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溫克族醫藥思想觀念初探

包 羽 伊樂泰

（1.內蒙古農業大學馬克思主義教學研究部，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8；2.內蒙古衛生廳蒙中醫藥管理局，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55）

鄂溫克族是我國人口較少民族之一。在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中，鄂溫克族創造了豐富多彩的醫藥保健文化。然而，遺憾的是由于各種原因，這一文化正逐漸淡出人們的生活，亟待進行搶救性發掘整理。鄂溫克醫藥思想是其醫藥保健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鄂溫克族沒有本民族文字，其民族醫藥知識以口耳相傳為主，而且相關調查也尚未發現該民族醫藥傳統典籍的存在。這些現狀對探討鄂溫克醫藥思想帶來了極大的困難。所幸，鄂溫克民間諺語、禁忌和鄂溫克民族醫藥治療方法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該民族的醫藥思想。本文將依據鄂溫克醫藥保健文化諺語[1]、禁忌[2]和相關調查成果，對鄂溫克族醫藥思想進行初步的概括，以供鄂溫克民族醫藥研究者參考。

1 鄂溫克醫藥保健文化的思想基礎

崇尚生命與健康的思想、有關疾病的可康復觀、有關疾病的可治愈觀共同構成了鄂溫克醫藥保健文化的思想基礎。

1.1 崇尚生命與健康的思想。愛惜生命是人類最為基本的趨向之一。鄂溫克人也毫不例外。他們崇尚生命，認為生命與健康是最為可貴的。在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中，鄂溫克人嘗試尋找各種不同的途徑借以保全生命，保持健康。在這一嘗試下，鄂溫克薩滿教得到了興盛與發展，鄂溫克民族傳統醫藥保健文化得到了積累、傳承、豐富與發展。鄂溫克人崇尚生命的思想，在其口耳相傳的民間諺語中也得到了明確的體現。如，諺語“只要活著就會到北京”和“只要活著就有望在金碗里吃飯”即是對生命重要性的肯定。在以往，對于鄂溫克族所居住的邊遠、閉塞地區的人們而言，北京曾顯得極其遙遠，且令人神往，只有少數人可以旅居或定居，而使用“金碗”飲食，也并非普通人可以做到。該諺語以文學的手法通過指出人生中好的可能性，充分肯定了生命對于每個人的重要意義。而諺語“活著的人金碗里喝水，健康的人銀碗里喝水”則對生命與健康的重要性一并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并指出：生命價值高于一切，應予以珍視。

疾病是健康和生命的大敵。患有疾病，便意味著沒有了健康，而這有時甚至會危害到生命的存續。鄂溫克民間諺語“陰云遮擋太陽，疾病折磨身子”和“有病的人不能幸福，欠債的人不能興旺”從不同側面指出了疾病對于人的危害——“折磨身子”和“不能幸福”，從而從反面肯定了健康的重要意義。此外，鄂溫克族崇尚健康的思想還表現在其民間禁忌之中，如“病人回應他人問候時，禁止說‘不好’，否則病情會加重”和“腿腳受傷的人在傷愈后不可保留拐杖，應該將其扔在離家較遠的路上”正是以禁忌的形式表現了鄂溫克人對于健康的向往和珍視。

崇尚生命與健康的思想在鄂溫克族文化中占有重要的基礎性地位。這一思想為鄂溫克醫藥保健文化——包括鄂溫克其他醫療保健思想的存續和發展提供了最為根本的思想基礎，同時，也成為了鄂溫克薩滿教得以興盛發展的重要思想支撐之一。

1.2 有關疾病的可康復觀。疾病是健康與生命的大敵，那么，疾病是否是可以消除的？人在患病后是否可以獲得康復？鄂溫克民間諺語“有病的人康復才放心，欠債的人還清才安心”從一個側面對上述問題給予肯定的回答，進而指出如果患病就必須獲得康復。可以將這一諺語所蘊涵的思想——可以治愈疾病，使人重獲健康的思想——稱之為“有關疾病的可康復觀”。

有關疾病的可康復觀在鄂溫克醫藥保健文化、乃至整個鄂溫克文化中都占有重要的地位。應怎樣消除疾病，從而獲得康復？這一從現代科學的立場看來已成為常識的問題，在歷史上卻曾經歷了漫長的探索過程，并曾有多種不同的解決途徑或應對策略。在鄂溫克民族文化中，鄂溫克醫藥保健文化和鄂溫克薩滿教即是上述解決途徑或應對策略的典型代表。其中，鄂溫克族民間醫藥主張運用藥物和療術對疾病進行治療，鄂溫克薩滿教則試圖借助超自然的力量使患者得以康復。所有這些應對策略和解決途徑都是以有關疾病的可康復觀作為思想前提的。正是以這一思想為基礎，鄂溫克民間醫藥文化發展出了“有關疾病的可治愈觀”（詳見后文），并以后者為指導得到了豐富和發展。而這一思想與崇尚生命與健康的思想又一并成為了鄂溫克薩滿教獲得其存在合理性的重要依據之一。

