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才能產生新的制度紅利

《支點》記者 李曉菲

公平，才能產生新的制度紅利

《支點》記者 李曉菲

只有平等的制度安排，才能產生新的制度紅利，為市場經濟開辟新的道路，帶來新的、更大的奇跡。

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顯示，自2009年起，我國基尼系數逐步回落，從2009年的0.490、2010年的0.481、2011年的0.477，逐年回落到2012年的0.474。

即使基尼系數逐年回落，但我國過去十年間基尼系數的最低值0.474，依然遠超0.4的國際警戒水平以及0.44的全球平均水平。收入的懸殊成為我國社會當前的突出矛盾，收入分配改革方案愈來愈濃的呼聲足以說明這一問題的急迫性。

“為什么我們離共同富裕越來越遠？中國到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時代？什么在稀釋著我們的幸福？一連串問號的背后，都隱藏著同一個關鍵詞：公平?！薄豆街袊纷髡?、經濟學家王福重說，未來十年，中國面臨的最大挑戰，不是經濟增長，不是環境惡化，不是通貨膨脹，而是公平！

在書中，王福重論述了當前最重要的14個問題：農村、義務教育、高考、大學、養老、醫療、住房、食品安全、慈善、稅、公共預算、央企、外匯儲備、計劃生育。這些所有問題都指向一個準繩：公平。

“30多年來，我們在沒有給所有人平等權利的條件下，已經走了很久，其能取得這樣的成績已經是奇跡，已經接近極限。在人口紅利、改革的制度紅利都趨于消失的時候，我們不能指望，在這種不正常條件下還能創造奇跡。只有平等的制度安排，才能產生新的制度紅利，為市場經濟開辟新的道路，帶來新的、更大的奇跡。”王福重說。

《支點》：在您的新書《公平中國》里，涉及到14個話題，包括收入分配、住房、醫療、教育、稅收等等，在這么多話題中為何選擇“公平”作為書名，為什么把這些問題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歸結于公平？

王福重：在這些問題的背后，都存在人們機會不均等、不公平的缺陷。分析這些問題的出發點和落腳點，都是改革，即革除不公平的制度。

《支點》：提到“公平”一詞，我們往往聯想到“效率”二字，在中國當前經濟發展情形下，您如何看到公平與效率？

王福重：市場經濟本身是人類到現在為止發現的最好的經濟模式。市場本身，當它正常運轉時，是能達到效率狀態的。但市場正常運行的基礎，是基于一系列平等的制度安排。中國過去30多年的改革，強調的是效率優先，這當然是對的。

但是，到今天，如果不建立起平等的制度，市場將會被繼續扭曲，會妨礙效率。最近幾年，這種弊端已經顯現，并打擊了人們的積極性。所以，中國到了以公平促進增長和效率的階段，沒有公平，就沒有效率和發展。

《支點》：您曾經說，我們的收入分配改革要的不是普遍的提高工資、增加收入，不是“國民收入倍增計劃”，而是“國民收入的倍公平計劃”，要達到這個“倍公平”，您認為該怎樣做？

王福重：表面上把每個人的工資立即翻一番，有何意義嗎？“倍增計劃”實際上不是什么新東西，我們過去幾十年搞的五年計劃、十年規劃實際上都是國民收入倍增計劃。計劃是不能增加人們實際收入的，收入應該由市場決定，把市場搞好就行了。

“倍公平”的意思是，我們在基本的制度安排上，存在諸多明顯的不公平。如對非公有企業的準入限制、國企和央企的強勢壟斷、金融資源的壟斷、戶籍制度，這些都是應該做出改變的。雖然最近30年，也有若干技術性改進，但有些問題還需要迫切的改革，最典型的是高考的分省錄取制度。

王福重：學者、經濟學家、中國世界經濟學會理事。CCTV、上海第一財經、廣東衛視、鳳凰衛視等電視臺財經節目的特約評論嘉賓，《上海證券報》等媒體專欄作家。

《支點》：您提到過，我們“不存在消費拉動經濟的問題，只存在放開投資的問題，中國經濟真正的問題，是結構問題?！蹦J為中國如何調結構才能消除分化，如何調整投資才能達到公平？

王福重：人們追求的是自己利益的最大化，在消費上，追求的是效用的極大化，只要有錢，誰不愿意花呢？中國的經濟問題，不是拉動消費，而是投資問題，消費對經濟的影響是相對穩定的，經濟的好壞，主要是由投資決定。

在投資上，對非公企業的投資限制應該采取寬松的制度，只要放開民間投資，不需要再制定什么36條或者72條細則，問題自然就解決了。

《支點》：國有經濟特別是央企，承擔著調節和控制國民經濟運行的重任。前段，財政部門正在會同國資委等部門研究制定提高中央企業國有資本收益提取比例，對于治理央企這個問題您怎么看？我們要達到怎樣的目標？

王福重：央企的首要任務不是賺錢，而是維護公共利益。國企如果賺了錢，就該全部上繳財政，用于公共福利，如果虧了，財政也可以補貼。前提是央企不能搞壟斷，不能自己賺錢自己花，央企沒有權利支配其利潤。過去強調它是相對獨立的所有者，這個說法是不對的，它不該有獨立性。在本質上，央企不是企業。我們的目標就是把央企限制在最最必要的領域，不與民爭利。

《支點》：習近平總書記說，要追求真實的沒有水分的增長。您認為當前該如何擠掉經濟增長的“水分”？

王福重：我個人理解的水分，是沒有促進社會福利提高的增長，比如過剩的產能，增加了GDP，但沒有增加社會福利，而且扭曲了資源配置。擠掉水分，關鍵是減少過多宏觀調控，減少政府和國企投資，把增長的任務交給市場去完成。

《支點》：您最近看哪些方面的書？能否為讀者推薦幾本？

王福重：胡亂看得比較多，推薦三本大家可能感興趣的吧。

1、《思考：快與慢》，是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丹尼爾·卡尼曼的大部頭力作，告訴人們如何正確思考問題，尤其是避免直覺錯誤。

2、《文明》，哈佛大學歷史學家尼爾·弗格森的新作。解釋了西方文明何以在過去的幾百年占優，這種趨勢會不會在21世紀有所改變，東方文明是不是有機會？

3、《資本主義精神和社會主義改革》，作者是我的朋友郎咸平教授，這本書可以讓你認識一個和你頭腦里不一樣的馬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