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遙(中央財經大學財經研究院 北京 100081)
金融工具所得稅的確定取決于三個因素:一是收入性質或類型;二是收入的確認時間;三是收入來源地。由于金融衍生工具的復雜多樣性,可以通過轉換所得性質、延遲納稅以及規(guī)避預提稅的方式,實現稅收套利。
按照傳統(tǒng)的稅收分類標準,金融工具所得的性質主要分為:普通所得、資本利得(如常見的資本利得包括買賣股票、債券、貴金屬和房地產所獲得的收益等)和利息所得或股息所得。在一般情況下,利息支出作為費用在所得稅前扣除,利息收入應全額按規(guī)定納稅;而股息分紅不得在所得稅前扣除,但可享受抵免等稅收優(yōu)惠。
然而,金融衍生工具交易的所得很難適用上述所得分類標準,這是由期貨、期權、互換、遠期利率協(xié)議等金融衍生工具的特點所決定的,一些工具具有非常復雜的結構,甚至已經出現了由多種不同種類的金融衍生工具變化、組合或合成而成的金融衍生工具,使衍生工具的傳統(tǒng)分類更加模糊難辨。因此,如何確定金融衍生工具交易的所得性質成為一大難題。
由于金融衍生工具所得性質的不確定性,納稅人能夠通過金融衍生工具交易的形式,實現傳統(tǒng)經濟交易的實質,從而轉換了所得性質,享受不同的稅收待遇,實現稅收套利。以期貨合約為例,其價格取決于所購買合約資產的基礎資產現值(例如股票)和凈持有成本,但其實質上相當于借入一定的債務,并購買未來的股權;也相當于獲得了在合同簽訂日以該期貨價格買入一個看漲期權的權利,或在該時點以同一價格賣出一個看跌期權的義務??梢?,金融衍生工具的出現,使傳統(tǒng)的債權和股權工具可以有不同的實現形式。一方面,由于收入性質、時間和來源地的差異,衍生工具的稅收待遇無法等于股權和債權混合工具的稅收待遇;另一方面,若針對特定的金融衍生工具征稅,或試圖通過界定某種衍生工具的實質來征稅,都可能因衍生工具的多樣變換而變得不合理。
目前,發(fā)達國家主要是將金融衍生工具所得歸屬于資本利得或普通所得,在資本利得不被課稅或以低于普通所得的稅率課稅前提下,納稅人在投資時會更傾向于選擇金融衍生工具以達到避稅目的。例如,美國將除貨幣合約和套期保值工具以外的其他合約的收益或損失視為“資本利得或損失”,美國長期投資的資本利得稅稅率2003年被調降到15%,而其普通所得稅的稅率在30%以上;再如,加拿大將互換合約的中間支付列入資本賬戶,而該國規(guī)定,資本利得的50%按照一般所得稅稅率進行征稅,而另外50%不征稅。
而在大部分發(fā)展中國家和轉型國家,由于稅收制度的落后,以及一些金融衍生工具設計得非常復雜,現有的投資所得概念根本無法涵蓋這類所得,一些國家可能把金融衍生工具的所得并入一般所得征稅,這樣做的弊端是不利于消除稅收障礙,發(fā)揮金融衍生市場的風險管理作用;還有一些國家既沒有對金融衍生工具開征資本利得稅,也沒有對其跨國支付征收預提稅,這就為納稅人提供了巨大的稅收套利機會。
金融衍生工具由于其交易發(fā)生時點差異很大,適用哪種征稅方式,以及在什么交易環(huán)節(jié)征稅成為難點,由此出現大量稅收套利的機會。事實上,不僅形式多樣的金融衍生工具交易時點差異大,即使是同一性質的衍生工具交易,其發(fā)生時點也是可選擇的。例如期權賦予持有人可以選擇到期執(zhí)行或不執(zhí)行的權利,而期貨合約的持有者既可以在到期前對沖平倉,也可以到期交割。再如折扣證券,其納稅時間可被延遲至證券贖回或銷售時,從而其扣除額按照以收入實現制而不是權責發(fā)生制來確認,不僅證券持有者會出現延遲納稅,證券發(fā)行者也將獲得稅收減免。此外,當金融衍生工具和基礎金融工具互相組合時,衍生工具的收入不確定性可使組合工具的使用產生大量稅收套利機會。例如,投資人以借款方式購買股票,并以期貨合約形式約定未來賣出該股票,這一資產組合導致現貨市場的借款利息支出作為費用在所得稅前扣除,但之后在期貨市場賣出股票時的收入則可能被作為展期資本收入,從而實現延遲納稅。
收入來源地的確定涉及對跨境支付是否征收預提稅,以及對本國居民是否減免雙重課稅或豁免征稅的權限。進行跨國交易的金融衍生工具雙方均可能是獲利者,很難在兩國之間劃分其征稅權益,并且金融衍生工具交易形式多變,其有無收益可能隨著交易的進行而改變,因此收入來源地的判定是國際稅收的難點之一。
“如此說來,我天下第一的劍術就要在今日被人趕超了?”諸葛玉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不安,他閉上眼睛仿佛看見了他將要刺出的那一劍已經被趙白接住并化解,而后趙白當著所有人的面擊敗了他,所有人都在嘲笑他,說什么天下第一劍客完全是浪得虛名!
