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 莉 馮少輝
現代社會中,自由的傳媒與獨立的司法是構建社會正義體系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也是反映一個國家民主、文明的窗口。近年來,各種法治事件頻發,傳媒或變身為冤假錯案的權利代言人,或成為犯罪分子惡行的“審判者”,各種角色紛繁復雜,在法治進程中留下不可忽視的印跡。司法與傳媒具有著天然的“親近關系”,雙方互相吸引,卻又因關注角度不同而相互排斥。檢察機關作為司法部門,與傳媒之間的互動明顯較少,也未呈現出良好的、有序的狀態。構建檢察與傳媒的良性互動關系,不僅可以加強對檢察機關的外部監督,樹立檢察機關良好形象,同時,從傳媒角度來講,更是充分發揮傳媒的功能、彰顯傳媒作用的有效途徑。
傳播媒體或稱“傳媒”、“媒體”或“媒介”,指傳播信息資訊的載體,包括私人機構與官方機構。傳播途徑有紙類(新聞紙或雜志)、聲類(電臺廣播)、視頻(電視、電影)還有現代的網絡類(電腦視頻)。媒體主要有以下四項功能:即監測社會環境,協調社會關系,傳承文化和提供娛樂。新聞傳播學大師施拉姆曾將媒介比喻為“社會雷達”,起著為社會辨明方向、指明去向的作用。[1]由此可見,媒體不論是“肆意宣揚”還是“持刀批判”,都應當服務于傳媒的基本出發點,即不得干擾正常的社會秩序、侵犯他人的個人權利。人民檢察院是國家的法律監督機關,行使國家的檢察權,屬于司法部門。如果要研究檢察與傳媒之間的良性互動關系,必須首先關注傳媒與司法的互動關系。
理論普遍認為,司法界和新聞界是一種對立統一,二者在政治立場、工作目標、價值追求等方面是統一的。司法與傳媒的最終價值都在于追求社會公正。正是由于司法與傳媒能統一于公正這一價值目標,因而各法治國家均將司法獨立與傳媒自由作為基本價值予以肯定。
傳媒與司法在當今階段是互相吸引的,同時又是相相排斥的。首先,司法獨立對媒體監督具有天然的排斥性。筆者認為,這種排斥主要基于兩個原因,其一是傳媒對司法的不當干涉會影響司法判斷。在法治國家,司法是解決社會糾紛的最基本的合法手段。程序的不可逆性、結果的終局性,必然要求公正性以滿足人們對國家、政府與社會的安全感和信賴感。由此可見,司法公正是司法的生命,而司法獨立是司法公正的根本。根據裁判的性質,保持司法獨立必須給予司法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能夠同社會保持適度的距離,將各種公共權力、社會力量、社會輿論對司法者的干擾和影響相對隔離,使其獨立地真正依法律、依事實做出自己的判斷。媒體的任何不合適、不恰當地介入,做出的任何有傾向性的報道評論都有可能給司法者、給普通民眾造成先入為主的偏見,最終使其基于傳媒對自身情感的影響或迫于公眾輿論的壓力,作出有失法律公正的判斷。其二是傳媒對司法的侵犯。這種侵犯導致了司法權威的喪失,引發了社會輿論對司法的不滿。表現如下:一方面,盡管司法與傳媒的最終價值都在于追求社會公正,但兩者的性質決定了其對公平正義的標準認定不同。傳媒主要是依據公眾內心的道德準則進行評價,而不是依法律依程序來審判,因此無法恰當地篩選過濾公眾所宣泄的與法治要求并不完全一致的社會情緒,理性地得出法律意義上的公正判決。因而,當“傳媒審判”得出的結論與法庭審判的判決結果不相符時,就把道德與法律的內在矛盾具體表現為公眾與司法機關之間的現實沖突,進而造成司法機構不可信的錯覺,損害司法的公信力。另一方面,司法與傳媒對同一案件的事實認定不同。傳媒據以做出評判的事實來源,是記者通過采訪了解到的事件,它缺乏技術性的證實或證偽,并不是司法所言的那種依法律規定,能夠以確鑿證據來證實的事實。而且,傳媒為了吸引讀者,擴大傳播范圍,對事實的敘述多采用藝術手法,語言表達帶有濃厚的感情色彩,容易對受眾造成先入為主的誤導。更有甚者,在市場經濟體制下,傳媒出于業內競爭和追求經濟利益最大化的目的,不惜迎合一般公眾傾向社會陰暗面的閱讀趣味,出現了出版權并不等同于滿足公眾知情權的情況。諸如此類的原因導致了公眾對于司法人員的認識歪曲,對司法權威的蔑視。
