏皮地叫了他一聲高哥。莫仙神光閃閃,語聲優美甜蜜,張高山禁不住神搖心旌。他深愛著莫仙,卻弄不懂莫仙是否真正愛他。他不止一次地問自己,如果不愛,為什么她會和他干這東躲西藏的游戲?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竄出這個窟,又鉆入那個窟,有時兩人整晚地呆在一起。要說她愛他,卻從來不給他碰她。她越是這樣,張高山越是欲火難填。張高山和莫仙的認識說來也奇,張高山準備撈一個工程,這天晚上,他在天湖飯店宴請甲方幾位要員吃飯,六個人共喝掉了十五瓶五糧液,甲方人人喝得東倒西歪,他們雖然醉了,但有自己的司機。甲方口齒不清地吩咐張高山不要自己開車,但張高山說他沒問題就鉆進了車里,他既沒忘了回家的方向,也沒有忘了行車速度。從天湖飯店回家這段路程,要拐三道彎,過五個紅燈口,紅燈口全過了,彎也拐完,眼看就到家門口了。一個黑影突然間在車前出現,他本能地來了個緊急煞車,之后車子怎么就撞在了路旁的一棵大樹上,回頭還把一個女子順帶倒,之后自己怎么從負傷的車身里出來,又怎么抱著這個女子進醫院,一切都模糊不清。直到他躺在病床上,輸液管插進自己的手臂,這才清醒。
此后,兩人住了近十天院,十天里,應當說是張高山一生中最快活的時候了。因為女子每天都來看他,張高山也每天會上女子的病房去看她。女子告訴張高山她叫莫仙,一個仙字,已令張高山感嘆不已。怪不得,張高山說。莫仙問,怪不得什么?張高山說,你有個仙字呀,人也像仙一樣美。莫仙確實很美,而且開朗大方,一雙亮閃閃的眼睛會說話,身體氣息,像百年陳釀散發出陣陣凝香。
莫仙深深地把張高山給迷住了。
張高山問莫仙,把你弄成這樣,不費隆我嗎?
莫仙回答說,怎么會呢?
張高山松了口氣,因為這比什么都重要。接下來,莫仙告訴張高山,她愛爬山。張高山說,我也愛。其實張高山并不愛爬山。莫仙告訴張高山,她愛游泳。張高山說,我也愛。其實張高山并不愛游泳。莫仙說,我還愛釣魚。張高山的眼睛驚奇得像兔子一樣地問,你還有此愛好?
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
莫仙告訴張高山,她會做家務,還能熟練地使用電腦和工程管理等等。張高山的眼睛瞪得更圓了。莫仙又告訴張高山,其實她最愛的還是捉迷藏。
張高山問,就像孩子們那樣?
莫仙的天真爛漫,讓張高山感覺太好玩了,和她在一起,就算少活十歲那又何防?張高山開始轉變他的生活習性,他不再整天忙于應酬和賭錢,而是和莫仙捉起迷藏來。因而,回家看望消瘦的妻子的時間也少了。
這點,豐田感覺到了。但她個性沉靜,是那種小鳥依人般的美人,遇事從來不會高聲大嚷。她認識張高山純屬偶然。青蓮出軌后,張高山把自己關在屋里一天一夜。兩天后,他帶著煩悶到一個極為僻靜的河邊去釣魚。從前也出現過類似情形,只要遇上不快,就會前來這里靜坐,觀山釣魚,釋放郁悶??伤呀浻泻芫脹]上這來了。昔日的青山綠水,花色山坡,飛鳥越枝,張高山視若無睹,仿佛一切已不復存在。扔進河里的魚餌,早已被魚吞下肚腹,那魚為掙脫魚鉤,拼命地在水里來回掙扎,那條狂躁的魚,有一回甚至沖到張高山身前,張高山渾然不覺。猛然間,他聽見一聲輕聲咳嗽,他抬眼發現百十米外的垂柳下,一位長發女子正朝著河流發呆。一個鐘頭過去了,接著又一個鐘頭過去了,長發女子依然像木頭人一般僵立著,張高山判斷,這女子一定遇上了某種無可承受的遭遇,否則……張高山忘卻手中魚竿的猛烈躥動,起身踏上河邊的一尊圓石上,脖子伸長如鵝脖子一樣,他想看清長發女人的模樣。但他始終看不清女人的臉,因為女人的臉一直盯著腳下的急流發呆。終于,女人的臉稍微往這面轉動了一下,張高山不知為何一腳踩偏,掉進了水里,水花淺起老高,并且弄出很大動靜。站在垂柳下的女子驚訝地回過頭來,發現在河里掙扎的張高山,無法爬上岸來,她連忙往這面奔來。她邊跑邊喊叫說,你有什么事想不開,出來說話好嗎?張高山也十分搞笑,他不僅沒有往河岸上爬,身子反而往深水里沉去。那女人來不及細想,合身撲進水里反手抓住張高山的后衣,拖往岸邊。上岸以后,女人這才發現張高山原來在釣魚。她疑惑地問,你不識水性嗎?張高山點了點頭。女人又說,你怎么這樣不小心?張高山還是沒有出聲,反而一副又要往河里撲去的樣子。
女人問張高山,你受什么刺激了?張高山說他不想活了。女人說,有什么難解之事,跟我說說如何?沒想到這句話正好戳中他的痛處,他果真嗚咽起來。女人又逼問他發生了何事。張高山說他的愛人跟別人好上了,所以他不想活了。這句話把這位叫豐田的女人的心也戳痛了。她向張高山和盤托出,她談了八年戀愛的男友,突然間和別人結婚去了,她便來到了這里……她在河邊呆了好長一段時間,河里自由自在的魚兒和陣陣涼風把她吹醒,她不打算死了,正巧這時發現掉進河里的張高山……
豐田坐上張高山的車子一起回城。晚上,張高山請豐田吃飯,他們都喝了不少的酒。兩人互訴內心苦楚,邊說邊流淚。豐田確信,張高山是個難得遇上的好人。張高山對豐田的評價和豐田對他的評價一樣,他說她是這世上最好的人。兩人惺惺相惜,先是手抓在一起,接著是心抓在一起,最后身體也抓在一起了。從相遇,相識,到相擁,后來又睡到一起,不過七個小時。在豐田身上,張高山體驗到了與青蓮完全不一樣的東西。豐田的特點是內心善良,還有她的沉靜和她身上透出來的一縷縷脈脈溫情,這令張高山心旌搖拽。豐田也從張高山身上覺察出從前男友身上所完全不具備的東西。張高山果敢,這在前男友身上是絕對沒有的。張高山的氣量,從前的男友身上也是沒有的。可嘆可惋的是張高山有老婆。因而,在和張高山分手的時候,只是向對方揮揮手以示道別,并沒有約定以后是否再相見。
