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應對“一夜暴富”?在武漢,越來越多的“城中村”拆遷戶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近年來,隨著武漢“城中村”改造漸入高潮,不少村民獲得數百萬元的拆遷補償款而一夜暴富。然而,“拆遷暴富魔咒”讓不少人中了招:有的游手好閑、坐吃山空,有的深陷“黃賭毒”,一幕幕悲劇重復上演……
“靠雙手掙來的錢。才會懂得珍惜”
“比起那些一夜暴富后深陷‘黃賭毒’的拆遷戶,我真的非常幸運。”加工廠老板徐顧淳如此感慨。從拿到巨額拆遷款到整天與麻將桌相伴,再到猛然醒悟投資實業,他“仿佛坐了一回過山車”。
2011年起,武漢市石喬口區長豐鄉被列為“城中村”改造對象。作為首批拆遷戶,徐顧淳拿到了一筆“讓人手抖”的安置費,以及兩套90平方米的安置房。
“每個人都神情興奮,相互遞煙道喜?!毙祛櫞具@樣形容村民們拿到拆遷款時的情景。
有了百萬巨款后,生活迅速改變。徐顧淳和妻子很快辭了工作,吃穿用的檔次也大幅提高?!案F日子過了那么久,現在有了錢,誰不想對自己好點???”
和村里許多拆遷戶一樣,徐顧淳迷上了打牌,每天吃飯后就跑到麻將室打牌?!坝卸螘r間,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坐在麻將桌前?!?/p>
實際上,徐顧淳已經算是“克制”的了,“很多人沉迷賭博,有人一晚上輸了近10萬元,還有人不到半年輸了30多萬元?!?/p>
賭博、酗酒、吸毒……一些拆遷戶沉迷于種種“消遣”,還有人開始放高利貸。
在一次閑聊中,徐顧淳聽到了一個悲?。何錆h的一對拆遷戶夫婦一年內輸光了200多萬元拆遷款,還欠下100多萬元債務,最后家破人亡。
“繼續這樣下去,我也會步其后塵?!毙祛櫞菊f,那天晚上他失眠了。
徐顧淳決心改變現狀。他刻意與牌友們拉開距離,投資開了一家食品加工廠。如今,他的加工廠年銷售額達400多萬元,“靠雙手掙來的錢,才會懂得珍惜。”
“你們要是不做事,我就把房子捐給國家”
許多拆遷戶不僅要學會面對“暴富魔咒”,還要擔心子女。環衛工余友珍就是一個典型代表。
53歲的余友珍負責武昌徐東路上大約3000米馬路的保潔,每天要沿街清掃6個小時,擦洗8個垃圾箱。誰都不會想到,她家里有17套住房,總價值超過千萬元。
但媒體“掃馬路的千萬富婆”的報道給了她巨大壓力?!拔覐臎]想過炫耀自己有多少套房產,即便是對孩子,我也一直瞞著?!彼H為無奈地說。
上世紀80年代,余友珍是洪山區東湖村霍家灣菜農。夫妻倆起早貪黑,辛苦攢錢,在灣里第一個蓋起了三層樓。后來,她又將空余的幾間房用于出租。攢了錢后蓋房、加層,幾年下來擁有了3棟5層樓的私房。
從1998年起,失地后的余友珍到武昌區城管局當環衛工,凌晨3點半就要到崗,一周只能休息一天。沒想到,2008年開始趕上征地拆遷還建,她先后分得21套房子。后來,她陸續賣掉了4套。
盡管突然成了“富婆”,余友珍并沒有放下手中的掃帚。很多同事想不通:“你這么有錢,為啥還吃這苦?”余友珍回答:“我要給子女做個榜樣?!彼勀慷昧瞬簧俨疬w戶的悲劇,她對自己有信心,但很擔心如果不能以身作則,子女會不會學壞、會不會沉淪?因此,她對子女有言在先:“你們要是不做事,我就把房子捐給國家?!彼€曾經欺騙孩子“房子已賣掉還債”。
余友珍的兒子因為工資待遇問題經常換工作,曾經有3個月沒出去工作,余友珍便開始數落兒子。兒子也理解:“媽媽的擔心并不是沒道理。確實有些‘拆二代’游手好閑,靠打牌混日子,有的還染上了毒癮。”
如今,在余友珍的鼓勵下,她的子女均已找到工作。
不同的路,不同的結果
“不同的路,不同的結果?!蔽錆h市政協委員、洪山街新路村的村主任余加卿說,武漢“城中村”改造使一些人成了新富翁,但他們走的路不同,有的吃喝玩樂不務正業,整天打麻將;有的仍然堅持勞動,勤勞肯干。這也帶來了不同的結果,有人因過度揮霍而迅速變成“負翁”,有人投資創富,成功轉型成為新市民。
武漢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周運清認為,這種現象是城市化進程不可避免的結果。特殊的時期造就特殊的人群,這是社會進步發展創造的機遇。換個角度說,這也是原始積累的一種方式,最重要的是把握機遇,使財富增值,否則這筆因拆遷而來的財富會慢慢流失。
湖北省社科院社會學研究所所長馮桂林則表示,拆遷使“城中村”拆遷戶失去了傳統的生活方式,對生活的影響是巨大的,人們不應只關注一夜暴富的轟動,也要看到他們在城市化進程中的困難。
的確,對于這些拆遷戶來說,“洗腳上岸”后,最需要做到的是“洗腦進城”。
(羅西摘自《工人日報》2013年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