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國債的收入分配效應分析

劉忠敏

(吉林師范大學管理學院，吉林四平136000)

自從1981年我國恢復國債的發行以來，我國國債的發行規模迅速擴大，尤其是1994年財政改革之后，國債發行規模出現了跳躍性的增長。在財政活動中，國債作為一種財政政策工具，在實施過程中對國民收入的分配肯定會發生影響。國債的大量發行對居民收入分配有哪些直接和間接的影響呢?

學術界對國債與收入分配關系的研究較少。楊大楷從數學的角度證明代際負擔的存在，他認為如果經濟將趨于長期均衡點，即使當前政府消費的利益沒有延續到未來，國債籌資也不會對未來的幾代人帶來額外負擔，但是一般情況下，經濟不可能長期保持平衡狀態，由此，國債籌資將給未來的幾代人帶來負擔［1］。徐利君和宋永明通過回歸模型分析得出:國債資金主要被用于行政管理費、社會文教費、還本付息和以財政補貼為主的經常性支出［2］。2005年李劍平認為我國國債的發行不僅增加了農民的收入，改善了農民的生活水平，而且使機關事業單位拖欠的工資得以發放，提高了職工工資，增加了城鎮居民的可支配收入。這在某種程度上縮小了我國的貧富差距，實現了社會公平，提高了我國社會整體的經濟效用，完善了社會保障體系，促進了社會穩定和經濟發展。目前關于國債與收入分配的文獻非常少，而且只有定性的分析，沒有定量的分析。本人將把定性分析和定量分析結合起來對國債的收入分配影響進行研究。

一、國債對居民收入的影響［3，4］

完整的國債運行過程需要經過國債的發行、使用、流通和償還4個階段。因此，分析國債對居民收入分配的影響也要從這4個階段來進行。

1．國債發行對居民收入的影響

國債起始于國債的發行過程。國債發行是指政府通過向社會各界發行債券融資的過程。那么，政府發行國債后對國債認購者的可支配收入有何影響呢?國債承購主體包括居民、團體、公司和銀行部門，此時社會資源由國債的承購者向政府部門轉移。居民購買國債的資金主要來源于居民的可支配收入，而居民的可支配收入無非用于消費、投資或儲蓄。國債是個人儲蓄的另外一種形式。購買國債并不意味著最終個人的可支配收入減少，而是一種暫時的使用權的讓渡。這種行為是理性的投資行為，因為國債是以國家信用為擔保的，國債的利息率遠遠高于銀行存款利息率，到期可以收回本金和利息，再加上目前國債市場的逐步發展完善，國債的流動性較大，可以隨時轉手換回資金。即使是強制國債，也不意味著個人可支配收入的減少，而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不能暫時支配而已。因此，在國債的發行階段，購買國債對社會居民的收入分配沒有影響。

2．國債支出對居民收入的影響

在發行階段，國債沒有對社會成員的收入分配產生影響，這只是問題的一個方面，是從社會成員的角度來進行分析的。如果從政府的角度來進行分析，會得出什么結論呢?政府通過舉債籌集來社會上的資金后，就要使用這些資金。財政支出按其性質可分為購買性支出和轉移性支出。

如果政府舉借國債后，用于購買性支出，為社會提供公共產品，則會提高全體成員的效用，這在一定程度上更有利于低收入階層的收入狀況改善。客觀上對社會收入的公平有促進作用。

如果政府把國債資金用于轉移支付，會使接受轉移支付人的收入增加，而通常接受轉移支付的是低收入階層。這就縮小了低收入階層和高收階層之間的收入差距，對收入公平有積極的作用。雖然在理論上政府通過對國債的使用能夠改善社會公平的狀況，但是在實踐中運用時存在一定的難度。這是因為認購國債是自愿的。如果高收入階層不愿承購公債，或者承購的數量還達不到政府為改善社會公平所需要的量，則這一政策無法實施或者效果不強。在實踐中常用的是累進稅收加轉移支付，而不是國債加轉移支付。

3．國債流通對居民收入的影響

無論是在國債發行階段、支出階段，資金流動都會涉及到政府。在發行階段，資金由承購者流向政府;在支出階段資金從政府流出。但是在國債流通階段，資金流動不涉及政府，只會在社會成員之間發生。國債在流通階段，資金會在不同的國債持有者之間轉移，收入也會在市場上重新配置。

