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楚克與西方近代國家民族與國家二合一的“國族”不同,中國王朝歷史發展的主流是漢族為主體并不斷增添周邊少數民族。如果我們用西方的“民族”概念去理解中國傳統意義上的“民族”概念,就會把漢族與少數族群對立起來,并為少數族群尋求自治和分離找到了民族主義借口。如果不用西方“民族”概念來描述這個問題,是不是問題就不存在呢?也不是。中國歷史的現代化過程初始,必然要提出中國國內各民族的歷史地位和發展前途問題。但有一些歷史教訓,值得我們深刻反思。早期蘇維埃政府通過民族識別緩和民族分離傾向的實踐,對制定新中國民族政策起到了“模板”作用。中共決策者至今也不懷疑當初民族識別和采取民族區域自治策略的正確性。但是,蘇聯的成功經驗在20世紀90年代演化為導致蘇聯裂變的重要原因,我們也必須考慮近些年來國內民族問題復雜化和極端化的緣由。自從美國實施全球反恐戰略以來,新疆和西藏的民族矛盾帶有“三股勢力”的色彩。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在計劃經濟體制下對民族地區發展的支持,變成市場經濟下的“照顧”。 面對快速變化的形勢,中國民族理論研究和戰略應有思變的勇氣。只有準確認識中國民族問題的性質,才能把握當前處理民族問題的原則,提出科學的理論指導。第一,“從全局上突出一致性,減少特殊性”。這是制定民族政策和開展民族工作的原則。“團結、平等和共同富?!钡哪繕?,只具有象征性,沒有原則性。比如“平等”的目標就難以實現,因為10億漢族人和5000鄂溫克族人存在的“事實上的不平等”難以改變。原則就應把握一條:從根本上把少數民族地區與其他部分視作一個整體,一視同仁,不用偏袒,不存歧視,減少特殊性。第二,民族干部的提拔和使用應與其他干部采取同樣的方法,以保證程序上的平等,只有這樣群眾才能給予充分的信任。對于少數民族來說,民族干部才是當家作主的真正體現,國家對民族干部適于同樣的條件,展現了對他們能力和智力的充分信任,表現了對這個民族的關心、尊重和放心。而在干部使用和提拔上的“比例照顧、黨政一把手分別使用”等辦法,遠遠不適應民族地區社會發展的需求,帶來了不少負面影響。第三,更加嚴格地在民族地區打擊貪污腐敗、任人唯親和封建官僚作風。民族地區干部和群眾的特殊關系,一方面使民族群眾認為本民族干部“有錯不能揪,有事不要抓”,另一方面民族干部本身也認為自己是本民族利益的保護者,極易滋生腐敗和官僚主義作風。這種情況相當普遍,特別是民族聚居區。然而,對民族干部管理一般由上級民族干部管理部門直接管轄的習慣,加上民族群眾長期的忍辱負重,使這種“隱性”腐敗對黨的民族政策影響嚴重,有時他們甚至把歪曲的政策和腐敗行為轉嫁給政府,極大地損害黨的形象和民族關系。第四,工業化和市場經濟是改變以往社會結構的最強大洪流,誰也無法阻擋。那些叫囂保護民族傳統生活方式的觀點,以為站到了保護弱者的道德高度,其實是對少數民族進步和發展的真正傷害,是代替少數民族拒絕現代生活的進入。國家要以法律的形式,要求開發民族地區資源的企業和在民族地區開設公司的單位,培訓和錄用一定比例的少數民族員工,并正式長期雇用。這要比“稅收返還和高考加分”更能確實改變民族社會和家庭結構?!ㄗ髡呤侵醒朊褡宕髮W教授)
環球時報2013-0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