接下的幾天時間里,張高山的好幾個工程同時出了問題,集中到一點,都是資金上出現了大的缺口。蘭城的銀行不可能再貸款給他,張高山只得往家鄉銀行趕。雖然家鄉銀行的貸款還沒有全部按期還上,但他想讓家鄉銀行再貸給他一筆款子,他相信家鄉銀行不會看著他陷入困局不管。
回家鄉這些天,張高山一個電話也沒給青蓮打過去,青蓮打給他電話,他也不接。他傷透了心,他想,難道我張高山對你青蓮還不夠好?吃的,穿的,什么我都滿足了你,從來不會因為你拿多少錢出去玩兒有過半點遲疑,甚至連家務也無需你做,而你一天到晚,除了玩,你還干了什么?你竟然可以玩到晚上不回家,玩到和別的男人開房上床去了
令張高山更惱火的是,青蓮和董清遠的奸情被他知道后,青蓮不僅不思悔改,反而想拿他的堂。她開始秘密偵察張高山,她絕不相信只她有問題而張高山沒有問題。結果讓她發現張高山正和他手下的攻關女秘來往親密,青蓮勃然大怒,她沖進張高山辦公室,當眾嚷嚷,要撕爛這個妖女的褲襠,把她晾曬到大街上去。問題是,張高山和這個攻關女秘根本沒有私情,他們之間的來往,完完全全是工作關系。再說,青蓮派出的密探被張高山發現,張高山利用該密探作了反偵察,結果青蓮和董清遠被他當場摁倒在床上。張高山狠狠地抽了青蓮幾記耳光。眼睛里的憤怒如同熊熊燃燒的山火,幾乎把整個世界燒毀。青蓮自知敗局無法挽回,無奈之下,只得與張高山離婚。青蓮拿到一棟別墅,一百萬現金和一輛福特轎車。兒子歸她撫養,在兒子問題上,張高山本來不想這樣的,‘但為了甩開她,不得已讓兒子跟她生活。張高山每月出五千塊錢生活費及學費給她母子。分手時,兩人都哭了。
張高山說,青蓮,現在你自由了。
青蓮說,你也自由了,你應當娶一個比我好的。我對我們的家庭太不負責任了,請你諒解。說著,兩人又流了一番眼淚。
俗話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做一場夫妻不易,離了,也是無可奈何。再說,這也是一個很好的結束方式。問題是青蓮后來得知,她所拿到的,還不到總家產的五分之一,不由得大為憤慨……
離婚后的這天下午,張高山給豐田去了電話,說他想見她。豐田當時正在家里洗衣服。自從偶遇張高山的這些天來,她心里一直起起伏伏,有興奮也有沮喪,興奮的是認識了張高山,偏偏在這時,那個她蜜戀數年、后來竟然和別的女人結婚了的男人,兩天前找上門來了,他一進屋就朝她跪下,數說不得已和別人結婚的理由。豐田不搭理他,她也不相信這樣的鬼話,更不會給他上床的機會。他哭訴說,只要她豐田點一下頭,他馬上回去和那個女人離婚。豐田什么都不愿聽,她只嚷著要他趕快滾蛋,她說你如果賴著不走,我就喊人了……可是第二天他又來了,這一次,他哭得更加傷心,他說,他被那個女人騙了,他求豐田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被哭軟了的豐田,正沒主意時,電話鈴突然響起,一看電話是張高山來的,豐田差點沒從地上彈起。
兩個月后,張高山和豐田結婚。張高山家里張燈結彩,喜氣洋溢的這天晚上,青蓮守著孤燈哭了一整夜,淚水把枕巾澆透了,眼睛也哭腫了,三天以后,劇烈的內心疼痛仍然無法燙平。青蓮憤怒地想,張高山就是被豐田這個妖女擄去的,如果沒有豐田,張高山無論如何不會和她離婚。為此,她恨死豐田了,甚至想一刀把她捅死。
張高山和豐田的小日子是幸福的。結婚后的三天里,兩人幾乎沒有邁出門檻一步。連吃飯甚至都讓外邊給送快餐。張高山把飯扒進嘴里,豐田讓他別吞,張高山一時沒弄明白,豐田的小嘴已經貼了上來,她將舌頭伸進張高山的嘴里,不斷地擾動,張高山心領神會地把飯反皺給豐田。豐田盯著張高山的眼睛,有那么兩三分鐘久。張高山被豐田盯得有些心神慌亂說,你看什么呀,難道我臉上有風景么?
兩人一絲不掛地呆在房間,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好像對方的眼臉是一面巨大的磁場,把他們深深地給吸引住,而沒辦法分開。直到傍晚時分,送茶水的保姆突然敲門,豐田嚇了一跳,連忙拉被子遮掩裸體,張高山則扯了條毛巾圍住肚臍眼前去開門,房門打開,張高山肚臍上的毛巾突然滑落,保姆羞愧得滿臉通紅,手上的茶水啪聲掉在地上。
張高山和豐田的蜜月生活整整持續了一年。這一年里,青蓮經歷了兩件事,一件是原來說是要娶她的董清遠,并沒有半點打算和老婆離婚的意思,青蓮感覺到他欺騙了她。另外一件是,青蓮把豐田和張高山的生活規律摸得一清二楚,這樣干到底為了什么,她不知道。她知道的是,她和張高山的離婚徹底錯了,這都是豐田破壞的結果。她一定要把張高山重新奪回手中。
張高山因為有了第一次的婚姻經驗。無論上哪,也無論白天黑夜,都會把豐田帶在身邊。張高山經常性地和官場及有錢人呆在一處?;虼蚺疲蛘務撆?,或整天整夜賭博。開始時,豐田感覺有點新鮮,逐漸地,對這樣的日子感到厭倦。而且張高山的言行有時使她感到害怕,動輒就要動武,說要收拾誰誰誰去。豐田是個愛清靜的人,她出生在安靜的山村,門前有條安靜的小河,安靜的日子,安靜的父母親。在家里,一家人說話聲都是輕言細語的,生怕驚嚷了這個本已喧囂不已的世界。幸運的是,一年后,因為懷孕的原因,豐田得以從烏煙瘴氣的環境里脫身出來。這時,青蓮找上門來了,青蓮不依不撓地纏著豐田,指責說張高山和她離婚,就是豐田這壇禍水釀成的,她要豐田承擔因此造成的嚴重后果,否則,她就殺了她去。
豐田哪里是青蓮的對手,她只能默默地暗自流淚。青蓮瞅準張高山不在家,每天都上門來吵嚷不停。豐田原來以為青蓮吵吵就算了,誰知青蓮不僅沒有收手,反而越鬧越兇,就差沒把屎拉到豐田頭上來了,她只得把青蓮上門騷擾的事告訴張高山,張高山說,趕她出去不就得了?
