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如茶寵

李紅都

應邀到林先生家品茶，近距離地見識了功夫茶的雅致。幾道繁瑣的茶藝程序過后，一杯清香四溢的鐵觀音終于倒進了面前小而淺的茶盅里。

輕抿一口，未及放下茶盅，我的目光又落回那寬大的紫檀木茶盤上——有個神態逼真的小男孩茶寵，正憨態可掬地盤腿“坐”在茶盤上，笑瞇瞇地將左手食指放在嘴邊吮著。林先生向我介紹：“這是紫砂茶寵，養了一年，已養出了些茶色……”說著，他順手端起茶盅，將茶湯輕輕地澆淋在茶寵身上，然后又拿起盤邊的毛筆，蘸上茶湯，細細地涂抹著寵物的表面。那份溫情和細致，宛如在與一個有生命的靈魂進行著心靈的交流。有這樣細膩溫存的心，難怪他們夫妻結婚已15年，仍像處于戀愛中一般幸福甜蜜。

突然覺得，婚姻也如茶寵，兩者的養護之道，竟是如此相似。但凡婚姻出了些毛病的人，不外乎那么幾種原因。

最常見的原因，莫過于感情的降溫。曾經相愛的人，變得不再相愛。他們看配偶，就像對一個已看不順眼的茶寵，喝茶時，只顧自斟自飲，把茶寵冷落在一邊，任其孤寂地立在茶盤中，塵埃落滿周身。或許哪天，重想起對方的好，欲重續舊情，卻發現如同重拾起丟棄已久的茶寵，物雖在手，那光澤，那情感，卻已遠遜于當初。

另一種原因，是夫妻倆情感日漸粗糙，慢慢失去了細致打理生活的耐心。男人記不住女人的生日，也懶得在女人不舒服的時候，像婚前那樣好脾氣地陪她看病，給她熬雞湯；女人早忘了當年為君洗手做羹湯的優雅，再不肯花一下午時間給他做幾個拿手的甜點……這樣的情況，像極了沒有耐心的茶人，為了省時省事，隨便把茶湯往茶寵身上一澆了事，或者干脆直接將茶寵泡在當天沒喝完的剩茶中著色。日子是一樣地過，但生活的品味和質量，已被粗糙的心打了折扣。

還有一種原因，是朝三暮四，感情不專。他們前一段還唱著“非你不嫁、非你不娶”的情歌，一臉幸福地步入圍城，沒多久，看到別人比自己過得好，又后悔了當初的選擇。三番五次地爭吵、冷戰，讓兩個人都失去了相守一生的耐心。于是，重挑伴侶，重建圍城；幾番折騰，才發現，原來，最適合自己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這樣的情況，如不專一的茶人，原本是用烏龍澆淋茶寵，看到別人用普洱茶養出的茶寵著色更誘人，于是，丟下烏龍，重置普洱，結果弄得茶寵著色層次不均，顏色也不再純正。待重新感到澆烏龍茶的妙處，怎奈今已非昨，徒添感傷。

茶人皆知，茶的滋養，不僅會日益美化茶寵的色澤，更因茶寵會在時光中靜靜吸收著茶葉本身的清香，久而久之，那種渾身散發著的茶香，讓茶寵帶著一種含蓄的魅力而身價倍增。婚姻也如此，愛得越久，伴得越長，忠誠度最高，婚姻才越有價值。

相愛的兩人在柴米油鹽和瑣碎中愛著、守著、磨合著，細細地體會著、享受著風雨人生中的種種甘苦，讓歲月的芳醇和四季的花香，連同日日彼此關愛的目光一起，一層層地鍍在身上，這樣的生活，想想都是令人陶醉的。擁有這樣婚姻的人，想來也必定是笑得最幸福、最甜美的人。

（摘自《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