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發現自己的工作藏有“金礦”
2010年8月,鄭州某婦產醫院招聘進來一批新護士,劉惠、吳梅、趙萍就是其中的三位,她們畢業于鄭州一所醫學院校護理專業,劉惠、吳梅還是同班同學。
正式上崗后,吳梅被分到了手術室做護士,劉惠、趙萍進了門診部,劉惠負責接待產婦,并為她們建立健康檔案。在醫學院讀書時,她和同學們都清楚,將來到醫院工作,在手術室上班是每一位護士的夢想。手術室護士雖然工作累,責任重大,但是獎金很高,也頗受患者家屬尊重。
這份工作不太累,劉惠卻很不滿意。吳梅和她同時進來,居然被分進了手術室,而她卻天天為那些挺著大肚子的女子做登記。第一個月發工資,吳梅獎金拿得比她工資還高,這讓心氣頗高的劉惠心理失衡了。
一晃兩個月過去了,正當劉惠對自己的工作越來越不滿的時候,一個男人讓她意識到自己這份工作蘊藏的“經濟價值”。
那天中午,劉惠正在辦公室小憩,突然門被敲響了,一個青年男子走了進來。他滿臉堆笑遞上名片,自我介紹說:“我叫鄭偉,想和你談一筆生意!”劉惠不解地問:“找我談生意,沒搞錯吧?”
鄭偉肯定地點點頭:“劉小姐,我知道您在產科門診負責為孕婦建立健康檔案,我們公司比較關注這些孕婦的住址、聯系方式以及孕產期等情況,如果您為我們提供一份孕婦信息,我們將會返給您十塊錢的報酬!”
聽鄭偉說到報酬,劉惠警惕地問:“你們要這些干什么?”鄭偉笑著解釋:“劉小姐別誤會,我們絕對不會拿這些孕婦的信息去干壞事兒。我們公司是為她們服務的,我給你的名片上有公司的地址、電話,我做了壞事也跑不掉啊!”
看劉惠還有猶豫,鄭偉勸她說:“劉小姐,你想想,提供一份普通的健康檔案就能得到十元錢的報酬,您一天平均建五六個檔案,這一個月下來,可是筆不小的外快啊!我們公司和多家婦產醫院都有合作,他們可不像您這么固執啊!”
劉惠被說得動了心,但又心存疑慮。善于察言觀色的鄭偉從兜里掏出一沓錢,放到劉惠面前,說:“劉小姐,這是點小意思,如果你想通了,就打我名片上的電話,我保證隨叫隨到!”說完就起身走了。鄭偉走后,劉惠數了數那沓錢,正好一千元,趕得上她大半個月的工資了。
當天晚上,劉惠失眠了,她想起被分到手術室的吳梅,每月光獎金都快抵得上她的工資了,化妝品用的都是名牌,而自己只能用一些普通牌子。劉惠還聽說,手術室護士有時還能拿到患者家屬的紅包。都說靠山吃山,鄭偉只是利用信息向孕婦推薦產品,并不是做壞事,只要他不說,誰會知道啊?折騰了一夜,劉惠終于想通了。
第二天,劉惠悄悄打電話給鄭偉,讓他明天中午來一趟,鄭偉如約而至。趁辦公室沒人,劉惠把積累了兩個月近三百個孕婦信息提供給了他,鄭偉也毫不含糊,當面點了三千塊錢給了劉惠。
鄭偉走后,劉惠拿著那些錢,既激動又有些害怕。為了平息內心的恐懼,下班后,她沖到商場,把平時看了多次沒舍得買的那套裙裝買了下來,然后又買了香奈兒香水。第二天她就穿著新衣服上班,惹得同事們羨慕不已,虛榮心得到了滿足,劉惠把所有的不安拋在了腦后。
一天,劉惠的高中同學張怡來婦產醫院定期孕檢,看到老同學臉色憔悴,劉惠關心地問:“張怡,你上次來時面色紅潤,精神很好,不到一個月,咋這么疲憊呀?”
沒等劉惠的話落地,張怡就氣憤地說:“還不是那些騷擾電話給鬧的,不知誰把我的信息透露了出去,我天天都要接到月子公司、保健協會、乳品公司的電話,有給我推薦胎心監護儀的,有推薦奶粉的,還有幫我找月嫂的。弄得我疲于應付,又不敢關掉手機,怕老公找不到我著急。這些奸商太缺德了,登記的時候信誓旦旦說保密,扭頭就把信息賣給別人,他們這是侵犯公民隱私權,真想告他們騷擾罪!”
