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 蓉
(中央民族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081)
蘇霍姆林斯基是蘇聯杰出的教育理論家和實踐家,勞動教育思想始終貫穿在其整個教育理論體系和教育實踐活動中。他十分重視勞動教育,肯定了勞動教育在整個教育體系中的重要作用。蘇霍姆林斯基曾經說過:“離開勞動,不可能有真正的教育。”[1]26即如果沒有勞動,那么教育也不再是教育。他認為勞動教育不是對學校教育的補充,而是貫穿、滲透于一切學校教育之中。蘇霍姆林斯基將對勞動教育的獨特思考,結合多年來教育教學實踐,形成了自己獨具特色的勞動教育體系。仔細分析和探討蘇霍姆林斯基的勞動教育思想,對我們重新理解勞動教育,全面推進勞動教育的實施和發展,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和意義。
蘇霍姆林斯基認為,勞動教育絕不是針對某一部分人進行的,而是普遍存在于每一個人的教育生活之中。且勞動教育不是在某一個階段必須進行的勞動形式,其本身應該是一項具有長期性的教育活動。
蘇霍姆林斯基認為:“生產勞動是教育學生熱愛勞動和道德上成熟起來的重要途徑。”[2]166因此,所有的學生都必須參加生產勞動并在生產勞動中培養熱愛勞動的品質。他說:“不論學生在哪一種智力活動和藝術活動方面表現有天賦和愛好,他也必須在少年時期和青年早期參加生產勞動。”[3]460他還特別強調要善于“把不守紀律、自由散漫的學生吸引到勞動中來”[2]278。特別是一些不吸引人的苦活,更加要求所有的學生都參加:“大家一起積土施肥,往田地里施肥,消滅病蟲害,為牲畜儲備飼料,種植護田林帶,建造飼養場等。”[3]460這種在集體中進行的生產勞動,也有效培養了學生的集體觀念,是集體教育的重要方式。
我們常說,要培養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人。但在教育實踐中,有些教育者早已把勞動教育拋之腦后。特別是在高考指揮棒的指引下,卷面成績好壞直接成為評判成才的唯一標準,勞動教育更是被忽視和冷落。體力勞動被教育者當做懲罰“差生”或者“違反紀律者”的手段,不僅沒有使教育對象形成熱愛勞動的觀念,反而使他們產生了厭惡勞動的情緒。親身體驗生產勞動,能讓教育對象親身感受到勞動的辛苦,從而產生對勞動的尊重,并把勞動看做自己應盡的義務。落實勞動教育的普遍性,要求教育者和整個社會對勞動教育有一個正確的認識和公正的態度,共同負擔起勞動教育的責任。
蘇霍姆林斯基認為,要使勞動教育取得成效,不僅要對每一個人進行勞動教育,而且還要長期地進行即要經常地、持續地進行勞動教育。他說:“切不可把勞動任務集中在一年的某個季節、月份或星期去進行,只有不斷地勞動,才能豐富精神生活。只有當孩子從事那種必須經常進行思考和操心的長期勞動時,勞動活動的創造性質才會在他面前展現出來。”[3]456經常性的勞動才能使教育對象掌握豐富的勞動科學知識,從而對勞動產生更進一步的思考。同時,勞動教育的長期性還在于勞動的持續性。他說:“我們力求使孩子在學齡初期所做的一切,到他們更成熟的年歲時,能在更廣泛的基礎上加以發展、深化和運用。”[3]459勞動教育是一個漸進的過程,其目的不僅僅是讓教育對象體驗到勞動的辛勞和掌握簡單的勞動基礎知識,更是要使教育對象能從簡單的勞動中發展創造性勞動,思考如何使繁重的體力勞動變得輕松,從而得到精神的愉悅和滿足。
在我國的教育實踐中,勞動教育常常被認為是“學雷鋒,做好事”,勞動不是日常生活的必需品,而是特定節日的形式主義,勞動的意義僅限于完成任務或者象征性地應付突擊檢查。小學生的勞動方式是打掃公共場所,大學生的勞動方式仍然是打掃公共場所,應付式、突擊性勞動完全失去了它應有的教育意義。
在整個勞動教育實踐中,蘇霍姆林斯基不僅強調勞動教育的普遍性和長期性,他還堅持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要有機地結合起來。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分別是兩種不同的勞動形式,體力勞動直接創造了社會財富,腦力勞動豐富了人們的精神生活,但二者不是相互孤立的,二者有機結合對勞動教育具有重要的意義。
