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之需

【摘 要】 通過對近六十年北京發展的簡要分析可以看出一些存在已久的問題，無論是從技術的物質層面還是政治和觀念的精神層面都有很多值得我們去探討的話題。我們對未來做出兩個極點假設并去分析影響現實結果的可能因素。在分析的過程中探討我們在城市建設過程中對環境和建筑的錯誤解讀。最終將問題根本歸結到人的精神層面，并在此過程中探討城市設計中更加合理的思考方式。

【關鍵詞】 北京， 細節，技術，政治，觀念，時間，空間

1 歷史與現狀

說起暢想北京五十年之后的樣子，頓感這是一個可以引發很多聯想的話題。但我還是想在展望之前先回顧一下過去和眼前。畢竟過去和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令人感觸最深刻。

大約在五十年前，人們在建設新中國的強大動力下，拆掉了許多古建筑，而梁思成先生也有“五十年后，你們會后悔”之疾呼。五十年后過去了，當我們想要費盡心力保護古城之時，悔意晚矣。這只是從物質文化的角度來說，但可怕之處或許于精神層面生發而不是簡單的物質文化之丟棄。當社會物質生活極大豐盈之后，精神的匱乏與空虛卻迎面襲來，人們迷茫了。對于出生在八十年代的我，印象中所知道的中國人一直在試圖尋找什么，無論是試圖找回自己的過去還是模仿別人的現在。失掉“根”后的國人，只剩下了對質層面的價值關注。人變得靜不下心來去用心體味生活，也自然不會感受到生活層面的精神需求，剩下的或許只有填不完的物欲和莫名的精神空虛。

暢想五十年之后的北京，假定我們還擁有一個五十年的和平發展空間，國人在未來五十年里該如何去發現隱于內心的根本問題并去解決它？這將會是值得思考的話題。我國已經用60多年的時間最終做到了向世界證明自己，接下來的五十年國人應該慢慢進入沉淀，去發現我們真正想要的和真正需要的東西。這個過程或許會異常艱辛，若想拋開物質表面的迷戀而到達心靈本質的探討需付出極大努力。而物質層面的內容與精神層面交織在一起，這樣就不得不去從一個綜合的角度挖掘那些能夠影響幾代乃至幾十代人走下去的重要因素。

2 對北京五十年之后的兩個極點猜測

無論試圖去怎樣發現問題，在極端的假設中對北京半世紀后的猜想總會有兩個對立結果。不妨設立兩個相反的結果，而所有可能發生的現實情況或許就會在這兩個端點之間找到現實的歸宿點。這也會牽動著所有人的心走過一個變化的五十年。

假設五十年之后的北京會呈現出兩種相反的可能性。第一種是成功的實現自我認知并解決問題。于是，城市發展獲得新的積極意義。這時的城市空間環境也許能夠找到屬于本民族身份的準確定位。此時的建筑和規劃已不是宏大的時代敘事而是細微的生活深入。我們能夠使人們靜下心來去感受存于人造空間中的精致細膩，就如同欣賞工匠經歷歲月變遷打磨的器具一樣去欣賞我們的環境，這樣的過程可以讓人體驗到一種淡定和真實。也不會像生活在快餐文化時代的我們，浮躁的氣氛中忍受著粗糙的環境體驗。北京是一個地域性很強的城市，這里值得驕傲的皇城文化、胡同文化以及各種其他文化和藝術被理性的解讀并得到真正的尊重。未來我們或許可以找回適宜空間尺度和材質所帶來的內在質樸的回歸。城市的規模停止了無限制的擴張，而轉入社區細節環境的具體塑造。這種塑造是建立在對都市發展和人與自然關系的深刻理解之上。市民能在社區環境中感受到一種親切適宜的氣氛，城市環境可以使人們停下匆忙的腳步去享受陽光、微風和清新的空氣。人們漸漸從全球化的束縛中走出來，不再是被技術操縱的工具。與之相反的第二種可能性或許是我們所不愿意看到的結果。北京非但沒有擺脫大尺度城市建設所帶來的失落和無奈，還陷入到深刻的懺悔但卻無法自拔當中。這時，城市在無節制的消耗中變得越來越無力去滿足人們膨脹的物質欲望。大眾也已受制在物質的娛樂消耗中而得不到內心的寧靜和反思。城市和建筑的尺度已經和人的尺度徹底脫離，人對于內心深處的價值判斷也已被模糊。我們以錯誤的價值觀指導建筑的生成，反過來，建筑再去顛覆人內心深處本真的東西，于是就這樣陷入了一個無奈的惡性循環。在這個循環中，無論去怎樣探究北京的歷史遺跡以及其非物質文化遺產，都發覺它們對于城市的影響已變得虛弱無力。即便我們保住了文化的表象和符號，但卻徹底丟失了其背后的意義。

