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榮章
(漢中市博物館,陜西 漢中723000)
西漢文帝時的政論家賈誼《過秦論》一文,初見于《史記·秦始皇本紀》篇末,褚少孫補《史記》,又附于《陳涉世家》的篇末。《漢書·項羽傳》亦附于篇末。還被《文選》入載,且列為《論一》。《史》、《漢》作者司馬遷、班固,皆史學大家,《文選》作者南梁昭明太子蕭統,亦堪為一代名儒。都能如此鐘情此文,其份量自然不可低估。
對于秦始皇,古今論說向來褒貶不一,或稱其為“千古一帝”,或稱其為“暴君”,不一而足。此文力陳秦始皇及其王朝之過失,自然是貶其所為。我們作為老年朋友一道拜讀此文,聯想秦漢往事,感觸良多,今不揣谫陋,試想將我們的共同見解述后,祈請賢達賜教。
賈誼事跡見于《史記·屈原、賈生列傳》,據其本傳所載,賈誼原籍洛陽,年十八,以能誦《詩》、《書》聞于郡中,被河南守召至門下。以其頗通諸子百家之書,又被文帝召為博士。時年二十余歲,每有詔令下,廷議時,諸老臣尚未開言,賈生盡為之對,人人皆以為合于己意。文帝悅之,破格擢任太中大夫。賈生正逢氣血旺盛之時,獲此殊遇,欲一展才華報效朝廷。常就章法制度、禮樂時尚等問題赤誠獻策,以革除秦弊。文帝即位之初,諸律令之更定,常出自賈生所說。文帝更欲以公卿之位授賈生,引起一些耆老權臣不滿,遂以“年少初學,專欲擅權,紛亂諸事”等語責之。文帝難平眾論,而致疏遠賈生,以其為長沙王太傅(輔佐太子的官)。賈生郁郁而別,及至長沙,居數年,懷王“墮馬而死”。據裴駰集解引徐廣曰,時值文帝十一年(前169年)。賈生哭泣歲余亦死,約當文帝十三年(前167年),時年三十三歲。以此推之,賈誼約生于漢高祖七年(前200年),而洞察時勢、服務于社會是在文帝執政之時。基于對文帝之忠誠,以其固有之學養,特寫《過秦論》一文為當朝戒鑒。
《過秦論》一文著力于述過,但不惡意攻主訐,這與那種“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不同;也與那種但為述過,則就過論過,置功于不顧,“一棍子打死”有別。該文開宗明義地指出:秦孝公時,“商君佐之,內立法度,務耕織,修守戰之具,外連橫而斗諸侯。……孝公既沒,惠文、武、昭(即惠文王、武王、昭襄王)蒙故業,因遺策南取漢中,西舉巴蜀,東割膏腴之地。”這就對先秦的歷史功績予以肯定。正因為這樣,各路諸侯“嘗以十倍之地,百萬之眾攻秦,秦人開關而延敵,九國之師逡巡遁逃而不敢進。”及至秦王嬴政,“猶能奮六世之余烈,振長策而御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南取百越之地,以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頸,委命下吏。乃使蒙恬筑長城而守籬,卻匈奴七百余里。”凡此,皆系始皇之建樹,賈誼具實述之,顯示其為文的理性原則。
該文以史實為據,力陳秦始皇之過,如“廢先王之道,燔百家之言,以愚黔首”,意即焚燒《詩》、《書》等經籍連同記百家之言的典籍,使民無知,以便于愚弄。又如“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陽,銷鋒鍉,鑄以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意即收民間兵器,聚積咸陽,熔鑄十二金人,使民無寸鐵,就無反抗能力。其所云者大體如此,而史稱秦王“懷貪鄙之心,行自奮之志,不信功臣,不親士民,廢王道,立私權,禁文書而酷刑法,先詐力而后仁義,以暴虐為天下始。”①《漢書·賈山傳》云:“秦起咸陽而西至雍,離宮三百,鐘鼓帷帳,不移而具。又為阿房之殿,殿高數十仞,東西五里,南北千步。……為馳道于天下,東窮燕齊,南極吳楚,江河之上,瀕海之觀畢至。……死葬乎驪山,吏徒數十萬人,曠日十年,下徹三泉合采金石。冶銅固其內,漆涂其外。被以珠玉,飾以翡翠。中成觀游,上成山林。”《漢書·劉向傳》也說:“秦始皇帝葬于驪山之阿,下錮三泉,上崇山墳,其高五十余丈,周回五里有余。石槨為游館,人膏為燈燭,水銀為江海,黃金為鳧雁。珍寶之藏,機械之變,棺槨之麗,宮館之盛,不可勝原。又多殺宮人,坐薶工匠,計以萬數。”凡此等等,說明秦始皇之殘暴,已是人所共知。賈生所言系百姓之共同心聲,他不過是為百姓代言而已。
