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 蕾,喬大元
(1.天津師范大學津沽學院,天津 300387;2.天津市人民檢察院第二分院,天津 300210)
鄭和下西洋的歷史價值與現實意義
甄 蕾1,喬大元2
(1.天津師范大學津沽學院,天津 300387;2.天津市人民檢察院第二分院,天津 300210)
本文梳理了鄭和下西洋的史實,在此基礎上對比分析了哥倫布航海的歷史背景與影響。鄭和下西洋是發展對外友好關系和開展國際貿易的偉大航海探險,鄭和下西洋也證明了中國自古以來就奉行和平友邦的原則。
海洋;鄭和;哥倫布;中國海武;和平
海洋,在地球表層血肉般地連結著星羅棋布的陸地。它是人與人交流的脈絡、國與國往來的橋梁。從古至今,不同地區、不同國家、不同民族的人越洋過海,通過這一紐帶彼此證明著自己的存在,相互交流著各自的文化,取長補短、互通有無,互惠互利、友好往來。然而,各國在具體交往中的動機、目的及其措施卻各有不同,甚至大相徑庭。
早在600年前的明朝,中國的造船業就已經雄踞世界之顛了。“僅永樂年間(1403-1424)就建造起了大型海船2000余艘。”[1]據《明史·鄭和傳》記載,鄭和下西洋(1405-1433)用的寶船,最大的長四十四丈四尺(約合132.68米),寬十八丈(約合53.94米)。“其規模不僅遠遠超過80多年后哥倫布西航的海船,甚至比后來20世紀初世界最大商船美國大北公司的‘彌奈棱達’號還大得多”[2]520,鄭和寶船的噸位和裝備皆為彼時世界之最。
“中國作為當時的世界海洋大國,如果向海外發展,有兩種選擇,一是實行海域擴張政策,將所及諸國納入中國版圖,在海外實行殖民統治;一是實行睦鄰友好政策。扶持和幫助海外諸國步入較為先進的文明行列,以和平的手段促進中國與海外諸國的共同發展。就其實力而言,當時的中國無論從哪方面謀求海外發展,都是有足夠的條件的。”[2]22已經是“世界海洋大國”的明朝——選擇了后者。就是說,中國600年前沒有對任何國家構成威脅。中國自古以來一直奉行著和平友邦的原則,進行著舉世公認的善舉。
據有關史料記載,明朝的對外貿易十分繁盛,剛剛萌動的資本主義幼芽已在華夏大地呈現出了它的勃勃生機。明朝的絲綢、瓷器、茶葉、鐵器工具等產品的出口獲得空前發展,產自中國的物品在世界各國展示出獨特魅力。明朝不僅在貿易方面與鄰近各國來往密切,而且在外交上,朱棣親定國策主動派遣使團到他國進行友好訪問。當時,中國在東方的日本和高麗、西方的波斯灣直至紅海一帶、北方的大漠、南方的南海諸島都享有極高的聲譽。在浩大的鄭和下西洋行動之前,已奠定了“豐饒富足、友好善舉”的國家形象。
讓我們把目光轉到地球另一端——鄭和下西洋八十七年之后的哥倫布西航(1492-1506)的策源地歐洲看看。15世紀的歐洲各國正處于分封制向中央集權制過渡時期。到15世紀末,西班牙、葡萄牙、英國、法國均從等級議會君主制過渡到了專制君主制或稱絕對君主制。民族獨立、國家統一、中央集權,為海外開發和探險營造了政治氛圍。這些新興國家急需大量金銀鑄造貨幣來加速經濟發展。對此,歐洲各國紛紛下令禁止金銀輸出,鼓勵國人到海外索取。于是,貪婪的商人和狂熱的冒險家,在政府的鼓動下很快掀起了一波到海外冒險與淘金的狂潮。他們從一些游記里,知道了東方的富饒和神奇,其中影響最大的是《馬可·波羅游記》。許多歐洲人對此書所宣揚的“香料盈野、黃金遍地”的東方垂涎三尺。誠如恩格斯所言:“葡萄牙人在非洲海岸、印度和整個遠東尋找的是黃金;黃金一詞是驅使西班牙人橫渡大西洋到美洲去的咒語;黃金是白人剛踏上一個新發現的海岸時所要的第一件東西。”[3]哥倫布西航就是在這樣的一種政治、經濟和人文背景下醞釀膨脹起來的。
明成祖朱棣令鄭和下西洋,曾有查尋建文帝朱允炆的用意,后隨國力增強此意淡出。到鄭和的第四次直至第七次遠航,目的就十分明朗了——主要是發展對外友好關系和進行國際貿易。送人所用,取己所需。鄭和下西洋的船隊每到一國,除了官方的禮尚往來,還同當地的居民進行貿易。日本學者上杉千年在《鄭和下西洋》中寫道:“鄭和寶船本著薄來厚往、睦鄰友好的原則,與各國既做貿易又交朋友,深受各國的歡迎,許多國家和首領,都派專人負責與鄭和船隊的貿易接洽,還特別允許船隊自行采摘奇珍異木。”[4]據《瀛涯勝覽》記載:“中國寶船到暹羅,亦用小船去做買賣”;占城國人對“中國青瓷、盤碗等品,紵絲、綾絹、燒珠等物,甚愛之,則將淡金換易”;爪哇國人“最喜中國青花瓷器,并麝香、銷金、紵絲、燒珠之類,則用銅錢買易”。