3 影響北京未來五十年的三點因素

上面只是兩種對立的猜測，現實情況更多的可能會介于兩者之間。伴隨著問題的解決和出現，能夠影響未來五十年北京樣貌的幾點因素會慢慢進入我們的視野。不妨來探討下面的幾點因素：

（1） 技術：既指物質層面的工具也指更廣闊層面的知識架構如方法、技巧或者系統組織；

（2） 政治：尤其是在北京，政策導向性對于城市構架發展的影響直接而又明顯；

（3）觀念：主觀意識層面上，我們的確面臨著相當的挑戰。而且，意識形態的動向將會直接影響乃至左右技術發展和政治策略。

一定程度上是技術將人類帶入了全球化的洪流。人們在追求技術的過程中更加緊密的了解世界發展。同時，是對技術的追求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人類生活的一致化。就像密斯所倡導的現代簡約建筑風格在技術的推動下影響了當現代的幾乎全部城市建設。當一個地方首創了一種先進的技術并解決了當下的實際問題，其他地方就會緊隨而上去研究出相同的技術。由于這種只將注意力關注在技術的先進性而忽視地域性、民族性等方面，城市就會變得更加單調乏味。這就導致了我們的城市在發展的過程中逐漸的被世界浪潮所同化，城市很有可能面臨自我遺失的困境。北京五十年之后的發展必定伴隨著科學技術的演進而產生變化。現在的北京，擁有著大量的高科技人才，他們的存在為城市演進注入著巨大的活力。但是，他們也在以驚人的速度配合著國家戰略將北京改造的與國外大都市更加相像。這其中，富強國家和實現個人價值的愿望值得肯定。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創造技術的人這時已成為了全球化背景下工具化了的個體，其終極目標更多的體現在了打造中國所渴望的超級都市上。同時，我們所面對的一個嚴重問題是一方面我們停留在對國外技術的模仿上，另一方面我們相對較少的探究獨立創新領域。久而久之當別人的技術出現了負面效應中國也就跟著出現問題，而別人又總在我們之前發現問題解決問題，于是中國的處境就變得很尷尬了。國內慢慢陷入模仿抄襲的惡性循環不能自拔。在此過程中，我們實際上是被不斷的同化并失去自我。國家意識到問題并提倡調整經濟結構增加自主創新，這已體現在積極地政治影響因素之中。作為北京，能否發展出可以解決中國自身問題的創新技術顯得尤為關鍵。北京人口眾多，城市發展方式還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在中國往往其他城市的發展都會效仿北京和上海，北京的發展在某種程度上必然會擔負起一定的歷史責任。進一步說，北京在城市發展中所倡導和發明的技術也會有一定的責任屬性。是效仿國外隨波逐流，還是從技術倫理的角度擔負起歷史使命，顯得尤為重要。

在政治因素中，或許需要去把政治策略和城市建設的細節相聯系，這是因為在我們的觀念中北京作為中國的政治中心更多的與“大氣”二字緊密結合。在這一過程中，城市發展會變得極端化，城市空間規劃的超大尺度漸漸忽視了人的內在需求，人與空間開始由外而內的產生了脫離感。往往細節的東西才能抓住人們最美好的回憶。像巴黎，老城區被很好的保留，人與建筑之間有著親切適宜的尺度關系，空間環境所飽含的歷史記憶給人以溫馨的歸屬感。再者如美國洛克菲勒中心廣場，它所提供的是人與城市最親密的互動關系。廣場雖不大，但使用效率較高，一年四季都有靈活豐富的功能服務。夏天有咖啡鮮花和噴泉，冬天有溜冰場，還有處于廣場里的美麗的圣誕樹。廣場為下沉式，周圍地下地上空間都得到了充分的使用。在那里，餐廳、藥店、理發店、銀行、電影院、書店等設施在附近樣樣齊全，就像一個濃縮社區。每天到了晚上十點鐘，這里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洛克菲勒廣場尺度很小，但卻被美國人民所喜愛甚至成為其心中的國家標志性城市空間。這其中所反映出的正是都市建設者對市民本質需求的理解是由小見大，從細節出發的。廣場的每一處細節都能夠反映出城市主人的細微用心，使人印象深刻。