張怡的話讓劉惠又驚又怕,張怡的信息正是她提供給鄭偉的,肯定是鄭偉又轉賣給了別人。她小心翼翼地試探張怡:“你真要告他們嗎?”張怡嘆了口氣,:“哪那么容易呀,我也不知道哪家泄的密!”
聽了這話,劉惠稍稍放了心。不過,她對自己的行為開始擔心起來。那天晚上,她做了個噩夢,夢見張怡因為受騷擾過多,造成了孩子流產,最后知道是她泄露的信息后,把她追到狠狠扇了她幾耳光……
夢醒后,劉惠的臉熱熱的,回味著剛才的夢境,她內心掠過一陣恐懼。
誘惑面前天使在墮落
第二天,劉惠把鄭偉約到一個三角廣場,質問他是不是把那些孕婦信息轉賣了,鄭偉爽快地承認了,劉惠斥責他:“你不是答應不拿這些信息做壞事嗎?”
鄭偉笑了:“妹子,這怎么能叫干壞事呢?有些產婦不知道怎么找月嫂,我幫她們推薦;她們不知道怎么選購奶粉,我給她們當參謀。如果這也叫做壞事的話,天底下就沒好人了!”
看到鄭偉振振有詞,劉惠更加氣惱了,她厲聲說:“總之,以后你不要到辦公室找我了,我不會再跟你做交易了!”說完轉身就走。
此后一個月內,鄭偉曾幾次給劉惠打電話,勸她多為自己想想,以后換了崗位,想掙錢也沒機會了。劉惠稍加猶豫,還是硬著心腸拒絕了。
讓劉惠不適應的是,收入中一下子少了那一部分外快,生活很快受到了影響。一天下班后,她和吳梅去逛商場,吳梅看中了一件長款風衣,標價899元。她和吳梅同時試穿,導購小姐對她穿這件衣服的效果贊不絕口,最后付款買下的卻是吳梅。
劉惠清楚,吳梅當月參與了近三十臺手術,光獎金拿了近兩千元,買這件衣服當然不在話下。而她沒有了那份外快,工資也僅夠生活費而已。
回家的路上,劉惠耳畔總回響著鄭偉“有些產婦不知道選奶粉,我幫她們選,如果這也算是干壞事的話,那天底下沒好人了”那句話,她覺得鄭偉說得也有道理,只要不觸犯法律,誰不想多撈些外快呢?
這樣一想,劉惠心里釋然了。經過一番思想斗爭,時隔一個月之后,她再次撥通了鄭偉的電話,約他到三角廣場附近見面。
一見面,鄭偉就說:“妹子,你想通了?人不得外財不富,這個時代就得活絡些!”劉惠沒和他多說,而是伸出三個指頭,冷冷地說:“每個孕婦信息30塊錢!”鄭偉也很爽快,30就30。劉惠從信封里拿出訂好的幾張紙,說:“這是這個月的孕婦檔案,一共160個!”
鄭偉也不含糊,從包里掏出厚厚一沓百元大鈔,數出48張,遞給了劉惠。劉惠接過后,叮囑鄭偉說:“以后你不要到辦公室找我了,咱們就在這個地方見面!”鄭偉說:“好,這樣更安全!”然后,兩人分頭離去。
拿到錢的第二天,劉惠沖到那家商場,買回上次看中的那件長款風衣。劉惠興奮地想:花錢的感覺就是爽啊!
自從和鄭偉再次交易后,劉惠每月都有幾千元錢的外快,她的衣服、化妝品也隨之上了一個檔次,物欲膨脹的她似乎忘記了恐懼的存在。
一天下午,劉惠看到一個叫“閆曉潔”的孕婦,健康檔案上只登記了手機號、姓名,沒有填寫住址。信息偶爾不全,這在工作中常見,但沒有具體住址的孕婦信息鄭偉不要,那樣就會少了30元錢的收入,劉惠心有不甘。
那天,劉惠下班后晚走了一會,辦公室沒其他人后,她撥通了閆曉潔的手機,她說:“閆女士,您好,我是婦產醫院的護士,為您建健康檔案時漏登記了您家的住址,為了更方便為您提供服務,能否告訴一下您的具體住址呢?”