近幾年的法治事件,例如涉及到收容遣送制度的孫志剛案件,涉及到國家鐵道部的郝勁松公益訴訟案,涉及到法院審判的廣州徐霆案、南京彭宇案,還有涉及到冤案平反的佘祥林、趙作海、杭州叔侄強奸案,其中傳媒的影響力不可小覷。從對這些案例的分析過程中可以看到,檢察機關與傳媒之間的互動關系并不明顯,或者從單個方面講,傳媒的焦點更多地落在了行政機關以及司法部門中的法院。這是由因可循的。首先,依照憲法規定,檢察機關是法律監督機關。其主要業務為批準逮捕、審查起訴、自偵案件的偵查、民行檢察等。在刑事訴訟過程中,通常情況下一個案件的完整流程為偵查、審查起訴、審判、執行。檢察機關主要負責的自偵案件偵查、審查起訴位于訴訟流程的開端或者居中位置,同法院的終局裁決相比,對媒體的吸引力相對較小。其次,檢察機關的業務性質決定了其自由裁量權非常狹窄,甚至有些學者認為檢察機關不享有自由裁量權。依照《簡明牛津辭典》的解釋,自由裁量是“依一個人之所認為適宜而進行決定的絕對的或者有限制的自由”。這種自由裁量是一般意義上的自由裁量。在法律上,必須強調它是“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的概念。[3]檢察機關只能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根據法律設定的條件和自身的行為準則,才能行使自由裁量權。在大多數情況下,只能嚴格遵守相對細化的法律規定,對案件進行立案偵查、對犯罪嫌疑人進行批準逮捕、審查起訴。在執法規范化成為趨勢的背景下,各級檢察機關紛紛探索各種規范執法的制度、出臺相關文件。正因為檢察機關的司法權處于相對嚴密的法律控制之下,各種爭議性的問題較少,可討論的空間不大,媒體的關注度相對較低。最后,檢察機關未能獲得傳媒較高的關注度同其社會角色密切相關。在實際生活中,民眾對于公安機關或者法院有著較多的了解,最低限度也對其基本職能有所接觸,唯獨檢察機關缺乏社會認知度。據相關調查,基層群眾、普通老百姓特別是偏遠農村地區民眾對檢察機關的法律性質、案件管轄范圍、辦案程序等還不是十分熟悉和了解。因為,很多情況下,檢察機關僅僅參與刑事訴訟,同百姓的日常生活有一定的距離。這表明媒體對檢察機關新聞點的涉獵是十分有限的。同時,反貪反瀆案件受偵查特征的影響,不適宜由媒體廣泛介入,這對于傳媒起到了一定的排斥作用。
媒體的監督作用不容忽視,其評論所引發的社會效果更是巨大的。以孫志剛案件為例,由于受害者為剛畢業大學生,產生了極大的社會影響,許多媒體進行了詳細報道,并曝光了更多同一性質的案件,在社會上掀起了對收容遣送制度的大討論。此后,先后有8名學者上書全國人大,要求對收容遣送制度進行違憲審查,最終導致收容遣送制度被廢除,推動了中國法治的進程。
目前,檢察機關與傳媒的相互吸引力較弱,雖然可以使檢察機關避免了站在“風口浪尖”的地位,從而躲過傳媒的過度關注與主觀批判。但是,應當清醒地認識到,這并不完全是一個值得慶幸的現象。從另一個方面來講,它也意味著,檢察機關的話語權喪失以及公信力的減弱。正確的輿論引導可以妥善、迅速地處理突發事件,甚至化危機為轉機,推動社會更好地發展。面對多媒體時代,檢察機關應當發出自己的聲音。及時向媒體提供司法活動信息,通過媒體的廣泛傳播,在一定程度上實現檢察工作的公開、透明,滿足公眾的知情權,自覺主動地接受群眾監督。積極與媒體聯系,宣傳檢察機關的亮點工作,樹立檢察公信力,弘揚社會主義法治精神和理念。
首先,構建良性互動關系需要雙方都保持“克制”狀態,互不侵犯。如上論述,既然司法與傳媒具有相互排斥的特性,那么雙方應當竭力保持平衡。簡言之,傳媒的自由與司法的獨立并不是完全不受約束的。傳媒的自由并不意味著其可以完全不受法律保密性規定,對不能公開的偵查信息或者案件詳情進行披露。其必須遵守相關法律規定,在法律允許公開的范圍內進行新聞采訪。傳媒的監督權來自于公眾賦予,即所說的“輿論監督”,很大程度上是傳媒以輿論的名義對與公眾普遍利益相關的事項進行問責,從而滿足大多數人對與己相關事項的知情權。應當謹防把傳媒監督的“權利”當作“權力”使用,借助話語優勢打壓報道對象,從監督者變為掌控“權力”的“審判者”。因此,要在各媒體單位、整個新聞傳播行業、社會這三個層面,跟進配套的、具有可操作性的職業道德和規范的自律文件、自律機構,逐步形成整個傳媒業的道德自律意識,不濫用新聞自由,珍視公眾賦予的權利。另一方面,檢察機關的司法獨立也不意味著其可以脫離傳媒的監督。檢察機關必須以開放、自信的心態迎接傳媒的監督,不斷拓寬接受監督渠道,提升主動接受監督能力,積極聽取意見和建議,促進檢察工作發展。