豐田說,我能干出這樣的事嗎?末了,豐田又補充一句說,要趕也得你趕。說實在的,有關青蓮上門來吵鬧的事,起初,豐田還真覺得有點對不住她,漸漸地就不這么想了,她認為一切的后果完全是青蓮造成的,假如你青蓮沒有過錯,你恪守一個女人當盡的婦道,張高山會和你離婚?你知道你干下那樣的事情,張高山都干了些什么?他甚至想投河了卻此生,你知道嗎?此后,當青蓮再在她耳根嚷嚷什么時,她目光炯炯地逼視著青蓮說,誰敢動我一根毫毛,我讓她好看!知道有句怎么說來著?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豐田生了一個兒子,兒子很聰明,不到七個月就能哇哇學語,剛一歲就能背唐詩。但不知什么原因,自從兒子出生后,豐田的身體突然垮掉了。按說,女人生了孩子,應當越變越成熟,越來越豐滿和富于性感。竟不知為何,豐田的溫文爾雅與寧靜狀態,全都跑到爪哇國中去了。豐田憂慮,煩躁,吃睡不靈,人一天天消瘦下去,脾氣也越來越糟糕。張高山和她說話,她愛理不理,張高山想和她干那事,她也毫無興趣。正逢此時,張高山認識了莫仙。有人馬上把這事報告給豐田。豐田聽后反而笑了。報告消息的人,如墜霧中,弄不清什么意思。
這時,青蓮又上門來了。青蓮的到來,令豐田大為震驚。因為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上門來了。豐田知道自從張高山教訓過后,青蓮再也沒有出現。青蓮進屋后,親昵地稱她田妹。她想,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吧,我什么時候變成你的妹妹了?我告訴你,今天你得小心點,我可不是從前的那個豐田了。
青蓮笑嘻嘻地讓豐田不要怕,她不是來吵架,更不是來害她,而是來幫助她的。
你來幫我?豐田很是吃驚,這種吃驚就像一頭掉進糞坑的水牛從里邊爬了出來。
你馬上就大禍臨頭了,張高山不要你了,你知不知道?青蓮關切的話語脫韁而出。
張高山對誰說不要我了,他對你這樣說了嗎?豐田斥問青蓮。
張高山真的不要你了。
證據呢?豐田睨視著青蓮那張戴著道具的臉問,她不知道青蓮說這話的根據何在。在她看來,青蓮肯定是來害她和她兒子的。于是,她緊緊地護住她的兒子小東。青蓮在豐田眼前晃來晃去,后來竟然拿出兩張莫仙和張高山在野外合影的照片。
豐田心潮起伏,一線憂思閃過心頭,不過瞬間已平息下來。轉而,她的心問青蓮說,請你別為此事過度操心,我比你更早認識莫仙,而且我知道她是怎樣的人。
青蓮見豐田似乎沒事一般,便催問,不相信是吧?不信我走了,反正不關我的事。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你想知道他張高山是什么人嗎?當初我知道你倆的事情之后,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豐田想這也許是事實,這點,她從青蓮一臉的凄涼上看得出來,心里不由涌起一陣小小的波瀾。青蓮說,以前是我小肚雞腸,在你面前我老是喧賓奪主,這點怪我多事,我對不住你,但我那是因愛生恨,我那是舍不得張高山,我那時還一直蒙在鼓里,以為張高山是這世上最好的男人,因而我一直在打他的主意,后來我不這么看了,我覺得張高山不值得讓我再費心機。如果這段時間我做了些什么,那也是因為心中不平。就說你吧,你沒看看你自己現在都成什么樣了?你瘦了,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這說明什么?說到這里,青蓮停頓了一下,好像口干了,她應當喝杯熱茶潤潤喉嗓,或者在等豐田有所反應。好一會兒,見豐田還是沒有反應,她又說,說句實話,你現在快活嗎?豐田仍然不作回話,豐田是那種可以沉靜到極致的人,遇事常常會問許多個為什么。青蓮接著又說,那個妖精(從前青蓮也罵豐田妖精,不僅背后罵,甚至當街也罵。初次聽到如此粗俗而大膽的罵,豐田滿臉發燙,甚感無地自容),她會真心愛張高山嗎?
豐田瞪大著眼睛望著青蓮激動的神色,她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么。青蓮突然拔高音量說,如果你還不明白,那我只得明確地告訴你,她是想奪我們的家財!
豐田的頭猛地大了,仿佛頭頂上突然飛來一個面孔猙獰的怪物罩住了她。又不知過了多久豐田才從黑暗里走出,她看著青蓮那張紅潮涌動不已的嘴臉,暗自發問,你青蓮的意思是說,你還是張高山的老婆?如果你還是張高山的老婆,那我算什么?因而豐田的臉色顯得十分難看。有關這點,青蓮早就預料到了,她用言辭反復試探豐田,意在激怒她,她想,就算你豐田再沉靜,也抵擋不住我的輪番攻擊。這時,豐田懷里的小東哭鬧起來。孩子不是餓奶,不是要走動,也不是發燒感冒,卻哭得十分厲害。青蓮向豐田懷里的小東伸過手來,想抱他。豐田遲疑了一下,就在這遲疑之間,青蓮已把小東抱進懷里。就像扯斷根墨線一樣,小東頓時停住了哭聲。豐田十分驚訝,她睜著大眼睛,迷茫地望著青蓮那張仍然激動的臉。青蓮微笑著叫了聲豐田好妹妹。青蓮言詞親昵,眼神里包含著親切之情,一句話把豐田的疑慮及敵意頓時消解大半。
青蓮白嫩的手指在小東的臉頰上輕輕地劃動,說孩子多乖呀,簡直和他哥哥一樣。青蓮說到哥哥兩字時,豐田的眼角不覺濕了,她說,什么時候把哥哥帶過來看看,他一定很乖吧?青蓮見豐田氣色大為改觀,又問,你的身子還好吧?豐田已脫去心理上的防護衣說,還好。
我知道你不好,青蓮對豐田的話加以否定。青蓮說,看看你的臉色就知道他對你做了什么。一個他字,又使豐田警覺起來。張高山在豐田心中的分量很重。這些反應,青蓮看出來了,不,她說,你別誤會,你的身體變成今天這樣,我猜想一下,是不是坐月子時,張高山對你做了什么?