對方猶豫著,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劉惠說:“為每一個客戶保守秘密是我們醫院的義務,這點請您放心!”閆曉潔這才說出了家庭住址,劉惠做好記錄后,得意地露出了笑容。
放棄理想,一朝失足遺恨終生
2012年4月3日下午,劉惠正伏案整理材料,產科主任林強讓她過去一趟。劉惠以為哪個環節出了漏子,忐忑不安地坐到林主任面前。
沒想到,林主任開門見山地對劉惠說:“手術室人手少,急缺一名手術護士,門診部把你和趙萍報了上來,我個人覺得你做事認真、負責,你就把手頭工作交接一下,后天就到手術室上班吧!”
從主任辦公室出來,劉惠心亂如麻。事情來得太突然,她沒有任何思想準備。到手術室上班曾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可如今,她更難舍棄目前這份有很高“含金量”的工作,主任的命令又不能不服從。何去何從?劉惠一時難以決斷。
劉惠下班路過集貿市場,看到有農民賣山藥,她頓時有了主意,對呀,自己碰到山藥就會過敏,而且幾天內難以消下去,這倒是個逃避的好辦法。想到這里,劉惠心里一陣高興,買了幾個山藥回了家——
第二天上午,劉惠到主任辦公室,以遺憾的口吻說:“林主任,我恐怕到不了手術室上班了!”林強滿腹狐疑地看著她,劉惠把藏在袖子里的手亮了出來,只見兩手手背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紅點。
劉惠愁眉苦臉地說:“昨天幫我媽洗了幾個山藥,結果皮膚過敏成這個樣子,醫生說得一個月才能下去!”
林主任嘆了口氣,說:“手術室的工作急等人用,等不了一個月了,只能讓趙萍頂上了!”
推掉了手術室的崗位,劉惠有些失落,但想到手術室的活又累責任又重,哪比得上她目前這份肥差啊。這樣一想,她又輕松了下來。
此后,劉惠仍每周都與鄭偉做一次交易,掙來的外快都被她出入商場、咖啡廳等場所揮霍一空。
然而,正當劉惠靠著那份外快過著愜意的生活時,一天,兩名警察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說她涉嫌參與一樁敲詐案,并把她帶回警局。
警察訊問當中,劉惠一再申辯自己沒有參與過敲詐。警察向她出示一張照片,問她認不認識上面那個人。劉惠一看,不禁吃了一驚,那人正是鄭偉!
原來,劉惠被帶到警局之前,鄭偉已經因為涉嫌一樁敲詐案被警方逮捕。他實施敲詐的人正是劉惠的客戶閆曉潔的情人——一家民營公司的老板曹建斌。曹建斌身家不菲,老婆卻給他生不出兒子來,曹建斌便把他的下屬閆曉潔發展成情人,并許以重金,讓她為自己生個兒子。閆曉潔懷孕后,曹建斌給她在一個高檔小區買了房子,開始了金屋藏嬌的生活。
閆曉潔到劉惠所在的婦產醫院定期做孕檢,因為曹建斌交代過,不讓她隨意泄露自己的住址,她只向劉惠提供了姓名和聯系電話,沒想到,劉惠又把電話打過去,以加強為她服務為由,騙取了她的詳細住址,然后把閆曉潔的詳細信息賣給了鄭偉。
鄭偉上門向閆曉潔推銷商品時,偶然發現這個女人的老公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企業家曹建斌,而曹建斌的老婆并不是眼前這個女人,他立馬明白曹建斌包養了情人。
心懷不軌的鄭偉覺得這是個發財的機會,通過半個多月的盯梢,他偷拍了多張曹建斌和閆曉潔在一起的親密照片,然后以揭露曹建斌包養情人為要挾,要曹建斌拿20萬元來贖手中的照片。沒想到,曹建斌悄悄報了警,鄭偉隨即落入法網,他把信息的提供者劉惠也供了出來。于是,警察便出現在了劉惠面前。
警方通過訊問,發現劉惠只是利用職務之便,向鄭偉出售自己掌握的孕婦信息,并沒有任何犯罪故意。雖然她有侵犯他人隱私的嫌疑,但那是民事侵權方面的范疇,綜合考量,警方認定劉惠的行為并不構成犯罪,把她釋放了。
警方雖免除了劉惠的刑事責任,婦產醫院卻做出了對劉惠開除的處理決定。帶著滿腔的悔恨,劉惠結束了她初涉人世的第一份工作。
責編/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