賈生作為政論家,通過論證要得出一個正確的結論。他在《過秦論》一文中,論秦的敗亡,是由于“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其“仁義”之辭,也許有人以為這不過是一個空洞的概念,怎比權柄在握可任所欲為的實力?其實不然。仁義是道德范疇的詞語,仁者,愛人,亦即仁愛。義者,指正義或信義。可作為德政的標志,亦可作為善良和順、言而有信的性格特征。這是維護社會穩定的基本準則。偌大的秦王朝竟因“仁義不施”而導致其覆滅。此非危言聳聽,而是既成之史實。
史稱,“秦始皇帝者,秦莊襄王之子也。……名為政,姓趙氏②。年十三歲,莊襄王死,政代立為秦王。當是之時,秦已并巴、蜀、漢中,越宛有郢(今湖北江陵),置南郡矣;北收上郡(今陜北)以東,有河東、太原、上黨郡;東至滎陽,滅二周,置三川郡。”其轄境包括今甘肅、陜西、四川、山西、河南、湖北諸省。可想而知,這樣一個版圖遼闊的秦國,怎能讓十三歲的少年獨當王位?若非有門第之優,蔭庇所致,是絕無可能的。可是秦始皇“自以為功過五帝,地廣三王,而羞與之侔”,他自命為始皇帝,“后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于萬世,傳之無窮”③。他不僅斷然否定先輩之功,就連華夏族的文明始祖也不屑于一顧。謂“自古莫及己”,于是任所欲為,且“以刑殺為威”。“犯禁者四百六十余人,皆坑之咸陽,使天下知之,以懲后。”對始皇之所為,就連其長子扶蘇亦覺不妥,曾諫曰:“天下初定,遠方黔首未集,諸生皆誦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繩之,臣恐天下不安。唯上察之。”④始皇一怒之下,竟使扶蘇作為蒙恬之監軍,遷至上郡,以遠離京師。對待親子尚且如此,其他賢良之士見此情狀,誰敢冒生殺之風險而直言始皇之過。然而,人心難以壓服。壓力愈大,反抗愈強。秦始皇的暴虐無度,必將自食其果。
始皇帝36年(前211年),有隕石落于東郡,百姓刻其石曰:“始皇死而地分”。始皇一氣之下,盡誅居石旁之人。當年秋,使者夜行于今陜西華陰縣境內,有人持美玉攔道曰:“為吾遺滈池君(水神)。”因言曰:“今年祖龍(即始皇)死。”⑤這兩件事,看似荒誕,實則反映人民欲除暴君的心理狀態。始皇一向視人民如草芥,深受其害者為數甚多,死者已矣,生者總不能束手待斃,乃以此舉泄恨。
始皇帝37年(前210年),在其出游過程中“崩于沙丘平臺”(今河北省境內),時年五十歲,他不惜重金祈求長生,終難如愿。太子胡亥襲位,是為二世皇帝。當年九月,葬始皇于酈山。早先,已強行召徙天下徒七十萬人,穿治酈山,置入石槨,以俟始皇入葬,珍寶徙藏盡滿,再錮以鑄銅,還作機弩矢,入者輒射之。凡后宮無子者,皆從死。操作之工匠皆被封于墓內,無有出者。這是二世即位后的首次暴行,此后相繼所為者,其暴虐之情更有增無減,如“行誅大臣及諸公子”、“營阿房宮”等等。賈誼曰:“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領而觀其政。夫寒者利裋褐,而饑者甘糟糠,天下之嗷嗷,新主之資也。此言勞民之易為仁也。”意即民不聊生之際,恰是新主施仁政之機遇。而二世不行此術,其倒行逆施比始皇更有過之。“自君卿以下至于眾庶,人懷自危之心,……是以陳涉不用湯武之賢,不藉公侯之尊,奮臂于大澤而天下響應者,其民危矣。”陳涉本系一雇農,何以能號令人眾,因人人自危之故也。此乃不施仁義的必然結果。這里所說的仁義,已非詞語,實指行為。賈誼所呼喚者,即此。
生于周靈王二十一年(前551年)的孔子,享年73歲,卒于周敬王41年(前479年)。他追跡三代之禮,定禮樂,刪詩書,贊周易,修春秋,以傳先王之道。弟子三千人,身通六藝者七十二人。被尊為儒家鼻祖,當不諱言。華夏文化之傳承,他功莫大焉。可惜其生存年代正值戰國晚期,由于周王朝分封諸侯所導致的“百王之弊”⑥,使天下大亂。各諸侯國不再聽命于周天子,彼此以強凌弱,相互爭霸。其時,重實力,輕理喻。加之孔子“祖述堯舜,獻章文武”⑦,所以他周游列國,屢遭冷遇。但他的學說以其富于哲理而顛撲不破,尤對仁義素有精辟的論斷。