其次,檢察機關面對傳媒監督應當遵循積極、慎重、依法、準確應對的原則,不得推諉、草率、片面和超越法律規定。第一,檢察機關應當積極走出去,主動面對傳媒監督,在易產生檢察權濫用的環節設置合理的傳媒制約機制,保障檢察權的合法運行。廣泛宣傳檢察工作業績,此舉措一方面便于群眾對檢察工作進行監督,同時可以擴大檢察機關影響力,提升司法公信力。要通過廣泛的舉報宣傳,讓民眾對檢察職能了解更為詳細,激發舉報貪污腐敗、瀆職侵權犯罪行為的熱情。把檢察機關強化法律監督職能與傳媒監督結合起來,依靠媒體的宣傳作用,動員群眾踴躍參與反腐敗斗爭,拓寬案件線索來源。第二,要慎重對待傳媒評論,對情況屬實、尚未形成熱點的批評性報道,經過必要的調查分析后,找出存在問題原因,認真督促整改,并及時將改進措施答復有關人員,平息事態。有關涉檢輿情,也要秉持慎重態度。如情況屬實,不能消極對待、草率處理,應當讓媒體感受到檢察機關的正面態度與責任擔當,經過謹慎研究后再做出回應。對不實的涉檢輿情,要及時主動組織回應,揭露事實真相,介紹檢察機關的觀點、工作情況,以引導輿論。第三,面對傳媒引導的輿論力量,要始終保持清醒的態度,正確處理,嚴格依法辦事,堅守法律底線。
最后,要深刻關注互聯網傳媒對檢察機關的挑戰與影響。傳統意義上的傳媒在使用中具有一定的時間約束性和空間限制性,而網絡傳媒的靈活性和機動性是其它媒介所不及的,它既不受地域和時間的限制,又可以第一時間在任何地點使用,其便捷性是有目共睹的。正因如此,它是未來傳媒的主發展平臺。網絡時代輿論多元化不可避免,網絡作為一個共同的論壇,不同思想和觀點的人可以在這里直抒己見,相互交流,這不僅擴大了輿論參與的主體,也增強了輿論監督的有效性。與此同時,網絡輿論監督的平臺已經不限于民間自發創建的網站,還包括一些傳統網站設立的評論欄目。民眾參政意識空前高漲,使各種事件的發展得到了最深刻的推動,不但影響著政府決策,而且涉及了法律的變革。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網絡參政議政、發表觀點的低門檻性,網友專業素質的參差不齊狀況,都是目前網絡輿論監督存在的一些普遍特征。輿論的缺點在于容易無限制地放大缺點或者優點,而盡力地縮小事物的另一面,從而獲得更為廣泛的傳播途徑以及民眾關注。在此背景下,輿論參與者在面對突發事件時,情感的偏頗易被點燃,從而不自覺的被動地喪失判斷理性和寬容。
面對互聯網傳媒的獨特監督方式,檢察機關應當高度重視。網絡作為新媒體,必將經歷一個由青澀到成熟的過程,網絡輿論也會逐漸地規范化,增強適應互聯網傳媒監督的能力,主動順應潮流,將其打造為有別于傳統媒體的一個新的宣傳陣地,積極探索應對涉檢網絡輿情的舉措。一是建立健全信息發布機制,依法及時公布事實真相,滿足公眾信息需求,主動釋疑解惑,引領網絡輿論,防止輿論危機演變成現實矛盾。二是建立完善 《案件風險評估機制》、《網絡輿情分析研判制度》等,始終保持高度的輿論敏感性,主動出擊,把握局面。三是建立網絡監督信息快速反應機制,第一時間內妥善處理“網絡曝光問題”,有條件地區可以探索試行“網絡檢察”,設立專職網絡發言人,專門處理網絡反映事項,就調查情況答復網友,暢通渠道,引導“網絡輿情”。四是培養一支網評隊伍,在網絡輿論平臺上有自己的話語權,加強對網評隊伍的專業培訓,不斷提高網評員的預測力、鑒別力、引導力。五是進一步規范執法行為,全面提高檢察隊伍綜合素質,堵住引發涉檢負面輿論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