在國債流通中，轉讓價格一般是由買賣雙方競價形成的。根據轉讓價格的高低，可以分為3種情況:第一，轉讓價格大于本金小于到期本息和。這時兩人的收入都增加，增加的收入來自于政府支付的利息，相當于雙方分配利息。第二，轉讓價格低于本金。此時轉讓方收入減少，而被轉讓方收入增加，其增加的收入來自于轉讓方和政府支付的利息。第三，轉讓價格高于本息和。此時，轉讓方的收入增加，其來源于被轉讓方和政府的利息，而被轉讓方的收入減少。

政府不能單獨通過國債流通來直接實現收入分配公平的目標。因為國債交易是買賣雙方的自愿行為，政府不能將高收入階層的收入直接轉移給低收入階層。如果因為國債流通而使社會收入更加不均，政府要用其他的手段給予修正。

4．國債償還對居民收入的影響

在國債的償還過程中，資金的流動方向與國債發行時正好相反，此時資金由政府流向國債持有者。因此，這一過程對各階層的收入都有影響。到期時政府兌付的本金和利息支出無論是通過發行新債償還舊債還是稅收收入來償還，其最終的來源還是納稅人的收入。

我們假定政府的償債資金來自于政府向社會成員課征的個人所得稅。政府在債券到期時償還的本金不增加債券持有人的收入，它原本就是債券持有人轉讓給政府的一部分可支配收入。利息是債券持有人的可支配收入增加的部分，其來源于納稅人(國債券的持有者和其他納稅人)的可支配收入，這就使得其他納稅人的可支配收入減少，而對債券持有人來說，情況就比較復雜。我們需要進一步的分析。

先分析國債持有情況。一般來說，低收入階層收入低，持有的國債也少;高收入階層收入高，持有國債也就多。

再來分析納稅的情況。一般來講，納稅的數量與收入是成正相關的。一般來說，高收入階層的納稅的數量多，低收入階層的納稅數量少，而且個人所得稅具有累進性，高收入階層的稅率高于低收入階層。如圖1，橫軸代表不同的社會階層，縱軸代表納稅數量(T)和國債持有數量(D)。綜合納稅和國債的持有情況，得出如下結論:圖1a，如果國債持有數量的累進程度等于納稅數量的累進程度時，高收入階層的納稅額等于其得到的國債償債額，低收入階層的納稅額也等于其得到的國債償債額，社會階層的收入狀態不變;圖1b，如果國債持有數量的累進程度高于納稅數量的累進程度時，高收入階層的納稅額小于其得到的國債償債額，低收入階層的納稅額則大于其得到的國債償債額，所以，政府以稅償債導致收入從低收入階層流向高收入階層，從而使社會貧富差距拉大;圖1c，如果國債持有數量的累進程度低于納稅數量的累進程度時，高收入階層的納稅額大于其得到的國債償債額，而低收入階層的納稅額小于其得到的國債償債額，這樣政府以稅償債對收入分配的影響是，導致收入從高收入階層流向低收入階層。只有稅收的累進程度大于國債持有者持有國債的累進程度，才符合財政政策的目標，因為它不僅有利于社會公平，縮小收入差距，而且還達到了政府舉債，滿足財政支出的目的。

圖1 納稅數量與國債持有數量累進的比較

二、國債對代際分配的影響——國債的代際負擔［5］

國債融資往往涉及到債務償還的代際負擔問題，代際負擔是指由于在發行國債時，并沒有經過下一代人同意，而在還本付息時，部分未償還的國債通過征收稅收的方式由下一代人償還，即由下一代納稅人承擔上一代的債務，從而給下一代人帶來一定的負擔。

從國債對民間資本積累的角度出發，資源的使用方法對未來資源有很大影響。國債作為一種資產，是以人們的儲蓄來購買的，因此減少了等量的資本積累。而如果是政府以征稅的形式來融資，那么人們的可支配收入減少，繼而人們的消費和儲蓄都會減少，但是資本積累的減少額要比通過發行國債的形式的減少額要小。因此，通過發行國債的方式融資會減少資本積累額，降低民間的生產能力，降低國民經濟的增長速度。