秦并六國,海內一統。黎庶士眾,“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虛心而仰上”⑧。客觀形勢最有利于秦的統治,而秦始皇及秦二世,卻逆潮流而動,不體恤下情,所行苛政使人民大眾不僅不能安居樂業,而且生命也朝不保夕,迫使農民揭竿而起,四方響應,貌似強大的秦王朝頃刻而亡。此即失仁義所付出的代價。
農民起義的初衷,是革除暴政,實施仁政。但在起義軍領袖中不全是以此為宗旨的,陳涉就是例證。他即王位后,先前同為傭耕的老友赴王邸拜望他,幾經周折,雖被召見,但以其行為粗俗,“妄言,輕威”⑨之罪被斬之。就連他的岳父去看他,他也以普通賓客待之,失長幼之序。他岳父怒曰:“怙強而傲長者,不能久焉。”⑩陳涉委任朱房、胡武兩人,專門察舉群臣之過。諸將有不聽其令者,“系而罪之”。其所不善者,“輒自治之”。這兩人皆平庸奸佞之輩,專以苛察為忠,“諸將以其故不親附。此其所以敗也。”?他在與秦軍的戰斗中,軍事失利,被其御者(車夫)賈莊殺以降秦。這就是他的下場。
劉邦、項羽同為起義軍首領中的佼佼者,所不同的是,劉邦以仁代暴,項羽以暴代暴。所以,楚漢戰爭中,劉邦打敗項羽而統一天下。其成敗之因雖有多個方面,而是否行仁義、得人心者,當為主因。
漢承秦制,其所承者,系指實行郡縣制、車同軌、書同文等有利于國家統一的各項制度。在執政的主導思想上,漢與秦卻判然有別。
劉邦即帝位后,其謀士陸賈常向他稱說《詩》、《書》,他責之曰:“乃公居馬上而得之,安事詩書?”陸賈反問:“居馬上得之,寧可以馬上治之乎?……鄉使秦已并天下,行仁義,法先圣,陛下安得而有之?”?劉邦聽后面有慚色,進而要陸賈就秦所以亡、漢所以興著文論之。陸賈遵命著《新語》一書,共十二篇,每奏一篇,劉邦皆稱善。《新語·道基》篇云:“圣人懷仁仗義,分明纖微,忖度天地,危而不傾,佚而不亂者,仁義之所治也。”又云:“是以君子握道而治,據德而行,席仁而坐,杖義而強,……夫謀事不并仁義者后必敗,……齊桓公尚德以霸,秦二世尚刑而亡。”又云:“仁者道之紀,義者圣之學。學之者明,失之者昏,背之者亡。……君子以義相褒,小人以利相欺,愚者以力相亂,賢者以義相治。《谷梁傳》曰:‘仁者以治親,義者以利尊。萬世不亂,仁義之所治也。’”劉邦出自布衣,深諳人民疾苦,對這番話心領神會。這對于他作為執政者的思想建設至關重要。《新語·無為》篇云:“夫道莫大于無為,行莫在于謹敬。”《新語·至德》篇又云:“君子之為治也,塊然若無事,寂然若無聲,官府若無吏,亭落若無民。”對此,劉邦亦深以為然。于是,在他主導下,朝廷決意推行“無為而治”。具體措施可概括為以下諸端:
其一,“與民休息”,使久困于戰亂的人民得以休養生息。為上者,不多欲,不妄為。政出必從民心,不強加于民,不給下面找麻煩。其二,慎用刑罰,以無為、清靜、自正,導民自化。其三,順其自然,不違反客觀規律,不隨意改變成規。其四,提倡儉約,反對奢華。其五,輕徭薄賦。
這些都有具體事例,限于篇幅,恕不多舉。總之,觀漢初朝廷之所為,仁義已不是用于粉飾的欺人之談,而是作為施政之主宰。基于此因,較快地醫治了連年戰亂的創傷,進而迎來了“文景之治”的盛世。
作為帝王師的張良,有“運籌帷帳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之術,及至被封為萬戶侯,也毫無留連地急流勇退。此乃眾所周知。今舉張良的一件往事,以便從細微之處見其精神境界。