目前,對于跨國進行的期權、期貨和互換這些金融衍生工具,由于交易雙方是采取相互抵扣的方式來進行交易,如果對非居民以支付總額為稅基征稅的話,稅收當局在實際管理上做不到,而且這樣也會影響交易的進行。因此,各國對非居民一般不征收預提所得稅。例如在OECD國家中, 只有愛爾蘭名義上對非居民期貨合約的支付課征預提稅,但對銀行通常加以豁免。個別國家將期權費的支付歸為利息所得課征預提稅。僅有英國在互換業(yè)務的支付中規(guī)定向非居民征稅,但如果收入者是來自于與英國簽訂了稅收協(xié)定的國家的居民,這些支付就能被豁免。此外,牽涉到某項貸款的金融衍生工具,僅有澳大利亞和加拿大會對該項貸款的隱含利息課征預提稅。在各國普遍對金融衍生工具的支付不征預提稅的情況下,納稅人可以利用金融衍生工具交易逃避股息與利息的預提稅。
關聯企業(yè)之間的金融衍生工具交易為規(guī)避預提稅提供了更大便利。例如,一國公司與其設在其他國家的分支機構進行金融衍生工具交易,雙方可以將利潤從高稅率的國家轉移到低稅率的國家;還可進一步假定,這家公司與其分支機構聯手,與一個不相關的避稅地銀行進行金融衍生工具交易,交易的條款可能使避稅地銀行在一個合約上受到損失,卻可在另一個合約上獲得補償,其總體利益并不受損害,但卻可以減少該公司和其分支機構的總的稅負。由此,如何確認有分支機構業(yè)務的納稅人的金融衍生工具交易,尤其是管理著全球資產的金融中介機構的衍生交易,成為稅務管理的一大難題。
一些國家為了阻止稅收套利,對衍生工具課征預提稅。這可能不僅達不到目的,反而將本國居民排除在國際金融衍生工具市場之外。因為各國稅法各異,總存在不課征此類預提稅的國家。此外,一些國家可能對向非居民的期權、期貨和期貨合同支付不征稅,但對金融互換支付征收預提稅。然而,互換可以通過轉換成一種或多種期權、期貨來實現,依然能達到規(guī)避預提稅的目的。目前,金融衍生工具被設計得越來越復雜,對于稅務機關來說,準確判斷這些衍生工具的存在是出于經濟目的還是出于避稅目的,也就變得更加困難。
從前文分析可以看出,金融衍生工具創(chuàng)新的廣泛性、交叉性和復合性,不可避免會產生稅收套利和避稅效應。如何最大限度減少稅收損失,應在金融衍生品市場制度和課稅制度等方面進行改進和完善。
金融衍生工具稅收套利嚴重,其主要原因仍在于衍生品市場制度不完善。因此,要解決金融衍生交易稅收套利問題,市場建設是根本。盡管當前市場化改革有了一定的成效,但我國資本市場、尤其是金融衍生品市場發(fā)展長期落后于歐美發(fā)達國家,市場制度建設和相關法律法規(guī)仍不健全。我國應堅持資本市場改革方向,依法完善并修訂金融衍生品市場相關制度和規(guī)章,出臺相關政策措施,推動金融衍生創(chuàng)新,并建立完善的監(jiān)督管理機制,以促進衍生品市場規(guī)范運作。主要措施可包括:
第一,完善金融衍生工具的會計準則和法律體系。當前我國金融衍生工具品種較少,可重點在股指期貨、股指期貨期權、股票期權、遠期外匯合約、國債期貨等方面進行會計準則研究,借鑒原生金融工具的處理方法,并與金融衍生工具有關的其他會計準則保持銜接,在不改變現代會計準則架構前提下完善金融衍生工具的會計準則,并構建一整套法律體系。
第二,建立金融衍生品市場的監(jiān)管和監(jiān)督體系。建立金融衍生品市場的監(jiān)管和監(jiān)督體系可加強金融市場信息披露的透明度,有利于市場規(guī)范運作。該體系可包括政府強制監(jiān)管、行業(yè)和交易所自律監(jiān)管、國際合作監(jiān)管、投資者和社會公眾監(jiān)督等層面的外部監(jiān)管和監(jiān)督,以及機構內部的監(jiān)管和監(jiān)督。