沒有!豐田竭力否定。
青蓮知道她的目的達到了,轉身去了。下一次再來的時候,青蓮果真帶來了她的兒子多多。令人驚訝的是,豐田懷里的小東正在哭,青蓮的兒子多多一進屋,立即向小東跑去,多多的小手輕輕地撫摸著小東的臉頰。小東立即停止了哭泣。豐田大為驚訝。這一次和上一次有所不同,因為有了孩子作橋梁,兩人見面,已經少了許多的尷尬。豐田一向沉靜的眼睛,看著青蓮的孩子溫和的表情不禁微微地笑了,她想,畢竟是張高山的兒子,于是,她伸過手去撫摸著多多的頭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多多。
好乖的孩子。
多多想抱小東。小東向多多伸過手去。兩小孩臉貼著臉,小東咯咯地笑了。多多也大笑起來。倆兄弟很相像,眼睛,臉龐,小手,還有神氣。豐田的心里又是一熱。
青蓮說,能讓這倆兄弟的財產被那個叫莫仙的妖精奪去嗎?不能!豐田聽后點了點頭。青蓮說,如果不想讓他兄弟倆的財產被妖精奪去,首先我倆得團結,團結就是力量!
豐田又點了點頭。
這對昔日的情敵,心里仍然存有芥蒂,但利益相通。轉而,青蓮發現,豐田似乎決心不大,心里的火似乎并沒有真正地燃燒,于是又說,我知道你的個性,你是那種吃了虧也不愿說什么的人。但是,這兄弟倆財產的事你可要上心了!
豐田笑說好吧,你說該怎辦就怎辦吧。
統一戰線初步達成。接下來該做的事,就是她青蓮和豐田的具體分工。
豐田吱唔著說,這方面你很在行。言下之意是,調查的事你去。
好的,青蓮說,豐田妹妹你也不要有過多的顧慮,這事一定不會讓你親自出面。你只需提供張高山每天的具體去向,后面的事情全交我好了。
青蓮走后,豐田又細細地想了一遍,青蓮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自己雖然和莫仙私下已經有了盟約,但該防的還得防,以防萬一。
統一戰線結成后,負責內應的豐田,及時把張高山的去向報告給青蓮,青蓮隨即派出密探跟蹤。但是青蓮和豐田心里異常清楚,不管兩人現在多么親熱,現在的統一戰線有多么牢固,但總有破裂的一天,那時,她們必定再次成為死敵。值得慶幸的是,青蓮發現豐田這人好像不是長壽之命。豐田人中短,氣短,只要一句話不對頭,就氣得臉色發青,這樣的人不會長壽。至于青蓮,她自認為是個長壽的人。她的下唇比一般人的都長,她的耳朵也比一般人的都長。她的父母及爺爺奶奶輩,全都是長壽的命。爺爺一百歲,依然耳不聾,眼不花。父親已經七十,誰都說他六十不到。再說她自己三十過了,又有誰知道她的真實年齡?因此,她有的是時間和豐田以及和那個叫莫仙的爭個高下。這是最為重要的本錢,她雖然已經和張高山離婚了,但他們之間不像別人那樣,離了婚就成了仇人,敵人,他們不是。她和張高山還經常通話。既說兒子的事,有時甚至會說一些個人感情上的事,這就與眾不同,她青蓮樂意這樣的不同。有一點她耿耿于懷的是,就是她約張高出去吃飯,張高山要么說手頭上的事情緊急脫不開身,要么說已經出差了什么的。她當然不會相信這樣的鬼話。她說,你張高山好狠心呢,你有了新歡,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愿看一眼了嗎?
張高山被這話敲醒,他確實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兒子多多了,他連忙叫青蓮把多多送來。青蓮問張高山,送到哪里,你不是說你出差了嗎?如果說你現在在北京,我把兒子送到北京去?張高山說,我在家里。
既在家里,那你過來。青蓮的口氣似乎帶著幾分命令性質。
張高山也沒去想這許多,不多一會,就上到青蓮家來了。
青蓮驚奇于張高山的出現,沒想到,張高山只是給多多扔下些好玩好吃的,并親了親他,他說多多,想爸爸了嗎?
多多被父親帶來的五彩多姿的玩具深深地吸住了,便沒想到回答父親。
張高山又說,多多,聽媽媽的話,做個好孩子。多多也有沒回答。張高山輕輕地拍了拍多多的頭說,有空爸爸再來看你。說著轉身走了。
青蓮追著張高山的屁股大聲叫喚,讓張高山回來,她還有話要說。張高山好像沒聽見她的呼喚,腳步如風地去了。青蓮暗聲罵道,怕我青蓮吃了你不成,難道我的肉你從來沒有吃過?就算你忘了我肉的味道,你肉的味道我可從來沒忘!
張高山從青蓮家回到自己屋里,發現豐田正在逗小東玩兒,小東眼尖,他剛進家門,就看見他了,他嚷著要爸爸抱。爸爸一臉驚喜地連忙躬下身子把小東抱入懷里,并在小東臉上印了個響吻。豐田知道張高山回來了,卻沒有抬頭看他。張高山心里劃過一道涼嗖嗖的感覺,他問她,有什么事嗎?豐田回說沒事。他又問,你們吃飯了嗎?
豐田說,明天晚上還沒有。張高山笑了,對小東說,看你媽媽多幽默。豐田問張高山,你剛才上哪去了?張高山無意隱瞞說,他上青蓮家去了,是去看兒子,張高山補充了一句。豐田聽了并不吃驚,因為她早知道他上青蓮家去了。再說,去看兒子也屬人之常情。令張高山沒有想到的是,此時的豐田和青蓮已經結成了暗中對付他的統一戰線。張高山把小東送還到豐田懷里,便往屋外走去。豐田問他這么晚了,還上哪去?張高山說,剛才朋友來電話,請去打牌。豐田皺了皺眉,嘴張了一下,想說什么,但是沒有說。張高山走出大門以后,豐田的電話立馬到了青蓮那里。
張高山謊稱和朋友打牌,其實去和莫仙幽會。兩人在某棟高樓的一個房間里端坐著,一旁放著《甜蜜蜜》歌曲。張高山望著莫仙俏皮的眼神說,怎樣打發這段時間?莫仙說,你不是說今晚打牌嗎?張高山哈哈大笑說,我正有此意。牌局開始后,張高山先輸一局。接下來就是你輸我贏,我贏你輸,直到第五回合后,莫仙連遭敗局,莫仙感覺自己的頭臉冒汗了,她開始脫衣服,脫了外套還覺燥熱難擋,最后脫得只剩一件護身衣和襯衣。莫仙圓潤夸張的身體曲線完全暴露在張高山眼皮底下,張高山心神恍惚,猛地把牌一扔,去摟莫仙。莫仙使了個堅決否定的動作,張高山愣住了。莫仙自己也愣了一下,接著就去抓衣服,她知道這是讓張高山產生了錯覺。再說,這也是豐田和她的約定,她只和張高山捉迷藏,而不允許發生任何其他的。
張高山張開雙臂再次向莫仙擁來。
莫仙眼一瞪說,你再敢這樣,就永遠見不到我了。
我不碰你行嗎?張高山心有不甘地后往撤退兩步。
可是張高山對莫仙的企圖心并沒有死,在此后的交往中,張高山一次次地試圖觸碰莫仙,但一次也未成功。張高山自然不會就此氣餒,他想,他有的是精力和時間和莫仙周旋,他就不信,他抓不著眼前的這條美人魚。有天晚上,張高山和莫仙與青蓮派出的密探捉了大半夜迷藏,最后,張高山帶著莫仙進到他的第四窟。一進到屋里,莫仙一頭倒在沙發上,她快垮掉了。這天白天她和她極親蜜的一個朋友去明宗山登山。下山時錯過了回城的班車,莫仙又不想讓張高山來接她,這是她和他的約定,沒有她的允許,張高山絕對不能出現在她和她的朋友面前。沒想到的是,正當她們站在路旁正無法可想時,一輛轎車突然在她們身旁停下,莫仙和朋友望著從車窗里鉆出頭來的張高山問,兩位在等車回城嗎?莫仙和朋友遲疑地望著張高山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不敢上車。張高山緩慢地開動著車子說,我還以為你倆想回城呢,我弄錯了,說著加大油門要離去,莫仙和朋友大叫說,師傅你等等,我們回城。兩人上車坐上后排位置,張高山沒和她們說一句話,仿佛他和莫仙從來不認識似的,進了城后,他只問了一聲她們在哪下車,然后把她們送達下車地點,隨即掉頭而去。直到此時,朋友這才松了一口氣問莫仙,你怎么和這樣一個半天不放一個屁的家伙認識,他那一臉的嚴肅相,差點把我嚇死!