在鄭和下西洋的全過程中,明朝“宣德化而柔遠人”的主旨處處可證。鄭和船隊對所到國的經濟生產和人民生活給予了無需回報的呵護與關照。“鄭和每抵達一國,主動傳授農作方法,分送耕具教他們耕耘,幫助他們掘井汲水。將中國農民的引水灌田技術一一授予。占城國位于亞熱帶,鄭和在此停泊滯留期間教會了他們一年三收的種稻技術,親自指導他們把緩山坡開成梯田種植稻、麥、茶。”[5]62最令人驚嘆的是鄭和船上還帶了數名接生婆。中國學者陳存仁在他的《被誤讀的遠行——鄭和下西洋與馬可·波羅來華考》一書中寫道:“這是我在閱讀董文樂的《爪哇開港記》上看到的。我初看到帶穩婆(接生婆)這一記載,覺得非常詫異,再繼續看下去,原來鄭和每到一處總要設帳施診送藥,還教會當地土人如何接生,因為這里的婦女生出來的孩子,是用砸碎的利石刃片切割臍帶,導致很多孩子和母親因患破傷風而亡……此舉設想周到,令人欽敬之至。”[5]74明成祖朱棣“以懷遠人”的善舉國策,換來了國際關系的通達和諧,換來了中華大地的安寧和經濟上的昌茂。
哥倫布西航就不同了。它完全是西班牙皇室與哥倫布的一場權與利的交易。西班牙皇室的意圖十分明確——為拓展本國的疆域,必須開辟一條到東方、到印度的新航路。就彼時的國際背景而言,西歐正處于群雄爭霸時刻。1453年土耳其滅亡了拜占庭,到15世紀末西班牙開始向國外擴張時,土耳其就已經獨霸了東地中海,卡住了傳統的東西方商道。因此,西班牙皇室迫切地希望開辟一條既能避開土耳其,又能繞過葡萄牙勢力范圍的東方航路。另外,西班牙特殊的地理位置和人多地少的國情,也決定了他們向海外擴張的必然。西班牙皇室與哥倫布達成了西航協議,即《圣塔菲協定》。協定給哥倫布規定:一,盡可能地發現一些島嶼甚至大陸;二,把新發現的無人地區或只有野蠻人居住的地區(如西非海岸)納入西班牙的版圖;三,至于日本、中國、印度等國(因西班牙皇室已略知其文明程度,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則規定只發護照、致國書。而哥倫布在協定中要的條件是:“授予我為各海洋的海軍上將,以世襲的總督官銜管理新陸地,我有權取得在發現的陸地上所獲得一切珍寶和物品的十分之一。”[6]28由此可見,西班牙皇室與哥倫布達成的《圣塔菲協定》,相互利益是各得其所的,彼此野心是一脈相承的。
“哥倫布踏上美洲大陸,腳一落地,就雙膝跪下親吻泥土,站起來把一面西班牙國旗插在地上。雙手扶劍,劍尖入地,宣布道‘我以西班牙國王斐迪南、王后伊莎貝拉的名義擁有這塊陸地’。海軍公證人唐·羅德里戈·埃斯科維多和唐·羅德里戈·桑切斯立即把這莊嚴的儀式記錄下來,證明其擁有了這塊陸地,并取名為‘圣·薩爾瓦多’。接著,哥倫布揮起長劍,砍掉了周圍一片青草,又在左右前后的幾棵樹上猛擊數劍,以此警示后來的航海家和發現者這塊陸地已歸他所有。此舉,把當地的土人嚇得不知所措……”[6]98從此,始作俑者的哥倫布們揭開了對美洲大陸的野蠻掠奪與殘酷奴役的序幕。
明太祖朱元璋頒詔:“昔帝王之治天下,凡日月所照,無有遠邇,一視同仁。以共享太平之福。”①明太祖實錄:卷三七,洪武元年十二月壬辰。明成祖朱棣提出:“順應天道,和睦相處,不欺寡,不凌弱,庶幾共享太平之福。”[2]30可見兩代帝王對外方略是基本一致的。鄭和們在吸取友邦優良的傳統的同時著意把中華文明傳給了亞非地區的人民。15世紀初,像今天的馬爾代夫等地,還處于“巢居穴處,不著衣衫”的原始狀況。鄭和船隊一次次到訪諸國,“導以禮義,變其夷習”[2]27。客觀上給亞非各國帶去了中國高度發達的文化和文明。光明磊落的鄭和船隊在推動鄰國幫交、促進社會進步等方面,對亞洲、非洲乃至整個世界作出的貢獻是千秋鐵證。