在歷史上，鄂溫克人長期信奉薩滿教。薩滿教在鄂溫克人的傳統生活中占有極為重要的地位。它曾為鄂溫克人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提供思想依據，也曾擔負為這一族群抵抗疾病的任務。鄂溫克薩滿教以靈魂觀念對疾病病由給予了超自然的解釋，并在此基礎上試圖通過宗教儀式，借助超自然力量使患者獲得康復。經過漫長的歷史發展，鄂溫克薩滿教已形成有關疾病較為全面的認識，其疾病觀已經呈現出系統化、理論化的趨勢。[3]而鄂溫克薩滿教有關疾病的所有應對策略和思想，正是以有關疾病的可康復觀作為其思想觀念基礎的。當然，與其他宗教一樣，鄂溫克薩滿教思想中也存在宿命論的思想觀念。如鄂溫克民間諺語“命中注定不能獲救的人，只好讓他死”正體現了這種思想觀念。不過值得指出的是，鄂溫克薩滿教中的宿命論思想并非總是與有關疾病的可康復觀完全對立。僅就上述諺語而言，該諺語作為薩滿用語，其所主張的并非是對疾病應采取消極無為的態度。它所更多表現的卻是在無法使患者獲得康復時的無奈。

1.3 有關疾病的可治愈觀。前已述及，對于應怎樣消除疾病這一問題，在歷史上曾出現了多種不同的應對策略。顯然，運用藥物和療術進行治療是有關疾病唯一正確的應對策略。可將這一策略所蘊涵的思想——通過治療疾病獲得健康的思想稱之為“有關疾病的可治愈觀”。

鄂溫克民間諺語“有病的人治療才康復，有錯的人批評才改錯”對有關疾病的可治愈觀給予了充分的肯定，認為只有通過對疾病的治療才可使人重獲健康。這一思想在其他鄂溫克民間諺語中也有充分體現。如諺語“良藥對病好，難聽的話對自己好”直接指出了藥物對于治愈疾病的作用，諺語“良藥雖苦口利于病，忠言雖逆耳利于行”通過指出為消除疾病就必須忍受良藥的苦味，進而強調了藥物治療的重要性。而諺語“曬太陽時草帽有用處，腸胃不好時酸奶有用處”和“鹿胎衣主要用于婦女病，功能是舒筋活血通脈絡”則更是直接道出了某些特定疾病的具體藥物治療方法。

鄂溫克醫藥保健文化中的有關疾病的可治愈觀包含著豐富的樸素辯證唯物主義內涵。這一思想觀念將人體的康復視為一個動態的變化過程肯定了藥物、療術治療與人體生理機能恢復之間的客觀聯系，強調了治療對于恢復人體生理機能的客觀作用，從而將治療作為應對疾病的合理策略。這與將患病原因解釋為觸犯神靈，進而試圖借助超自然的力量治愈疾病的策略有著本質的不同。有關疾病的可治愈觀在鄂溫克醫藥保健文化中占有極為重要的地位。可以認為，這一思想成為了鄂溫克民間醫藥獲得長足發展的思想基礎。前已述及，鄂溫克人長期信仰薩滿教。而鄂溫克薩滿教則主張通過借助超自然的力量對疾病進行治愈。在薩滿教文化背景下，鄂溫克有關疾病的可治愈觀更加顯得彌足珍貴。

