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姑娘，你在慌什么

聽說Helen拿到耶魯大學的獎學金，我受了震動。她是我的老師，教了我一年計算機編程，2003年從州立大學畢業，今年40歲。這樣的年齡和這樣的身份再去念書，在我看來，很需要勇氣。雖然有傳言她是因為沒有終身職位而迫不得已，但是我相信她是發掘了自己的新興趣，作出了人生的新選擇。好恭喜她，又努力又負責任又美麗的好老師。

無獨有偶，我的室友也是東歐女人，一年前入學的時候就聽小米在跟她說轉博士的事。前段時間我問她，下學期是不是要轉博士了，她說還不，她再修一年的課程，打好基礎，反正不著急。我聽完心里也是抽了一口氣的。她是1984年的天秤座，這個年齡在我們中國人看來好像不上不下、正尷尬著，可她完全不急不慌，篤定地念著書，不介意一個學位念六七年，完全不擔心年紀大了不好就業、30歲未婚是不是悲哀等等我們都會憂心的問題。

我認識的中國女生，好像很少有這樣的底氣。

從小我爸爸就一直在跟我說，要一鼓作氣，要馬不停蹄。我至今記得坐在我家的陽臺上，那時我才念小學，我家周圍都沒有太高的建筑物，視野很開闊，他跟我算著如果大學畢業直博，比三年碩士三年博士還能節省一年時間，一遍又一遍。后來我的確走得步步跟進，于是遇到越來越多的朋友在互相念叨，機會先到先得，競爭的就是時間，要抓緊畢業抓緊賺錢抓緊戀愛結婚等等等等等。

這樣想好像也沒什么錯。只是在看見別人的悠然態度時會有一點疑惑，為什么我們選不了這樣的灑脫？抓緊，抓緊，念著這兩個字，手都會不自覺地握成拳頭，眉角也輕輕地皺起來。

在北京待久了，人會變得很欲望。大家都在往前沖，匆匆的步伐把你的節奏也帶得飛快。離開以后，接觸了很不一樣的人群，我開始漸漸會質疑我這些年來形成的牢固理念。

誰說了女人結婚生子以后就很難再有機會實現事業上的突破？誰說了一定要在當媽媽之前把該念的學位都念完？誰說了一定要事業奠定了基礎才可以放心相愛自由結婚？誰說了女生必須在30歲以前把自己嫁掉？誰說了……

我分明看到了另外的可能。

Helen 18歲就生下第一個孩子，如今一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在名校讀書；結過兩次婚，學業并沒落下，事業發展也算合意。她的人生軌跡和我們的理想預設完全不一樣，可是難道不好嗎？

我的同學，很多是拖家帶口的。他們并不像我從前以為的那樣，會因為家庭瑣事的煩擾而影響功課。相反，我想，有了家室的人，更加成熟，更有自控力，也更有一份對自己和對家人的責任感在激勵努力。尤其在我們社科專業，其實多一些年歲的積累會對學科也有更深刻的認識。年紀太輕，經歷太單薄，見識太淺，有什么底蘊闡釋好萬千變化的經濟學呢？

走得太急，未必會走得最好最遠最穩當。

人生沒有那么多不能，我們總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而不僅僅是別人告訴你必須這么做。所以何妨在很年輕的時候生下最聰明漂亮的小孩，然后和兒女一起成長？所以何妨在最心無旁騖的時候一心學習，把自己好好武裝？所以何妨在青春澎湃正有激情的時候拋下名利擔憂，去一些偏僻的地方奉獻力量？所以何妨一個人環游世界，不去理會有些人怎么想？

喘一口氣，做自己。怎樣都可以。

我不擔心書念到盡頭會是人老珠黃。花的每一個季節都有它的意義，等與不等，并無分別。

我愿生命是一個從容的過程，寧靜相待，了然歡欣。

（摘自《優格》圖/談芳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