莫仙哈哈大笑說,你以為我認識他嗎?朋友臉上依舊寫著疑惑二字。莫仙接著說,如果一定要說認識,那也是他認識我。至于他怎么認識我,只好你去問他了。你問我他為什么一路上連屁都不放一個,我想,也許是我倆的嚴肅,把他給嚇住了。
莫仙和朋友在快餐店里吃完晚飯,隨后各奔東西,張高山隨后來了電話,莫仙告訴他位置,張高山很快到來把莫仙接到這里。
莫仙在客廳里坐著,張高山去燒開水。
這是張高山的習慣,不是特殊情況,張高山一般不喝礦泉水之類。張高山在燒開水時,情緒有些緊張,水燒開后,也不知往杯子里投放些什么,他一面投放,一面不住回頭。事實上,他是在往開水里投放一劑秘方。盡管緊張,但他不能不這樣做,他驚恐有一天莫仙會突然從他的視線里消逝。就像今天。從早上開始,他就一直不停地給她去電話,要么就是電話沒有人接,要么就是怎么也接不通。接近傍晚,他開著車子上公路亂跑,他絕不會想到,在明宗山下的路旁,讓他發現了莫仙。雖然事出偶然,但他相信這恐怕也是上天的意愿,因而他覺得必須好好地把握,別到后來追悔莫及。其實這劑秘方,已經抓在手里有段時日了,只是他一直下不起手。直到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提供秘方的人告訴說,只要喝下這劑秘方,意志力再堅定的人,也會投入你的懷抱。張高山把秘方投進開水里后,輕聲說了一聲,莫仙妹妹,對不起了,我也不想這樣的,如果不這樣,我會失去你的,你知道我多愛你,我實在忍不住了……張高山把加注秘方的開水涼了一會后送到莫仙手上,莫仙連想都沒想一下,張口就喝下去了。喝掉開水,莫仙還是說累,說今天的爬山實在太累了。
張高山說,我還不想睡,你先睡會吧。
張高山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莫仙漂亮的臉蛋,和那微微上翹的鼻翼。莫仙白皙的脖子,白皙的手,性感的嘴唇,以及豐腴高聳的胸脯,還有她那流線型的身體曲線,令他不能自控。但令他懷疑的是,十分鐘早過去了,莫仙一點反應也沒有,根本不像賜他秘方的人所說的,十分鐘后就會臉頰發燙,不能克制自己,難道授此秘方的人把自己騙了?但這并不防礙他內心的亢奮,他喘著粗氣緩慢地靠近莫仙,并伸手探了探莫仙的呼吸,然后緊張的躬下頭顱,嘴唇正一寸寸地向莫仙貼近,莫仙猛地睜開眼睛,隨即跳了起來,她怒視他說,不守信用呀,不守信用不和你玩了!說著往房門奔去。張高山連聲說我錯了,我錯了行嗎,我的祖宗!這才把莫仙挽留住了。
莫仙說,還敢不守規矩嗎?張高山忙說我守,我守。
既守規則,就給我滾一邊去。張高山立即像皮球一樣,滾到一邊去了。
莫仙望著張高山狼狽不堪的模樣笑了,她問他,剛才我睡著了嗎?
張高山說,你根本沒睡。
莫仙似乎為了緩和氣氛說,我嚇著你了?
張高山語意雙關地說,你就不怕這樣下去,有一天我倆真的會被人摁在床上?
莫仙大聲笑道,你以為有這種可能嗎?
張高山使勁地眨巴著眼睛,他不知道莫仙這話是何意思。
下一天晚上,莫仙跟著張高山進了他的第六窟。這天晚上張高山宴請甲方,喝了不少酒,為了業務他必須經常這樣。宴席散去,醉醺醺的張高山,欲火難填,剛進窟里,張高山回身就想抱莫仙,莫仙觸電似的一躍而起。張高山追了上來。莫仙拉下臉子厲聲責問,你想干嘛?莫仙的嚴肅口吻,令張高山不由得停住腳步,他說寶貝,你今天怎么啦?
我是你的寶貝嗎?
那誰是我的寶貝?
你的寶貝是誰你不知道?
你就這么看不起我?張高山高昂的頭像曬蔫了的野草一樣垂下了。
莫仙說,這與看不看得起沒有關系。
怎樣才有關系?
莫仙一時無語應答。說實話,她確實不知道怎樣應答。因為相處這段時間以來,她感覺自己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這個想法一經露頭,把她嚇了一跳,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起。她很奇怪,這時候了誰會打電話給她?她剛想接,電話鈴聲斷了。細看來電,號碼是豐田的。莫仙很驚奇豐田的神通,她總會在自己為難時,及時來電話為她解圍。
張高山把手伸向莫仙說,讓我看看,誰來的電話?
