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家滅門慘案的當天,實際上有三人幸免遇難。一個是謝的前妻,一個是他們的女兒謝瑩,一個是謝的侄女,即大伯的女兒。謝育才的前妻和女兒是被抓住以300大洋賣到外地,女兒到處流浪,被侄女帶回家鄉孤苦過活。9年后,1937年6月謝育才作為閩西南軍政委員會代表與國民黨當局談判。正因為這次公開的談判,報紙上登載了謝育才出任共方和談代表的消息,讓遠在海南的鄉親知道他還尚在世間。海南地下黨組織當即派出游擊隊員梁居民帶著他的女兒和侄女千里迢迢趕到閩西與謝育才相會。劫后余生的親骨肉相聚,謝育才悲喜交加,抱頭痛哭。而親人近在咫尺,瞪著通紅的淚眼,卻因語言不通無法交流。只得由梁居民作翻譯。謝育才把女兒留在身邊,1940年送到延安。而侄女繼續從事革命,后遭日寇殺害。
謝瑩:話要從我記事時說起,那是在我苦難的幼年,三十年代初,在海南嘉積的農村里,母親沒日沒夜的默默地拖著沉重的腳步,辛勤的勞碌,從未見她露出笑容。我天天回家喝稀稀的番薯粥,看著同村的小姐妹穿著比我整潔好看的衣服和爸媽一起嬉笑,而我從來未見過爸爸,媽媽也不許我問爸爸的事,我好像從來就沒有爸爸一樣。
我剛五歲就叫我給地主放牛,還要割牛草、打柴,肚子餓了在山上摘野菜吃或在已收挖的番薯地找丟下的番薯吃。我總在想,人人都有爸爸,我為何沒有爸爸?媽媽為什么會不開心呢?過了好久我才知道自己不是嘉積縣人,是萬寧縣人。
終于有一天,忽然有個陌生的叔叔找我。問我是否萬寧縣人?叫什么名字?我說人們都叫我做母娘(意思跟母親的意思);那叔叔又問我,你想見爸爸嗎?我說當然想見。于是他幫我把牛趕回牛欄,帶我走了很多路,登上了一艘小船,在船上過了一整夜,天亮時才到一個村莊(是我大伯的女兒的家),天黑了她才帶我到海口,登上大輪船,叫我躺下不許動,這是她沒錢給我買票,就這樣迷迷糊糊躺了幾天!最后船到了廈門,我才起來跟她下了船,記得坐了一段路汽車,在福建龍巖的一個山腳下,找到爸爸的部隊,見到了爸爸。但兩人語言不通,他已不會聽、講海南話,我又聽不懂父親的南腔北調的普通話,這時我心情起了變化,想起了母親與村里一齊放牛的娃娃們,但送我來龍巖的姐姐已走了,她怕我跟她,因此就偷偷地走了。
就在這里我第一次見到父親謝育才,可是我怎能想到父女見面,話就說不到一起,我說海南話他聽不懂,他說的普通話我也聽不懂。多少年思念之情,把我們緊緊連結起來,夢終于實現了,我是多么地高興啊!面對著既親切而又生疏的父親,我卻不知說什么好!送我到福建的是我大伯的大女兒,她回海南搞地下黨的工作,后來聽家鄉的人說也被敵人殺害了。從她那我才知道我們家有十幾人,是因為我父親領導農民革命,一夜之間全家九口人被敵人殘酷地殺害了。
他們是我祖母、大伯父母、二伯父母以及他(她)們的四個子女。我的小姑因是少先隊長,年近15歲,在全家被害之前已被敵人殺害了,我的母親也因參加黨的地下工作被敵人殺害了!
我跟著隊伍在山里經常轉來轉去,不時能聽到隊伍打擊敵人的好消息,也知道父親能雙手打槍的本領,我心里是多么高興啊!父親的形象在心中是越來越深了。
1940年組織把我千里迢迢送到桂林八路軍辦事處,等待一批小同志一起進延安,記得當時還有彭湃的小兒子彭士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