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晉南,無論是城市還是農村,誰家有紅白喜事,首先就是請“大總管”。
“大總管”可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最基本也是必備的一個條件,就是要有總攬全局的本領。在農村,“大總管”的角色非村支書或村主任莫屬。也有例外,有請要好的朋友或同學做“大總管”的。城市與農村略有不同。有人喜歡請本單位的領導,有人喜歡請朋友或同學,還有人干脆實行“大包干”,也就是現在流行的“一條龍”。事完后,“龍頭”將所有花費一一報給主家,主家核對無誤后,將所花費用如數奉給“龍頭”,此事就算圓滿結束。
總的來講,農村人辦紅白喜事比城里人要講究,這對于“大總管”的素質要求也就相對高一些。“大總管”一旦確定,他就要對禮房、廚師、樂隊、幫忙人數、開多少席、準備多少煙酒、哪家饃鋪送饃、迎親的車隊、喪事的下葬用具甚至事主有幾家親戚、分布在哪個村、誰去報喪等事項,一一作出詳細安排,再寫出執(zhí)事單,貼在事主家里最顯眼的地方,讓所有幫忙者一目了然,然后各執(zhí)其事。如果中間誰誤了事,“大總管”責備起來,這個人只有挨尅的份,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一次,我回農村老家參加朋友的婚禮。到了迎親隊伍出發(fā)時,卻遲遲不見去女方家領隊的人來。“大總管”惱怒得不行,馬上差人去叫。當那領隊氣喘吁吁地一路小跑來了后,“大總管”噼里啪啦就是一頓臭罵:“咋這么不操心?如果別人都像你這樣幫忙,還不亂套了?”直說得那人汗水直淌,一個勁兒地跟“大總管”賠不是。
“大總管”還必須是個“懂行的人”,對于當地的風俗習慣必須爛熟于心,尤其要具備很強的應變能力。年前,我一位初中同學的兒子娶媳婦,因新娘下車前要的“下馬錢”有點兒多,雙方為此僵持不下,新娘坐在車里就是不下來。這時,“大總管”打圓場說:“這都啥年頭了,新事早就新辦了,‘下馬錢’是封建迷信的那一套,我敢保證,新娘是讀過書的人,對這一套也肯定不喜歡。但今天是大喜事,咱為了圖個吉利,讓主家就再多給新娘個紅包。新娘你也趕快下車,耽誤了時辰可了不得!”幾句甜言蜜語哄得新娘下了車,歡歡喜喜拜天地去了。
“大總管”大多能替主家著想,要做到少花錢、辦好事。如果“大總管”手捏得緊一點兒,就能為主家省下不少錢。如果“大總管”是個大大咧咧的主兒,就會讓主家無形中花不少冤枉錢。我父親去世那年,我請的“大總管”是我的同學。他是干公家事的人,認為喪事一定要辦得體面。于是,他就無節(jié)制地使用起了手中的權力,不管來人是男女老少,都先發(fā)一盒煙,廚房的管理也很混亂。我們村辦一件喪事下來,一般也就擺50桌酒席(一桌8個人)。而在我們家,一下就辦了120桌酒席,僅香煙就用掉了11箱(一箱50條)。雖然我對同學的做法有意見,但既然是請人家當“大總管”,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
自那以后,無論我家辦啥事,我再也沒請我那同學當“大總管”,他只管喝酒吃飯就行了。
“大總管”還得是個“和事老”,一定要在和諧的氣氛中把事辦好。農村老家鄰居的一位老人去世,這家有兄弟三人,以前不知因何事翻了臉,誰都不愿意發(fā)落去世的母親。鄉(xiāng)鄰眼看著喪事要擱淺,都急得不行。“大總管”是前任的村主任,他將仨兄弟叫到一個房間,嚴厲地對他們說:“你們兄弟三個要是信任我,就每人交給我8000元錢,你們只管哭你們的就行了,剩下的事就交給我來辦。事情辦得好與不好,你們誰有意見也是白搭!”結果,在“大總管”的主持下,不僅有條不紊地安葬了老人,還節(jié)省了2000元,兄弟仨也由此和好如初。
晉南紅白喜事的“大總管”雖然算不上啥官位,但他們扮演的角色卻不可小覷,不僅將一方風土人情演繹得有聲有色,更將紅白喜事中一道道美麗和諧的風景發(fā)揚光大,確實令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