2 醫藥資源利用思想

在醫藥資源利用方面，鄂溫克醫藥保健文化積累形成了獨具特色的醫藥資源利用思想。這些思想主要包括如下3個方面。

2.1 物盡其用地發掘和利用藥用資源和療術器具的思想。除發掘利用野生動植物資源等專門用于疾病治療外，鄂溫克民族醫藥還特別注重將生活中所常見或常用的飲食、物品等用于疾病的治療。如鄂溫克族自治旗的索倫鄂溫克人主要以畜牧業生產為生。現有調查表明，他們在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中發掘利用了黃油、乳清、酸牛奶、馬乳、牛尾、綿羊小腸糞便、綿羊皮、綿羊膽、山羊耳血、駝鬃、駝絨等多種畜牧業產品作為藥物或療術用品加以使用。其中，作為日常食品的黃油的用途即有10余種之多，包括用于治療便秘、外感風寒、感冒咳嗽、癰疽、腿腳抽筋、宮寒、小兒頭癬、小兒遺尿癥、小兒消化不良、積食、傷食，以及用于恢復因肺結核或肺熱引起的體力下降和清胎糞等。而其用法也多種多樣，包括溶入水中或茶中飲用、溫化后喂食、與適量黃銅粉末攪拌涂抹患處、涂沫于患處后烤火、熱敷、或推拿按摩、與青鹽翻炒后用于敷療、與其他藥物（鹿心血、牛奶、亞洲百里香、牛奶和雞蛋）復合使用等。又如，鄂溫克族自治旗的索倫鄂溫克人療術用具一般為生產生活中常見的物品乃至食物，包括用于治療鼻淚管堵塞的犬須、用于治療腦震蕩的腰帶、用于治療腰脊肌筋膜綜合征的馬絆子、用于治療小兒“額黑勒仍”癥（小兒驚嚇）的小碗、小米和黑布或紅布等等。物盡其用地發掘和利用藥用資源和療術器具的思想下的醫療實踐，使鄂溫克民族醫藥形成了用具簡單、藥物易得的特點，為鄂溫克民族醫藥的發展產生了積極影響。

2.2 人與自然和諧的藥物采集思想。鄂溫克傳統文化認為，自然界的一切事物皆為神靈的恩賜，對于包括藥物資源在內的自然資源不可隨意索取，更不能過量索取和任意破壞。這種思想觀念在鄂溫克民間禁忌和具體醫療實踐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如，“在給樹木神磕頭之前，不可隨意剝取白樺樹皮”這一禁忌體現了鄂溫克人對于自然界的神圣以及對其不可隨意索取的理解，而“不可伐掉整個柳樹叢，應該把小柳留下來”、“不可折斷山荊子、稠李的樹枝”、“不可爭搶長在蘑菇圈里的草原白蘑菇，因為那是大家的福分”等禁忌則明確體現了鄂溫克人對于藥物資源等自然資源不可隨意破壞的認識。又如，在用麻雀等鳥類的血液治療皮膚癬時，鄂溫克人一般不會殺害麻雀等鳥類，而是會在劃傷其腿部獲取鮮血后將予以放生。這一事例也體現了鄂溫克人對于自然生物的保護意識。此外，鄂溫克人的上述認識還表現在對于“圣水”的崇拜方面（詳見后）。這種敬畏自然、保持人與自然和諧的藥物采集思想，對于鄂溫克族聚居地區的藥物資源的保護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2.3 適時采集藥物的思想。在漫長的生產實踐過程中，鄂溫克人依據動植物的生長習性或生長特點，以諺語的形式概括總結了采集或捕獲特定動植物資源的最佳時節或時機。這些動植物資源中也包括了藥用資源或即可作為藥物又可作為食物的動植物資源。如，關于鄂溫克族聚居地區盛產的藥物——鹿茸的采集有“五月，產仔旺季開始，脫毛，下旬開始鋸茸”、“六月，繼續產仔、脫角、生茸、脫換冬毛、繼續鋸茸”、“七月，天氣熱、鹿群發病率高、鋸茸、換毛結束”、“夏天，群嶺起伏，綠浪揚波，又是一個鹿茸豐收的季節”；又如，關于具有藥用價值的野生蔬菜——柳蒿菜的采集有“柳蒿菜好吃春末夏初采集，韭菜花味香夏末秋初采集”，而關于具有藥用價值的野生漿果——山丁子和稠李子則有“秋天，令人陶醉的山丁子、稠李子等豐收，任你品嘗，只要你投入它的懷抱，會被它那種神奇的魅力所折服”。再如，關于作為藥源動物的犴、鹿和狍子則有“太陽升起的時間稱為‘打犴、鹿的時間’”、“太陽正南時間稱為‘找狍子的時間’”等等。這類諺語雖是對生產實踐經驗的概括總結，而其功能也主要是為了指導日常生產活動，但從另一個側面而言，其中也蘊含了適時采集以保證獲取充足藥物資源的思想，因而也可視為鄂溫克醫藥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

3 醫療思想

在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中，鄂溫克民族醫藥積累形成了較為豐富的醫療思想。這些思想主要包括如下幾個方面。