莫仙把手機遞給張高山,張高山看了一眼說不認識,就還給了莫仙。張高山不知道這是豐田的秘密號碼。這個號碼是豐田和莫仙在特殊條件下用的。莫仙和豐田的這層神秘關系的建立,得說到那次莫仙遭遇張高山車子擦傷住院。有關那次車禍的事,有很多說法,有的說,當時張高山喝酒醉了,沒有看清路上有人,車子就開了過去。有反對者說,張高山出事的準確度這么高嗎?只是把美女擦傷,然后抱著她人住醫院?有的則說,這事根本就是莫仙見張高山的車子開得很緩慢,她一頭撞了上去,想因此撈上一筆。這種說法也被質疑,說莫仙知道自己的身體是金剛不壞之體怎么的,張高山的車子只會把她擦傷,而不會將她弄傷弄殘,或者弄死?有人甚至懷疑說,這根本就是莫仙和張高山二人合謀導演的一場戲,好讓他們有機會呆在一起??傊?,說什么的都有,怎么解釋都是一頭霧水。就連莫仙自己也說不清當時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不管怎樣,莫仙受傷后,確實是張高山親手抱著她上醫院的,而且她和他住在同一家醫院療傷。就在這時,豐田上醫院看望了她。
豐田的出現令莫仙有些吃驚,她感覺她們好像在哪見過,她親切地叫了她一聲——姐,你找誰?莫仙親切的問候聲,以及她那天真俏皮的表情,把沉靜的豐田的心澆得滾燙。豐田問她,你是莫仙妹妹吧?
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姐姐當然知道妹妹叫什么啦。
你是來看我的了?
為什么不是呢?說話時,豐田把提在手里的美國蘋果,以及山竹和泰國龍眼送到莫仙手上。
莫仙俏皮地眨著眼說,讓我猜猜你是誰?哈哈,莫仙笑道,你是張高山的愛人豐田吧?
是的。
真好。
對不起,我們家老張讓你受苦了。
他也不愿意這樣的呀。莫仙的話,令豐田深受感動,她蒼白的臉,竟然悄悄地紅了。她想,莫仙妹妹真善良,和這樣的人交往,應當是件幸事。于是她在莫仙的病床沿坐下,輕輕地撫摩著莫仙的手,說你好些了嗎?
莫仙不覺淚水來了。她激動地握住豐田的手說,姐,你很漂亮啊。
過獎了。
你都讓我嫉妒了。
你才真漂亮呢。
兩個女人互相贊美了一番,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當豐田準備離去時,莫仙竟然有些依依不舍了。豐田對莫仙說,姐求妹妹一件事,不知可否?莫仙忙說,有事姐姐盡管吩咐。那好,豐田說,妹妹千萬別把我來看望你的事告訴張高山好嗎?莫仙有些吃驚地看著豐田認真的臉,然后答應了她,說她絕不說出去。幾乎是隔天這個時候,豐田又來了,她們還是這樣的親切,但細心的莫仙從豐田臉上看出些問題來了,她說豐田姐,你怎么這樣清瘦?豐田告訴說,她身體不好。
不會是張高山對你不好吧?
不是。
那為什么?
生了兒子以后就這樣了。
莫仙看出,豐田漂亮的臉蛋后面隱隱地含著一線愁絲,而且有話想說,又不知如何出口。莫仙并非那種追根究底的人,她既然已經看出問題來了,豐田不主動說,她也只好打住。當下一天豐田再次來看莫仙時,莫仙睡著了,豐田靜靜地坐在一旁發呆,她不想驚醒莫仙,自己的心好亂,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有憂郁的情愫在臉上來回奔跑。悄悄醒來的莫仙見狀吃了一驚,她忙問豐田,說姐,你一定遇上了什么難處,能否對我說說?
豐田確實有事情犯難,這是因為青蓮,青蓮太可怕了,她和張高山早就離了,但她至今仍然不肯罷手,這不明顯欺負我豐田嗎?可是把這樣的事說給剛結識的妹妹聽,會不會招致笑話?
莫仙見豐田久不出聲接著又說,我看出來了,姐遇到的不是一般的困難,一般的困難是難不倒姐這樣的人的。
豐田細想了一下,無意再隱瞞,便把青蓮所干的事一股腦全都抖了出來。莫仙聽后,甚覺不可思議,更感無可饒恕。她想了一下說,姐,妹妹我能幫你什么忙嗎?
豐田心里又一熱說,這些破事,哪好把妹妹拉扯進來?
既然是姐妹,不能分你我的。
妹妹真要幫姐姐?
難道妹妹說假話?
那好,豐田說,這件事情我想了好長時間了,一直沒有好的解決辦法,也是幸遇你這活潑可愛,鬼靈精怪的好妹妹。
快說吧,要我辦什么事?
你和張高山假扮戀人。
莫仙的眼睛頓時鼓得渾圓,竟然怔住了。
豐田說,為難就算了吧!
莫仙說,姐,你就不怕我真和張高山好上了?
我相信你。相信兩字,豐田說得貼切而又溫馨,字里行間透出無限真情。
莫仙感動地說,此事確實太有趣了,我還真想試上一把,但不知你讓我怎樣做?
讓人對你倆進行跟蹤。
莫仙感覺一陣驚喜從心里跑過,于是說,誰來跟蹤?
豐田遲疑了一會說出青蓮的名字。
莫仙快樂地說,我接受挑戰。
只是有一件事,豐田欲言又止。
姐你說。莫仙笑道。
這事一定不能讓張高山知道。
哈哈哈。莫仙接連打了幾個哈哈以示允諾。
那些日子,每天上午都是豐田過來看莫仙,到了下午就是張高山過來探望。莫仙和張高山幾乎無話不談,因而,雖然有病痛在身,莫仙每天都過得十分快樂。緊接著就出院了。一旦邁出醫院,莫仙仿佛變了個人似的,一直冷落張高山。張高山打她電話,她不接,張高山想上她的住處來,她不讓。其實,這多少有些違背在醫院時張高山和她的約定,也違背了和豐田姐的約定。莫仙不接電話,張高山便不停地打。莫仙仍然不接,張高山就發短信。
莫仙回信說,我求你了,放過我吧!我倆的兄妹情在醫院開始,也在醫院結束了。
我不相信這是你的真心話。
你覺得我在騙你嗎?
這話讓張高山燃燒起新的希望。但他仍然不知道莫仙說的是真是假,聽語氣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于是便央求莫仙和他吃一頓飯,吃完這頓飯,如果莫仙絕計再不理會他,他也無話可說。
莫仙答應了張高山的宴請。
這一頓飯吃去三個鐘頭,莫仙答應了做張高山普通朋友的請求。張高山約莫仙去登山。莫仙說,怕我登不了。
張高山吃驚地看著莫仙那張桃花綻開的臉說,我記得你說過,你喜愛登山的喲?
莫仙說,我今后說話可得小心了?
小心我是嗎?
