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仍固守定價機制——“天然氣堂吉訶德”之一

在莫斯科召開的天然氣出口國論壇峰會雖已過去近兩月，但是有關天然氣定價機制中存在的問題仍在繼續。普京總統在開幕式發表的演講中將矛頭對準了自己最大的客戶，稱歐盟天然氣政策是“歧視政策”，損害了俄羅斯的利益。

會上，長期受到天然氣定價機制困擾的產氣國終于達成了一致。在會后發表的《莫斯科宣言》中強調，各國將加強全球范圍的協作以保障天然氣生產商和供應商的利益不受侵害，并將堅持天然氣價格與石油價格的聯動機制，以長期合約穩定市場。

此宣言讓筆者想起了一本名曰《堂吉訶德》的書。主人公堂吉訶德認為世上最迫切需要的是游俠騎士，而其復興全靠他一人，于是開始游走歐洲。當他遠遠望見架荷蘭風車時激動地說：“那邊出現了三十多個大得出奇的巨人。我要去跟他們交手，打死他們得了戰利品，就可以發財了。”圍觀者反復說明那是風車不是巨人。可堂吉訶德一邊指責他們膽小，一邊橫托長槍沖向風車。風車不僅紋絲未動，而且將他煽了個人仰馬翻。

2013年莫斯科天然氣出口國峰會是否會續寫《堂吉訶德》？

其實，上世紀70年代后，天然氣價格就已經開始采用與石油價格掛鉤的機制（可理解為將石油價格按照同等熱量換算成天然氣價格），至今，這種定價機制依然主導著歐亞兩大天然氣消費市場。然而，在北美，隨著布雷頓森林體系的解體和大量創新型金融工具的使用，以及被不斷引入的天然氣期貨市場，天然氣金融工具逐漸成為了美國天然氣市場定價和企業資產配置的工具，使紐約商品交易所（NYMEX）天然氣期貨價格成為了北美天然氣市場的定價錨。

盡管美國受到管道運輸系統運力不足的限制，使開采出來的頁巖氣多年來長期被迫大量放空燃燒掉，而美國其它消費地區依舊需要進口加拿大的天然氣，但是這還是抵擋不住美國官方與媒體熱炒“頁巖氣革命”的成功，以及美國即將大量出口頁巖氣的預期和可能對全球天然氣市場帶來沖擊的設想。這一系列熱炒進一步加劇了歐亞消費國對傳統產氣國定價機制的不滿和抗爭。

歐盟2009年批準的所謂“第三能源一攬子文件”規定，限制天然氣供應商擁有和控制能源運輸網絡的權力。試圖以此剝離其天然氣銷售和管輸系統的業務，從而使新競爭者進入市場，實現降低天然氣價格的目的。歐洲媒體也不斷參戰，質疑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有限公司的壟斷行為，渲染、詆毀現定價機制的瑕疵。歐盟既出于擺脫歐債危機的需要，也出于歐盟政治的需要，開始積極地對俄羅斯天然氣類公司展開反壟斷調查，大有不用上美式廉價氣誓不罷休的態勢。

凡讀過經濟學書的人都懂得，如果一種物質是稀缺的，再達成了多方參與的卡特爾協定，那么掌握資源的一方就具有了非常強的壟斷優勢或市場談判地位，甚至是絕對的話語權。的確，我們如果能回到100年前，這套理論不僅正確而且經典。如今已是全球化的時代，大多數國家成為了開放性的經濟體，單一資源國或幾個資源國幾乎不可能通過無約束力的卡特爾協定就可以掌控全球性資源的定價權，以及能夠有效地維護自身資源資產的利益。

即使眾多產氣國都能像老實巴交的桑丘·潘沙一樣，夢想著在跟堂吉訶德一起冒險后能有朝一日成為海島總督，為了這個夢又有勇氣和普京總統一起去挑戰一個又一個巨大的風車般的天然氣消費市場，可是美國主導的全球化也會直接滲透到眾多桑丘般產氣國的國內，使其因財政、經濟、社會穩定等現實問題而不得不以變通的方式去背叛與普京總統達成的協議。

所以，全球天然氣市場定價機制不是與資源掛鉤就能解決的簡單問題，而是要解決經濟條件下資源資產定價過程中的全球治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