無論是技術的應用還是政治對城市建設的影響歸根結底反應的是意識形態的取向。北京在此無形中會承擔起一定的引導作用。建國60多年以來，北京在國家政策的指導下，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大力建設現代城市。不可否認的是，我們的精力幾乎全部投入到了經濟發展當中。精神文明建設的步伐更多的是停留在了喊口號的階段。過去人們一直在關注想要些什么，但當一系列物質財富得到滿足之后卻還是感到空虛。這個時候我們不禁要問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國人努力追趕模仿西方世界，卻漸漸忽視了能夠感動自我心靈的細節，無論是從生活方式還是生活空間的處理上都是這樣。連自己都不能感動的人又怎么會擁有感動別人的力量？在北京，那種老胡同的點滴細節都能夠帶給人以深刻的感動，這種感受源遠流長，甚至能依稀讓一個陌生人感受到老舍筆下《駱駝祥子》與《茶館》中的京韻。當一個地方保留了歷史及地理的文脈，這個地方就擁有了靈魂。就如老北京的城墻，如果還有機會去輕輕的撫摸，你甚至會感受到這個城市往昔的那些個歷史。而現在，我們在破舊立新的觀念下拆掉了遺跡，伴隨著這個過程我們也拆掉了自己的歷史記憶。當一個地方可以提醒你這里充滿了故事，那里就會使你流連忘返并思考很多充滿意義的事情。這時，城市可以使匆忙的行人慢下腳步去傾聽內心的聲音，并逐漸由內而外的獲得充實。李澤厚曾經表述過，中國建筑環境更多的是以時間勝空間。我們在動態的空間體驗中獲得對城市的歸屬感，并在人與環境的互相作用下創造出有特色的地域性。這種創造更多的是來源于人們在歲月中對于時空細節的深刻體會。但早先在北京城市發展觀念中，這些或許只是細枝末節。北京的發展問題，不可否認一定程度上是意識形態中對細節的忽視所導致。這種細節并不是要體現在像滿清時期對于繁瑣細部的極端追求上，而是體現在生活方式中人與空間環境關系的細微考究上。這些都反映在價值觀層面大眾對所真正需要事物的理解與把握之中。而在“想要”與“需要”之間的權衡也足以看出意識形態對于城市空間產生實質影響的諸多端倪。

4 結論

我們對北京未來五十年做出了兩個極端的假設，而現實的情況可能會發生于這兩點假設之間。三點影響北京未來五十年的因素中，歸根到底是觀念因素起著絕對的支配地位。貫穿這三點因素之間提到了人對于生活細節的忽視，畢竟飽含細節的內容才會使人得到心靈的溫暖并產生歸屬感。所以我們不禁要問除了自己想要的之外，人們又多少去考慮過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倘若一天我們所想要之物正是我們所需要之物，國人或許才能真正實現本民族的可持續之道。

參考文獻

［1］ 《存在與時間-現代西方學術文庫（修訂譯本）》，馬丁﹒海德格爾， （MartinHeideg

ger）/著，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2］ 《追問技術》，海德格爾（成窮 譯），《人文藝術》第一輯，貴州人民出版社

［3］ 《The World Is Flat 3.0：A Brief History of the Twenty-first Century》，by Thomas L.Friedman，Picador USA； 3（2007年7月24日）

［4］ 《美的歷程》，李澤厚，鳳凰出版傳媒集團，江蘇文藝出版社； 第1版 （2010年6月1日）

基金項目

本研究受北京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資金資助，項目編號：12WYB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