蘇霍姆林斯基認為,適當的體力勞動是勞動教育的基礎。他認為體力勞動是認識世界的必要途徑,體力勞動的優勢在于:“探索大自然的規律性,認識勞動的創造性,學習各種技巧技能。”[2]104正確地認識體力勞動是進行勞動教育的基礎,親身加入到適當的體力勞動中是培養熱愛勞動、磨練耐心、培養克服困難的堅強意志力、讓教育對象認識到需要勞動的有效途徑。在帕夫雷什中學中,不同年齡的孩子分別進行不同的體力勞動,這不僅培養了他們從事勞動的基本技巧,還培養了他們熱愛勞動的品質和克服困難的意志力,為進行勞動教育奠定了基礎。
理論聯系實際是馬克思主義最基本的原則之一,然而在我國實際教育實踐中,存在一些理論和實際相脫節的現象。輕視體力勞動,過分重視腦力勞動的社會觀念導致我們所培養的大學生往往存在“高分低能”的情況。高學歷、高智商的人才對自己生活無法自理的情況比比皆是。有的大學生離開父母就失去了基本的生存能力,這些都值得教育者進行深刻的反思。
勞動教育的主要目的不是停留在簡單認識勞動的階段,其本質在于“從自然界和社會生活中找到并解釋每一種現象的自然原因”并“試圖去證明點什么、確立點什么、推翻點什么”,不斷地追求真理與探討真理。腦力勞動是對體力勞動的提升,也是對勞動教育的發展。“不管農業勞動多么簡單,多么平凡,總是可以使它變成深刻的智力活動。”體力勞動只是簡單地使人認識到勞動技能,體驗到勞動的辛苦,而腦力勞動使人真正地從勞動之中提升思想和道德素質。正如體力勞動只是簡單地讓果實成熟,而腦力勞動才教人如何提高生產率。“這樣就把智力活動引導到解決重要的國民經濟任務上去了。”[1]10也就使得腦力勞動充滿了深刻的意義。勞動教育只停留在體力勞動的層面,則大大降低了勞動效率、挫敗了人的勞動積極性。在我國文化大革命期間,倡導知識分子上山下鄉,把勞動教育僅僅理解為狹義的體力勞動,極大地損傷了知識分子的創造積極性,使得勞動教育走向極端,失去了其本身應有之意。
在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的教育過程中,蘇霍姆林斯基特別強調二者的有機結合。他說:“勞動教育最重要的準則之一,就是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結合。”不能單純地把二者分開來,脫離體力勞動的腦力勞動很容易使得理論脫離實際;脫離腦力勞動的體力勞動,遏制了勞動教育向高層次發展。因此,“我們決不能讓一部分學生去指定和實現一些創造性計劃(如設計裝備模型),而讓另一部分學生只去做單調的體力勞動”[3]368。他認為,任何一種單調的體力活動都是艱苦的,只有讓設計者自己親手去做,才不至于把體力勞動作為勞動的目的,而是視其為實現創造性勞動的一種有效手段。同時,在創造性勞動過程中,豐富了學生的精神生活。
蘇霍姆林斯基認為堅持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有機結合的同時,創造良好的教育環境是勞動教育必不可少的環節。勞動教育環境既包括以勞動教育基礎設施為前提的物質條件,也包括以教育者的言傳身教為榜樣的精神環境。
蘇霍姆林斯基認為進行勞動教育首先要搞好勞動教育的物質基礎,他說:“建立物質基礎是一個嚴肅的教育學問題,因為有了物質基礎才能保證早期吸引兒童參加勞動。”[4]帕夫雷什中學有實習的園地、教學的工廠、專用的教室等等,這些都為勞動教育提供了良好的教育基地,使得學生從第1 天上學起就能在勞動中檢驗自己的才能,并從勞動中獲得教育。
在我國的教育環境中,勞動已經逐漸地轉化成一項專門職業。除了有特殊需要的職業學校專門建立勞動基礎設施以外,勞動實習基地的建立在普通學校是不可想象的。學生自己生活的公共區域甚至是私人區域的簡單生活衛生都有專門的清潔員工進行打掃。久而久之,勞動已經成為人們謀生的一種方式而不是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如何加強勞動教育的基礎設施建設,值得教育者思考。
勞動設施的完善為勞動教育提供了物質基礎,教師、學長和家長的言傳身教直接影響著勞動教育的效果。蘇霍姆林斯基認為模仿是孩子的天性,經常與孩子生活在一起的教師、學長和父母直接成為孩子模仿的對象。只有經常在孩子身邊樹立一些勞動榜樣,才能讓孩子們為勞動所吸引。他認為勞動教育榜樣主要來源于三方面:首先,“教師在兒童的心目中是卓越的能手”,因此教師對兒童的吸引力是不言而喻的。教師如果只是專注于自己的專業課程,那么他還不能成為一名教育者。每一位教師不僅要會做事情,還要“在一種勞動活動中達到一定技藝的程度”[1]26。其次,“高年級的或者已經畢業的年長同學愛勞動的榜樣對孩子們也有極大的影響作用”[3]531,高年級同學熱愛勞動的榜樣直接影響著低年級同學對于勞動的激情。最后,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教師,“如果父母熱愛勞動,即使他們一句話也不說,家庭也已經在以這個實際行動教育孩子們熱愛勞動了”[5]。