漢元年十月(漢以十月為歲首),劉邦初入關中,秦王子嬰封皇帝印璽而降。劉邦與秦民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余悉除去秦法。”命士庶各安生理,勿驚恐。秦人大喜,紛紛以牛羊酒食獻餉軍士。當年十一月,項羽率兵到達函谷關,見關門緊閉,大怒。令黥布等破關而入。十二月,兵至戲(今臨潼縣東),準備與劉邦會戰。是時,項羽兵四十萬,屯于鴻門,沛公兵十萬,在霸上,彼此相距很近,而強弱懸殊。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見此情狀,不惜捏造謊言,使人密告項羽曰:“沛公欲王關中,令子嬰為相,珍寶盡有之。”以此誹謗劉邦并取悅項羽,企圖另擇新主而事之。也就在這個時候,項羽之季父項伯,素與張良友善,乃夜馳沛公軍營,私見張良,具告以事,要張良與他一同離去,以免于死。張良曰:“臣為韓王送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義。”并從中周旋,促使劉邦與項伯結交,進而由項伯勸說項羽。項伯果然連夜趕回見項羽,言沛公入關,秋毫無所取,安定民心以待將軍,之所以緊閉關門,以備非常也。并曰:“沛公不先入關中,公豈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擊之,不義也,不如因善遇之。”項王許諾。次日的鴻門宴上,劉邦得免于罹難,其根本原因在此。也就在鴻門宴上,項羽將曹無傷所言具實告知劉邦,曹無傷的悲慘下場不言而喻。
在上述事件中,張良和曹無傷的處事態度,堪稱是對義和不義的極好闡釋。張良面臨危境,不為茍生而失義;曹無傷作為劉邦的下屬,在兩軍對壘之際,不惜背信棄義,賣主求榮。兩相對照,何其鮮明也。盡管在張良的一生中,這不過是一個細小的插曲,而細微之處見精神。這種精神與他作為帝王師的光輝建樹同不朽焉。
另據清嘉慶《漢中府志·職官》所記,南北朝時,漢中人范柏年奉命赴京師見宋明帝(當時漢中為南朝宋所轄),因言及貪泉,帝問:“卿州(梁州)有此水否?”對曰:“梁州唯有廉泉遜水。”又問:“鄉宅何在?”對曰:“居在廉遜之間。”帝嘉其對,拜梁州剌史。從這一事例中,自可窺見漢中人淳厚、重義之古風。這應是漢文化熏陶的結果,自當永遠發揚光大之。發人深省的是,這種淳厚、重義之風能有幾多?曾記得西漢高速通車后,來漢中觀光者甚眾,以致食宿供不應求,于是賓館、飯館競相提價,服務質量也大大降低。外來客人掃興而歸,漢中旅游業深受影響。這個教訓提示我們,必須繼承優良傳統,警戒見利記義。
報載,1988年1月,全世界諾貝爾獎得主集會宣言中有這樣一段話:“如果人類要在二十一世紀生存下去,必須回頭二千五百年,去吸收孔子的智慧。”這段話出自世界諾貝爾獎得主之口,當有所據依,雖未言明,或可推想而知。
隨著全球化、信息化的工業發展,人類對自然的掠奪,已到了最大限度。君不見,地震、海嘯、龍卷風、核輻射、傳染病等災害還有霧霾不斷襲來,人們苦于應對,提出了種種可持續發展和科學發展觀、生態保護等方略。然而,由于世界性的貧富不均導致的富則霸,貧則困——霸極,必欲主宰萬事萬物;貧極,必欲反抗而求生。因此,動亂迭起,人為的死傷事故層出不窮。鑒此,有識之士鐘情于孔子的學說,企盼實施仁政,以緩解矛盾。從中不難窺見孔學的魅力和仁義的固有價值。
孔子生在中國,孔學倡導的仁義和陸賈、賈誼的仁義觀,在今天的歷史效應,是更值得探索的。這樣的古為今用自有其積極意義。今天在改革開放頗獲成效之時,隨著國民經濟的增長,各地相繼興建不少惠民工程。漢中最著者如一江兩岸工程,集觀賞游樂、健生運動為一體,從早到晚持續開放,不收費,出入自由,任隨玩味,其樂無窮。這種由政府出資民眾無賞享用的設施,即仁政之見證。
中國共產黨有能力創建新中國,自當有能力建設好社會主義,也有能力在此過程中改造執政黨自己。我們相信,在十八大之后新的黨中央領導下,中國共產黨將不斷揚長避短,貼近人民,拜人民為師,更好地服務于人民,真正把我國幾千年來施仁義的優良傳統發揚光大。
注釋:
①③⑤《史記·秦始皇本紀》。
②惜伯翳為舜主畜,賜姓嬴,其子嗣皆嬴姓;又因秦與趙同祖,始皇生于趙,以趙城為榮,故姓趙氏。
④賈誼:《過秦論》。
⑥《漢書·武帝紀》。
⑦《禮記·中庸》。
⑧《史記·秦始皇本記》。
⑨?《史記·陳涉世家》。
⑩唐司馬貞索隱據顧氏引《孔叢子》所云。
?《史記·酈生、陸賈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