3.1 辨證施治的思想。鄂溫克民族醫藥思想中還包括了辨證施治思想。這突出體現于鄂溫克震腦術之中。當患者因撞擊頭部等原因出現嘔吐、頭暈等癥狀時，鄂溫克民族醫藥便會對患者實施震腦術。鄂溫克震腦術認為腦震蕩的病因在于顱內腦組織震出而偏離原位所致。使用“量扣法”等方法施“以震治震”可使疾病痊愈。“量扣法”包括“量”和“扣”兩大步驟。所謂“量”系指用繩量出頭部震出一側，所謂“扣”則系指在頭部震出一側的相反一側，用空拳叩擊綢子腰帶，使其復位。由上可見，鄂溫克震腦術包括了分析、辨別疾病，判斷病因、病位，根據疾病的性質和特點確定并實施治療方法等內容。這與辨證施治的原則完全符合。此外，值得指出的是，以“以震治震”為指導思想的鄂溫克震腦術蘊含著樸素辯證法思想。它將腦震蕩的發病與康復視為“常態——震蕩——復位”的辯證過程，主張以敲擊震蕩實現上述辯證過程，從而達到使患者康復的目的。震腦術是我國北方鄂溫克族、蒙古族、達斡爾族等少數民族所共有的奇特的療術。有關鄂溫克醫震腦術更為豐富的內涵及其與蒙醫震腦術的異同有待于進一步深入研究。

3.2 身心統一的整體治療思想。鄂溫克族十分注重患者患病期間的心理健康。在建國前，鄂溫克人在患有重病時，一般要請薩滿跳神，以求康復。而當患者久治不愈時，一般則會被認為是已被神靈選中，因而要舉行薩滿繼承儀式，使之成為薩滿。[4]雖然，薩滿跳神治病以對于疾病的超自然解釋作為思想基礎。但對于信奉薩滿教的患者而言，這無疑可以增加其戰勝疾病的信心。因此，可以視之為對于患者所進行的心理調適。這種重視患者心理健康、強調身心統一的整體觀雖然以薩滿教思想為基礎、并以薩滿跳神治病的形式得以表現，但在客觀上卻起到了幫助患者戰勝疾病的積極作用。此外，鄂溫克民族醫藥身心統一的整體治療觀在鄂溫克民間禁忌中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體現。如，禁忌“不可將包藥的紙完整地丟掉，否則會延緩疾病痊愈”正是如此。這一禁忌雖然從現代醫學角度而言并不具有合理性，但通過服藥后撕掉包藥紙這一行為，卻可使患者在心里上增強對于健康的渴望，進而增加對抗疾病的勇氣。

3.3 人與社會環境相統一的整體治療觀。鄂溫克民族醫藥在認為身心是相統一的整體的同時，還認為人與其外在環境是統一的整體，外在環境的作用會對患者的康復產生不同的影響。這一整體觀念集中體現于具有宗教色彩的鄂溫克民族醫療禁忌之中。如“有人因中風倒下時，婦女不可首先與其接觸，以防病情加重”、“不可到中風患者家中，以防因帶入污穢之物而使患者病情加重”等。此外，鄂溫克人還認為外在環境的影響甚至還會導致疾病的蔓延。這突出地體現在傳染病流行期間的各種禁忌方面。如“傳染病期間禁止割斷鹿、猂的關節，禁止切斷鹿、猂的舌、腸、肝、食道、生殖器，不許病人看到生肉，否則疾病會更加蔓延”、“傳染病流行期間不可肢解馴鹿”、傳染病期間禁止割斷鹿、猂的關節，禁止切斷鹿、猂的舌、腸、肝、食道、生殖器，不可讓病人看到生肉，否則疾病會更加蔓延”等。這種人與環境相統一的整體觀雖然充滿了唯心主義的神秘色彩，但因其承認了人與其外在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從而具有一定的積極意義。