教師、同學和家長的榜樣教育仍然是我國教育的重要方式之一,但是勞動教育卻未被部分教師、同學和家長所重視,他們更多重視的是如何對孩子進行知識的傳授。在我國陪孩子上學,專門照顧孩子飲食起居的家長比比皆是,為了使孩子有更多的時間復習迎考,他們從來不讓孩子接觸任何勞動。勞動教育的缺乏使得孩子們勞動觀念十分淡薄,如何加強勞動教育需要學校和家庭共同努力,為孩子樹立一個良好的榜樣,讓孩子動手勞動,在勞動中不斷地豐富自我。
蘇霍姆林斯基認為:“在勞動活動的組織形式本身之中,以及他們之間形成的關系之中,就蘊含著很大的教育可能性。”[3]528讓教育對象從事勞動活動實踐,才能達到勞動教育的真正效果。勞動實踐主要包括學校教學大綱所規定的每一個學生都必須參加的基本勞動和學生按照自己的興趣愛好自由選擇勞動小組進行的勞動活動。
帕夫雷什中學的教學大綱規定每個學生都必須進行一定的勞動課程學習。低年級的同學主要是進行各種簡單的手工勞動,主要在于培養學生耐心和美感。蘇霍姆林斯基認為:“這是勞動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3]4725 至8 年級的學生在實驗園和車間勞動,培養其掌握基本的勞動技能,幫助其發展自己的興趣、愛好,加強勞動的公益性。8 至10 年級的學生,主要是進行理論課的學習,了解工農生產的基本特點,有效地將理論付諸實踐。
在我國中小學中,勞動課程常被其他課程所代替,或者經常被所謂的主課老師用來講解習題或者補充專業知識。這說明,一方面人們對于勞動教育的重視程度不夠,另一方面在勞動教育方面我們缺乏專業的教師。
蘇霍姆林斯基認為:“必修的教學大綱不可能照顧到多種多樣的個人特點。孩子們在學齡初期就常常不僅要做手工勞動課堂上全班都做的東西,而且還想做一點自己的東西。他不滿足于本班所達到的技能和技巧那種熟練程度,他還企望掌握得更精細一些,而且這種愿望會隨著年齡逐步增強。”[3]484基于這種認識,他提倡孩子們自由參加各種自己感興趣的勞動小組,這種勞動小組打破班級界限,但總的要求要按照從低到高、由簡到繁組織勞動小組。這種方法培養了孩子的個性和思維能力,也有利于培養孩子們的協作和創造精神,是進行勞動教育極好的方法。
蘇霍姆林斯基認為,勞動制度的制定也是勞動教育不可缺少的部分。合理的勞動制度,有效維護了勞動實踐活動和勞動教育教學的有序進行。他認為勞動制度包括3 個方面: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結合和交替;學生根據自己的興趣和天資所選擇的勞動項目;學生完成自由選擇勞動項目的空余時間安排[3]236。制度是實施計劃的有效保障,勞動制度的合理制定也是我國勞動教育所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
蘇霍姆林斯基的勞動教育思想內容十分豐富。他高度肯定了勞動教育的地位和作用,并結合自己多年來的教育實踐,總結了在進行勞動教育時所應該遵守的基本原則,實踐勞動教育的基本途徑和具體方法,對我國當今勞動教育具有指導意義。當然任何一種理論都是當時歷史的產物,對于蘇霍姆林斯基的勞動教育思想,要采取一種揚棄的態度,挖掘其中適合我國社會客觀條件的精華部分為我所用,促進我國勞動教育體系的完善,推進素質教育改革的進程。
[1]蘇霍姆林斯基.少年的教育與自我教育[M].姜麗群,吳福生,張渭城,等譯.北京:北京出版社,1984.
[2]蘇霍姆林斯基.論勞動教育[M].蕭勇,杜殿坤,譯.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7.
[3]蔡汀,王義高,祖晶.蘇霍姆林斯基選集:第4 卷[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1.
[4]蘇霍姆林斯基.給教師的建議:上冊[M].杜殿坤,編譯.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81:206.
[5]蘇霍姆林斯基.讓少年一代健康成長[M].黃之瑞,等譯.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8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