你這人會記住一切的。
張高山樂得哈哈大笑說,那你可真得注意了。
放心啦。我會慎記的。
他們喝的是那種帶透明狀,能拉絲的糯米酒。酒氣中散發出一絲絲幽香,口感很好,而且怎么喝也不會上頭。
張高山一再向莫仙舉杯敬酒,莫仙也舉杯回敬張高山。
俗話說酒逢知己干杯少,這天晚上,張高山和莫仙大約喝去兩斤酒,直到莫仙感覺自己的舌頭變粗了,這才罷手。張高山送莫仙到酒店門口時,兩人相約下個星期前往綠松島的明宗山。
這件事情馬上被青蓮捕捉到了,隨即派出密探尾隨追蹤。密探的精明與行動迅速,簡直讓張高山和莫仙無可遁跡??墒撬麄兯坪跻矘芬饨邮苓@種挑戰。
張高山高聲大叫說,好吧,那我們就好好玩一下,看誰玩過誰。
莫仙也大叫著說,陪他們好好玩玩?
于是,就出現了開頭的一幕,張高山拽著莫仙在前邊奔逃,密探在身后緊追不舍。張高山藏進東區,密探追往東區,張高山藏往西區,密探追往西區,無論密探如何用心,卻始終慢了半拍,每次密探以為確切掌握張高山和莫仙所在位置,結果沒有一次不是撲空。青蓮面對勞而不獲的密探大發雷霆,說他不用心。密探委屈得要哭了,說天地良心,你看我是那種不用心的人嗎?只恨張高山太狡猾了。有關這點青蓮信。她罵過密探后,不得已還得安慰密探一番。不過,她有些懷疑起豐田來。隨后便約豐田見面,青蓮的眉頭鎖得很深,模樣也很奇怪,她對豐田說,我感覺不對,肯定不對。豐田盯著青蓮懷疑的眼睛問她,什么不對了?青蓮說,一定是有人給張高山他們透露風聲,否則他們不可能一次次得以逃脫。
豐田問,你以為透露風聲的人是誰呢?
我一直在想,在這件事情上,誰是最大的獲益者?說話問,青蓮辛辣的目光再次瀉在豐田的臉上,仿佛泄漏消息的事就是豐田干的。而且豐田是她家的一塊田,哪里耕耘好了,哪里還沒耕耘,她十分清楚。
豐田也目光炯炯地逼視著青蓮,直到把青蓮逼迫后退為止。
青蓮暗自吃驚,難道我的懷疑錯了,否則,她怎么會這樣鎮靜?
又一次良好的機會讓密探逮著了。這一次,密探總結了之前的疏漏,并加以彌補,密探不僅把張高山在蘭城到底有多少個窟偵察得一清二楚,并且連他們的行動時間規律也摸清了。這天晚上,當張高山和莫仙剛進入城西莫家橋小區58棟10樓2戶房后,在房子的對面山上,密探及時地架起一架望遠鏡,望遠鏡鉆人10樓房間窗戶。張高山和莫仙已經進屋。莫仙歪著身子在沙發上斜斜地躺著,竟有些悶悶不樂,仿佛剛剛遭遇什么不順似的。張高山見莫仙情緒不好,便問,遇上什么不順心的事了?莫仙告訴說,她有些不舒服。
告訴我哪不舒服,我能否給你排解?
你排解不了。
我笑一個給你看,張高山朝莫仙施了個鬼臉,莫仙噗哧笑出聲來,說,老玩童。
張高山問,好玩吧?
莫仙說,不和你玩了。
對面山坡上的密探興奮得有些發抖地連忙去摸手機,密探要把這件驚天喜事及時向青蓮匯報。誰知手機號碼還沒摁下,意外情況出現了,屋子里已經不見了莫仙的身影。十分鐘過去了,接著又一個十分鐘過去,接著半個鐘頭過去了,始終沒見著莫仙的蹤影。密探對自己說,難道她出門去了,或者一個人睡覺去了?不對,她不可能一個人進房睡覺,她要想睡,一定有張高山陪著,就算她不想讓張高山陪著,張高山也不會干。那么莫仙到底上哪去了?
密探自從發現張高山和莫仙進了屋,他的心就由緊張到興奮,再由興奮到神思舒展。滿以為勝利在望時,顯些墜入深谷。密探額頭上的汗珠豆粒一般往外冒。半個鐘頭過去了,屋里仍然只張高山一個人在玩電腦。莫仙肯定在他摸手機時離去了,這一次,眼看到手的報酬又與他失之交臂了。正當密探大感惶恐,頹喪之際,他正想要把失敗的消息報告給青蓮時,令人驚喜的場面出現了,莫仙突然出現在客廳里。莫仙長發披肩,身穿粉紅色薄衫,腿腳還濕著。密探又開始新一輪莫名緊張,這次他不是怕莫仙逃掉,而是因為莫仙穿著實在太薄了,在密探想來,莫仙分明是在勾引自己而不是勾引張高山。莫仙一步步地朝張高山走近,密探鼻翼一張一合,幾令他喘不過氣來。此番場景的出現,讓密探感覺自己的身體底下正壓著一個胖乎乎的女人,這個女人正和自己做愛,女人高潮迭起,救命聲不斷……就在這時,掛在腰間的手機驟然響起,密探極不耐煩地抓起手機,正想吼上一句:你操什么蛋?細看,電話原來是青蓮來的,青蓮催問他情況怎樣,他氣喘吁吁地回答說,好戲正要上演呢。
能吃準嗎?
