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與光明

他生下來就是瞎子，聽醫生說治眼睛起碼要花5萬元，還沒有把握能治好時，父母徹底失望了，因為他們只是農民。后來，他們又生了健康的兒子，于是，他被丟在了一個城市的火車站。

那時他才6歲，又是冬天，雖然母親給他穿了最厚的棉衣，可他感覺很冷。他開始哇哇大哭，這一哭驚動了許多人。

后來，有一雙粗糙的大手拉起了他，一直拉著他走進一個溫暖的地方，那人說這是我的家，以后也就是你的家了。

那人讓他喊他叔叔，一點點地讓他熟悉這個家，告訴他床在哪里，火爐在哪里，柜子在哪里，吃的東西在哪里。叔叔把到那些地方要邁的步數一遍遍地講給他聽，直到他記熟。

以后的日子，叔叔上班，他就在家里待著，叔叔怕他寂寞，給他買了玩具，有汽車，有沖鋒槍，雖然他看不見，可他愿意聽汽車跑的聲音和打槍的聲音，他覺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

在叔叔的關心和照顧下，除了眼睛看不見，他健康地長大了。他曾經問叔叔自己長的什么樣子，叔叔說他長得就像電視里的小帥哥。他沒看過電視，不禁脫口而出：“要是能看見該多好呀！”叔叔聽了，用那雙粗糙的大手撫摸著他的臉，憐愛地說：“醫生說5萬塊能治你的眼睛，我正在掙，不管治不治得好，一定要試試?！彼稍谑迨鍛牙锟蘖耍迨逵媚请p粗糙的大手給他擦淚，盡管感覺有點疼，可他很幸福。

終于有一天，叔叔興奮地告訴他攢夠了5萬元……7天后，當醫生準備拆他眼睛上的繃帶時，叔叔突然止住了醫生，叔叔說：“娃，如果你看到世界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或者你還是看不見，會失望嗎？”他說不會，叔叔說那他就放心了。

他緊緊地攥著叔叔那雙粗糙的大手，心里極度緊張，當醫生把最后一層紗布拆掉時，他仍然害怕地閉著眼睛，但他似乎感覺到了那種除了黑之外的東西，他慢慢地睜開眼睛，他真的看到了！有許多人臉上掛著淚，他一側頭，不禁驚呆了，他面前坐著一個眼睛深深凹下去的瞎子，而他正緊緊攥著這個瞎子粗糙的雙手……

（李國偉摘自《把命運交給一枚硬幣》，百花洲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