產品市場均衡時有Y*=C(Y*-T)+1(r)+G，其中，Y*是充分就業時的國民收入;C代表消費，是可支配收入Y*-T的函數;I代表投資，是利率r的函數;G代表政府支出。當政府發行國債ΔD時，使得政府支出增加ΔG。假設經濟充分就業，那么國民收入 Y*、消費C、稅收T都不變，而投資I減少，減少額為ΔD。即ΔI=ΔD=ΔG，政府支出的增加引起民間投資減少等量的數額。如果政府支出的增加通過增稅的方式來彌補，那么稅收的增加額ΔT等于ΔG，則可支配收入減少ΔT，消費減少αΔT，α為邊際消費傾向。在Y*保持不變的前提下，民間投資變化減少為 ΔI=ΔG-αΔG，通過發行國債比增稅的投資額減少 αΔG。因此，民間資本積累減少，后代的生產能力下降，國民經濟也下降，這就給后代的收入及福利帶來不利影響。當然這種情況是假定政府支出是用于消費的、經濟處于充分就業狀況。如果政府籌集的資金是用于生產性投資，那么就會抵消民間資本積累的減少，這時就要分析民間投資和政府投資的效率問題。

經濟處于非充分就業的狀態，國債資金的來源也部分處于閑置狀況，那么發行國債就會使閑置的各種資源得到充分利用，從而使總需求增加，產出增加。這樣一方面有利于現時人們的消費增加，加強人們對未來的預期，從而使未來消費支出增加和投資增加，即使未來總需求增加，產出增加;另一方面產出增加使人們的收入增加，進而使投資增加，產出水平增加，從而使后代人繼承的社會財富增加，二者作用的最終結果就是后代福利增加，不會構成國債負擔。反之當國債存在非常明顯的擠出效應的時候，必然使投資下降很多，總需求必然下降，從而導致總產出下降，下一代的社會福利減少，這就構成國債負擔。

三、國債的運用對收入分配公平的回歸結果

1．數據搜集與處理

由于基尼系數可以給出反映居民之間貧富差異程度的數量界線，能夠客觀、直觀地反映和監測居民之間的貧富差距，預報、預警和防止居民之間出現貧富兩極分化，因此得到世界各國的廣泛認同和普遍采用。故本文對收入分配差距的測度也選擇基尼系數法。但是由于運用國際慣例來計算基尼系數，難以在統計資料不全的情況下準確測度城鄉合一的基尼系數，并且計算程序相當紛繁。因此，我們有必要在測度基尼系數時探索出一種能夠合理回避信息不完全并目測算起來比較簡捷但又依然精確的計算方法。此處，本文采用胡祖光(2004)的方法，希望可以簡潔準確地度量出我國的實際基尼系數(如表1)。胡祖光的簡便計算方法是:基尼系數近似地等于五分法中收入最高的那組人的收入百分比與收入最低的那組人的收入百分比之差。

表1 我國各年基尼系數

根據數據可得性，本文的數據樣本區間為1981～2010年，利用每年的國債發行規模占當年GDP的比重代表當年的國債支出規模，該比值用DB表示;利用上文方法所求得的基尼系數代表我國的收入分配差距水平，用GE表示;數據來源于各年的《中國統計年鑒》，2個變量變化趨勢如圖2所示。

從圖2中可以看出，我國國債發行規模與基尼系數的趨勢是大體上一致的，兩者都會呈現擴大的趨勢。但是這并不能確切地說明我國國債的發行規模對我國的基尼系數有正影響。要想科學合理地計算國債的使用對我國基尼系數的影響需要借助精確的計量分析方法。

2．變量單位根檢驗［5］

在進行分析之前首先進行平穩性檢驗，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單位根檢驗結果表明這2個變量都是一階單整的，滿足協整的前提。

圖2 我國的國債發行規模與基尼系數的趨勢圖

表2 序列單位根檢驗結果

3．建立基尼系數與國債發行量之間的OLS回歸方程

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從表3中可以看出，常數項以國債的回歸系數、R-squared、F-statistic和Prob統計量都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上通過了檢驗。說明我國國債的發行規模對基尼系數的有正影響。國債的發行促使基尼系數增加，使收入分配的差距增大，這是因為我國國債的發行主要目的在于刺激經濟增長，而并沒有關注收入分配公平的目標。隨著我國收入差距的逐漸擴大，可以適度考慮把國債資金用于調整收入差距，解決社會收入公平問題［6］。

表3 基尼系數對國債規模的OLS回歸

［1］楊大楷．國債代際負擔研究［J］．投資研究，1999，(5):12-18．

［2］徐利君，朱柏銘．國債資金真實投向的實證分析［J］．財經研究，2003，(5):22-26．

［3］趙巧英，張華．國債的收入分配效應分析［J］．華中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0，(3):35-37．

［4］龔仰樹．國債學［M］．北京: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00．

［5］劉忠敏，馬樹才，回寶祥．國債的支出方向對國債的代際負擔影響研究［J］．教育統計，2009，(10):55-57．

［6］易丹輝．數據分析與Eviews應用［M］．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