萬無一失,但是你要快,得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如果來晚了,就不敢保證了……
青蓮下樓,攜人鉆入汽車,啟動。
轎車在街道上狂奔,青蓮的手指在方向盤大聲歌唱。坐在身旁的人疑惑地望著她,不知她為何如此高興。這是個神智多少有些不清的莽漢,據說和張高山有仇。多年前,他的父親曾經給張高山打過工,結果死在了工地上。張高山既說不清他父親的死亡原因,又抵賴賠償損失。而父親是他家唯一的勞力。父親死了,一家人的天全都黑了……但是,如今他已長大成人,也許是上天的旨意,他不僅長得五大三粗,而且蠻力驚人。青蓮告訴他,現在你的報仇時候到了,只要你把張高山和莫仙當場摁在床上,少不了你的好處。莽漢問,好處費給多少?青蓮皺了皺眉頭告訴他,三兩年時間不做事情也餓不著你了吧?莽漢興奮得當即從座位上彈起,碩大的一顆頭顱,把車頂撞得哎喲聲一片,青蓮因此笑岔了氣。
青蓮興奮的手指仍在方向盤上歌唱。窗外的街燈閃閃爍爍,不時劃過臉上的光影在她激動的臉盤上流動,呈現出她喜悅而又激動、憤怒而又惡作劇的心跡……
此刻,在家里逗小東玩兒的豐田,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她想,按照時間推算,此時的青蓮應當已經在前往捕捉張高山和莫仙的途中了。她有些猶豫地拿起手機,給莫仙撥了過去。
豐田的估計的確沒錯,豐田剛剛掛掉電話,青蓮帶著莽漢已經到了莫家橋小區樓下,或許電梯出了故障,無法開行,青蓮和莽漢只能氣喘吁吁地爬樓,爬到張高山房門口,將氣息喘勻之后,青蓮往上走了兩級樓梯,給豐田打電話,問她到了沒有。豐田反問她到了沒有。她告訴說,她已經到達目的地。豐田說,她也差不多到了。其實豐田在騙青蓮,她根本還在家里,她不會前往抓張高山,而且她還知道,無論青蓮如何能耐,也抓不著張高山的尾巴。青蓮又哪里會想到這些,她一門心思要把張高山和莫仙給摁倒。她吩咐莽漢開始敲門。莽漢的拳頭擂在門上,強烈的節奏感雖然有悅耳的成分,但在夜深人靜的耳朵里聽來,無異于晴天霹靂。頃刻間,整棟大樓,不,應當包括整個小區樓群,全都驚醒過來。好多鄰居神色惱怒地前來探問究竟。但不管莽漢如何擂門,屋里依舊死一般沉寂,沒有任何回聲。前往探望的鄰居斥問莽漢想干什么?莽漢嚷道,這不關你們的事。鄰居自然不能理解這種看法,他們讓莽漢趕快住手,否則報警。莽漢說,你要報警嗎,我還想報呢。莽漢嘴上說話,手卻沒有停下。鄰居叫嚷起來,說莽漢擾亂了他們的生活秩序,應當將其扭送派出所。聽說要扭送派出所,莽漢遲疑著將擂門的手停下。青蓮則青著臉問莽漢干什么,還不趕快把門敲開!飛奔前來的保安問青蓮,說你們是什么人,到底要干什么?
青蓮請保安告訴她,這戶人家是不是叫張高山?
保安告訴說沒錯。青蓮斥問保安,張高山在里邊干什么你當保安的一點都不知道?保安反問說,他在自己家里干什么,我們為什么要知道?
別啰嗦,快幫我們把門打開!青蓮的口氣像是對保安發出,又像是向莽漢發出命令。早已全身燥熱難耐的莽漢,他已經改拳為腿,一個飛腿向房門踢去,或許莽漢神力驚人,或許樓層建筑屬于豆腐渣工程,莽漢一腳就把大門與墻體剝離,接下來的二腳三腳,大門已被踢飛出數米之外。莽漢和青蓮搶先往屋子里撲去,里邊居然空空蕩蕩,哪有張高山和莫仙的影子?鄰居傻了,更傻眼的是青蓮。青蓮的眼睛在屋子里四處游蕩。她狂呼小叫著說,我不相信,絕對不相信,難道張高山和莫仙長了翅膀——
接下來的事情很簡單,莽漢和青蓮被保安和大樓里義憤填膺的居民扭送派出所。扭送的理由也很簡單,他們的這種行為已屬犯罪。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這天晚上,張高山也被扔進了看守所。張高山被扔的原因是,他和莫仙在青蓮帶人趕到樓下時,便悄悄地上到樓頂,通過樓頂天面平臺,轉入另一樓梯口下到地面。張高山要莫仙陪他往另一個窟去,莫仙堅持就此道別。張高山一氣之下,去到醉仙酒樓開了一個房間,還叫來了一個陪夜小姐,兩人剛寬衣解帶,查夜的民警就把門踢開……
大約兩天以后,蘭城網暴出一條消息,說張高山因賄賂罪遭正式批捕。張高山是蘭城名人,他在蘭城干建筑行業近二十年,蘭城十分之一的人(包括市長,城建局長)等等在內的行政官員都接受過他的賄賂。蘭城網頁暴料的另一則更加離奇的消息是神秘人物莫仙,莫仙是將張高山投入監獄的采證人。青蓮私闖張高山房間的這天晚上,莫仙秘密地從張高山的屋間里找到一部張高山行賄的秘密記事本。隔天早上,這部記事本就呈在蘭城市檢察機關辦公桌上。這份材料是檢察機關多年來一直想獲取,卻又一直無法到手的立案證據。在這天的市委市政府要員會議上,檢察機關發現會場里氣氛緊張,某些官員臉色十分難看。更為離奇的是,莫仙成了案件的聚焦點。有人猜測她是蘭城刑偵人員,隨即有人表示異議,說蘭城公檢法中,從來就沒有莫仙這樣一個人。于是又有人說,莫仙是上級密派下來的刑偵員,也沒有獲得證實。還有人說莫仙根本什么人都不是,她不過是一個普通市民,她之所以從張高山的窟里獲取到他的行賄犯罪記錄,純屬偶然。一個偶然的機會,干下一件偶然的事。佐證是,如果莫仙是深入虎穴的大英雄,為什么在把證據呈送給檢察機關后,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正當蘭城市民眾說紛紜時,蘭城網頁又暴出一條消息,消息說,張高山不僅行賄人數眾多,數額巨大,同時欠下銀行貸款達兩億元,扣除動產與不動產,無法還上的欠賬在一億元之上。這則消息無異于在蘭城又投放了一枚重型炸彈。蘭城網還暴料說,這些還不上的貸款,幾乎全部裝進了蘭城市一些人的腰包。
需要交待一下的是,青蓮在得知張高山被捕后,做了英勇的反戈一擊,她向公安機關舉證張高山鮮為人知的兩件事,一件是莽漢的父親死亡原因是工傷致死,在這件事情上,張高山暗示他人做偽證,致使愛害人家屬遭拒付相應賠償款。另外,張高山還銷毀了一本密賬。這本被銷毀的密賬,涉及到蘭城市之外的更高層人物。青蓮以此舉報,立功受獎,換取她的私闖民宅之罪。青蓮同時要求公安部門絕不能放過密探,她一項項地列舉了密探收了她多少錢物。在她看來,她所遭遇的牢獄之災,完全是因密探造成的,假如密探向她提供的不是虛假情報,也就不會有她的今天。因此密探應當承受到比她更為嚴厲的制裁。不過,對于莽漢,青蓮還是說了句公道話,她讓公安機關放了莽漢,莽漢干的一切都是無辜的;張高山被投入監獄半個月后,仍然一頭霧水,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出了差錯,導致自己鋃鐺入獄,以致他的認罪態度極其頑固與強硬,當檢察機關一再讓他回憶他曾經用了一個什么本子,做了些什么記錄后,他才猛然醒悟說,難道莫仙是偵探?
只有豐田悔青了腸子,她頓足捶胸,欲哭無淚,她說,千不該萬不該,我干嘛和青蓮搞什么統一戰線呀?要命的是,我怎么會上莫仙這樣一個美女蛇的當?張高山進監獄,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豐田帶著病體和她的兒子小東,正在四方奔走,請律師,找關系,意欲為張高山減輕和洗脫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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