3.4 有關疾病及其治療的神秘化觀念。由本文有關身心統一的整體治療思想和人與社會環境相統一的整體治療觀所舉禁忌可見，鄂溫克醫藥保健文化對疾病及其治療進行神秘化的闡釋。可將其稱之為“有關疾病及其治療的神秘化觀念”。具體而言，這種神秘化的觀念體現在如下幾個方面。①除對病因給予客觀的解釋外，鄂溫克民族醫藥文化還對病由給予了神秘化的解釋。鄂溫克民間養生保健禁忌認為，不吉利的行為、不道德的行為、觸犯神靈的行為等皆可導致行為主體患有各種不同疾病。如“不可觸怒‘舍臥刻’，否則她會使人生病”、“不可模仿瘸腿的人，否則自己的腿會瘸”、“小孩不可單腿跳著玩耍，否則會成瘸子”等等。這些民間禁忌都認為是有一種神秘的力量會懲罰人們，使之患病。所述例子雖然皆為禁忌，但卻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上述神秘化思想。②鄂溫克民族醫藥神秘化思想還體現在療術方面。鄂溫克族傳統療術中，除療術確切的震腦術等療術外，還存在試圖借助神秘力量治愈疾病的道穆療術。如治療小兒發熱道穆療術為用紙剪出驢狀，令患兒在紙驢上唾唾液后，到上風處將紙驢扔掉。這類道穆療術試圖借助神秘力量治愈疾病，充分體現了鄂溫克民族醫藥文化中的神秘化觀念。此外，對于療效確切地療術，鄂溫克傳統文化也存在將其神秘化的傾向。這突出體現于有關療術的習得方面。鄂溫克傳統文化認為，療術習得者一般通過“遺傳”等神秘方式獲得治療疾病的方法。而這里所謂的“遺傳”并非一般意義上的家傳，而是通過某種神秘力量繼承了家族治療疾病的傳統方法。③鄂溫克民族醫藥文化中的神秘化觀念還體現在有關藥物的認識方面。鄂溫克傳統醫藥認為一些藥物因其具有神秘力量而可以治療疾病。在鄂溫克薩滿教中作為焚香用植物的亞洲百里香即屬此例。亞洲百里香在日常生活中被用于點燃后清潔空氣，在醫療中則被以水煮后飲用和清洗面部等方法用于治療感冒和毛囊炎等。鄂溫克傳統醫藥認為，煮過亞洲百里香的湯液已經具有了可以治療多種疑難雜癥的“圣水”——礦泉水的藥用功能。而亞洲百里香具有這些藥用價值的原因在一定程度上則來源于其祛除污穢的神秘力量。此外，鄂溫克民族醫藥中的神秘化觀念還進一步表現為藥物崇拜思想。鄂溫克民族醫藥文化中，個別藥物因可以治愈多種疾病而被認為具有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從而被加以崇拜或神圣化。這種藥物崇拜思想突出體現在鄂溫克人有關泉水的認識方面。在鄂溫克傳統文化中，礦泉被稱之為“圣水”，被認是具有治療多種疾病的神奇力量，因而受到特殊的崇拜。鄂溫克人對圣水的崇拜心理突出體現在其民間禁忌之中。如“禁止將喝剩下的泉水倒回，否則會玷污泉水”、“禁止在泉水附近大小便，否則會玷污泉水”、“禁止往泉水里吐吐沫，否則會玷污泉水”、“禁止往泉水里扔臟東西，否則會玷污泉水”等。這種藥物崇拜的思想以有關礦泉可以治療疾病這一客觀事實為基礎，對其進行了神秘化的解釋，因而具有其一定的合理成分。這一思想對保護相關藥物資源也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

4 結束語

鄂溫克醫藥思想是鄂溫克醫藥保健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鄂溫克族群眾在抵御疾病的醫療實踐中概括總結出的思想、智慧結晶。鄂溫克醫藥保健文化以崇尚生命與健康的思想、有關疾病的可康復觀和有關疾病的可治愈觀作為思想基礎，積累形成了較為豐富的醫藥思想，包括物盡其用地發掘和利用藥用資源和療術器具的思想、人與自然和諧的藥物采集思想、適時采集藥物的思想、辨證施治的思想、身心統一的整體治療思想、人與社會環境相統一的整體治療觀、有關疾病及其治療的神秘化觀念，其內容涉及醫藥資源的利用和具體醫療實踐等方面。如前所述，鄂溫克醫藥思想蘊含著有關疾病及其治療的神秘化觀念，同時也蘊含有樸素辯證唯物主義的思想成分。后者充分體現于有關疾病的可治愈觀和鄂溫克震腦術之中。可見，鄂溫克民族醫藥思想是一個復雜的矛盾統一體，其中所蘊含的思想在現在看來有時甚至相互沖突。如果僅從某一側面了解鄂溫克民族醫藥思想就會產生以偏概全的錯誤。總之，就哲學層面而言，鄂溫克醫藥思想中包含了應予肯定的合理成分，值得進一步繼承和發展。

[1]圖·敖嫩.鄂溫克族諺語謎語集[M].海拉爾：內蒙古文化出版社,2010.

[2]奧登托亞,等.鄂溫克禁忌[M].待刊稿.

[3][4]劉榮臻,等.鄂溫克薩滿教的疾病觀[J].中醫學報,20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