縱然,從歷史的整體進演看,哥倫布的西航及其“美洲的發現”,破除了傳統觀念的束縛,推進了“世界地理大發現”,加速了歐洲社會內部封建制度的解體和資本主義的發展。但哥倫布西航給當時當地人帶去的后果,卻是不能和鄭和下西洋相提并論的。哥倫布們從動機到結局都是建立在索取的基礎之上的。哥倫布的第二次西航,毫不夸張地說完全是一次殘忍的屠殺和搶劫。美洲印第安人歷經數個世紀積攢起來的黃金一瞬間被他們洗劫一空。許多人因完不成交納黃金的攤派,慘遭毒打、殺戮、或者勞累致死。此外,哥倫布的船隊登上美洲大陸后,不但沒有授醫、送藥、治病,反倒給美洲當地人帶去了比火與劍更具毀滅性的“禮物”——病菌。雖然這并非有意,但是傳染病卻以旋風般的速度和威力席卷美洲大地,數年間就奪去了數千萬美洲人的生命。哥倫布們的搶劫、屠殺以及隨之建立的殖民統治,使美洲大陸的生態遭到了無法復原的毀壞。昔日溫馨和諧的古代文明蕩然無存了,美洲大地人與自然平衡統一的天然境況自此被打亂,印第安部落與民族的歷史傳統幾乎被斬斷和毀滅。從經濟的政治的和歷史的真實情況來看,哥倫布們對美洲的掠奪和摧殘是拉丁美洲迄今仍然處于貧困、落后和不發達的一個根本性的原因。
此外,歐洲殖民者給美洲人民帶來的無盡災難還殃及到了其他地區。為了彌補印第安人大量死亡所造成的勞動力不足,殖民者將數以千萬計的非洲黑人販賣到美洲,從而開始了長達四百余年的奴隸貿易。在四個多世紀中,幾乎所有的歐洲國家以及美國都先后參與了“販賣黑奴”這一滅絕人性、喪盡天良的罪惡勾當。大批黑人背井離鄉來到殖民者霸占的礦井和種植園當牛做馬。而曾經是人類起源地的非洲本土,社會生產力遭到了毀滅性的破壞,直到今天這里的人們還在經受著愚昧、饑餓、疾病和死亡的煎熬。
對于15世紀這百年間的海洋事件中,中國人和歐洲人航海動機與行為結果的差異,世人早有定論。利瑪竇是這樣評價的:“他們(指明朝)很滿足于自己已有的東西,沒有征服的野心。在這方面,他們和歐洲人很不相同,歐洲人常常不滿意自己的政府,并貪求別人所享有的東西。西方國家似乎被最高統治權的念頭消耗得精疲力盡。”[7]
哥倫布的西航及其“美洲的發現”,不管曾給它冠以多么偉大的頭銜、委以多么堂皇的封號、罩以多么神圣的光環,但在一輪一輪慘烈的海戰后面,在壘起來的印第安土著和非洲黑奴的尸骨堆前,在悲劇一次又一次的重演之下,我們不能不警醒,我們不能不認真地盤點和嚴肅地叨問這一切。和平與發展是歷史之潮流,浩浩蕩蕩不可阻擋。中國在任何時候也不去招惹別人,“善以善我之邦,惡以惡我之徒”是中國的基本出發點。中國已經用自己的歷史印證了并將繼續印證:當中國具備了英武強大的海上力量的那一天,世界將會變得更加溫馨美好,天下將會變得更加安穩太平。
[1]范中義,王振華.鄭和下西洋[M].北京:海洋出版社,1982:55.
[2]王天有,等.鄭和遠航與世界文明[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
[3]恩格斯.論封建制度的瓦解和民族國家的產生[C]//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450.
[4]上杉千年.鄭和下西洋[M].大陸橋翻譯社,譯.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3:146.
[5]陳存仁.被誤讀的遠行——鄭和下西洋與馬可·波羅來華考[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
[6]埃·索蒂略斯.哥倫布[M].北京:海洋出版社,1984.
[7]何兆武,柳卸林.中國印象:外國名人論中國文化[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58.
責任編輯:楊 東
I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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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0519(2013)05-0118-03
2013-07-11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09&ZD071)
甄蕾(1981-),女,山東青島人,文學博士,天津師范大學津沽學院講師,天津師范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博士后流動站在站博士后,主要從事中外文學比較研究;喬大元(1981-),男,山東泗水人,天津市人民檢察院第二分院檢察官,法律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