第三,建立金融衍生品市場風險準備金制度。2008年的金融危機深刻揭示了金融衍生工具的巨大風險。因此,在對金融衍生品市場加強監(jiān)管的同時,需建立相應的市場風險準備金制度,提取風險準備金,建立相應的存款保險制度,以防范意外風險甚至金融危機所帶來的難以估量的損失和不利影響。
第四,逐步提高投資者素質,培育理性投資者。一方面,應加強投資者教育,減少市場投機等行為,提高投資者決策能力,培育理性投資者。另一方面,強化投資者稅收教育,培養(yǎng)投資者稅收理念,進一步規(guī)范投資者納稅行為。
稅收作為重要的宏觀調控工具,對于把握衍生工具市場資金流向、控制交易成本、防范和化解金融風險方面有著獨特的作用。金融衍生工具的多樣性和復雜易變性決定了金融衍生工具課稅體系的特殊性,相關稅制既要尋求稅制的規(guī)范和嚴密,也需盡量適應金融衍生工具市場的發(fā)展,過于復雜的稅法會加大納稅人和稅務部門的成本,阻礙金融衍生工具的發(fā)展;過于簡單的稅制又會助長稅收套利行為,妨礙金融衍生工具的正常發(fā)展。因此,應在一定的原則基礎上,借鑒國際經驗并結合中國經濟發(fā)展,分步完善金融衍生工具的稅收制度。
第一,我國金融衍生工具市場稅制的構建應遵循公平、確定、輕稅負、便于征管和與國際慣例接軌的原則。相關稅制構建應保持金融衍生品交易與非金融衍生品交易之間的稅負平衡,且具有相同經濟實質的交易應享有同等稅收待遇;同時, 金融衍生品市場處于起步階段, 需采取輕稅負原則鼓勵發(fā)展。此外,稅制設計不僅應便于納稅人納稅, 也要便于稅務機關征稅,以減少整個社會稅制運行成本。
第二,從短期看,金融衍生工具稅收制度的完善應是以鼓勵金融創(chuàng)新、加快金融體制改革為主要目的。金融衍生工具的稅收差異是不可能短期內就消除的,但政府可在金融衍生工具的稅收收入和稅收損失間達到某種平衡,并加以配套改革,從而在一定程度上緩解衍生工具的稅收套利問題。應盡量避免突破現行稅制框架,在不開征或少開征新稅種的基礎上,在現有金融稅制框架下,對金融衍生工具的稅制規(guī)定進行修改和完善,建立覆蓋金融衍生工具的發(fā)行、交易和收益等三個環(huán)節(jié)的復合稅制體系,并實現內外稅制的統(tǒng)一。
第三,從長期看,金融衍生工具稅收制度的完善應以建立規(guī)范統(tǒng)一的金融稅制為目的。在中國金融工具創(chuàng)新獲得了較大發(fā)展后,應加大稅制改革力度,建立統(tǒng)一、規(guī)范、公平、效率的金融稅制。在鼓勵金融工具創(chuàng)新和選擇有效避險的同時,注重防范納稅人的避稅問題,尤其要注意跨國交易者和國際金融中介組織利用金融衍生工具進行稅收套利。應制定與復雜多樣的金融工具相適應的、廣泛的、具有彈性的稅收政策規(guī)定。
由于不同國家衍生品市場發(fā)展程度不一致,對金融衍生工具的稅收政策也有差別,金融衍生工具的國際稅收套利問題業(yè)已成為經濟全球化時代面臨的一大難題。與此同時,隨著經濟金融全球化進程加速,各國競爭加劇,稅收競爭亦成為一些國家參與國際競爭的手段,通過稅收優(yōu)惠、稅收抵免等辦法,達到吸引投資的目的,由此給衍生工具以很大的稅收套利空間。
我國政府應積極開展與各國的國際稅收合作,形成一套有效的國際稅收協(xié)調機制。國際間的稅收合作從1960年開始緩慢發(fā)展,并在近幾年加速,特別是2008年金融危機以后,應對稅收套利及惡性稅收競爭的跨國界合作日益增多。中國應積極加入到國際稅收合作的隊伍中,學習國外先進的稅收機制,減少金融衍生工具的國際稅收套利及政府稅收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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