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厚江《老王》語言教學實踐研究

趙昕婷

(江蘇師范大學 文學院，江蘇徐州 221116)

所謂語言教學，一方面是指教師在教學中自覺落實考綱，識記字音和字形;另一方面是指分析課文的句式、段式、篇式，分析課文中語言的表現方式和表達技巧，并在具體的語境中對語言的涵義感悟解讀。語言是一種表達觀念的符號系統，是外在形式和內涵的統一。［1］語文教學應回歸本真，即回歸對語言本身的學習。調查顯示，很多老師在教學中往往僅注重對知識點的教學，而缺少對篇章段式和語言內在邏輯的關注。黃厚江老師在教學中主張回歸語文的本源，關注語感的培養，注重對語言形式及內在邏輯的學習，注重在具體的語境中對語言內涵加以解讀，還語文教學以本色。筆者以黃厚江執教的《老王》為例，研究黃厚江老師的語言教學實踐。

一 朗讀感悟——語感和內涵的獲得

朗讀是培養語感的有效途徑，是最主要的語感實踐。呂叔湘把語感分為“語義感、語法感和語音感”。在朗讀中，學生可以練習發音、聲調、語調，強化語音感;能夠積累詞匯，成為可供使用的語言材料;可以更好地理解文章的深層信息，提高自身對語句的理解，增強語義感;語法感也能獲得潛移默化的熏陶。朱自清先生更明確地提出“課文內容的理解，其意義的獲得一半在聲音里頭”。朗讀是理解文章內容、體會文章思想感情的重要學習方法，朗讀時不僅要有輕重緩急，還要有感情，和作者進行思想交流。教師在教學中，把朗讀與分析相結合，指導學生一面朗讀，一面反復揣摩，細細體會，會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我們不妨來看一看黃厚江老師在教《老王》時的幾個片段。

案例1:

師:送錢先生看病不要錢。我們請同學們來讀一讀，看這句話該怎么讀。大家注意他的重音在哪里啊?

生:在“錢先生”。

師:對，在“錢先生”。老王為什么“送錢先生看病不要錢”呢?那時候，錢先生就是一個被下放的知識分子。正因為如此，愈加見出老王的可貴和善良。

生:錢先生生病了，他是對錢先生同情，就是對他不幸的一種同情。

師:分析得很好。是一種同情。一個拉車的對兩個文化人的同情。

案例2

生:“過了十多天……”

師:對，就是這一段。大家讀一讀。體會一下老李的答話，看能體會出什么樣的感情。

(學生讀句子)

生:冷漠。

在案例1中，黃厚江老師先引導學生把“我送錢先生看病不要錢”讀一讀，讓學生找準這句話的重音。在朗讀中不斷揣摩，“我”為什么送錢先生看病不要錢，試圖讓學生推斷文章中沒有說出來的意思。在引導學生思考分析時，適時地提供當時的人物社會背景，學生在朗讀與分析中，漸漸讀懂了老王的善良和同情之心。黃厚江老師把詞句理解和指導朗讀結合起來，有效地提高了學生理解和運用語言的能力。

在案例2中，黃厚江老師則指導學生自己朗讀體悟，學生讀出了一種情感的“冷漠”。學生是語文教學的主體，教師對語文篇章的分析、講解，決不能取代學生主體性的思考和接受。［2］教師應該引導學生根據自己的生活體驗和已有的知識經驗去理解文本信息的豐富內涵。黃厚江老師讓學生自己朗讀感悟，就是讓學生在已有經驗基礎上探索與建構、發揮主體性的過程。

上述案例中，黃老師均是通過合理安排朗讀，使學生受到語音的熏陶和語義的獲得，使學生的語感得到了訓練與增強。其實早在三四十年代，朱自清、葉圣陶就把“讀”看做語文學習最重要的手段和方法，強調從“讀”的觀念來理解語文教學。“為養成閱讀的習慣，非多讀不可”，［3］朱自清先生更是強調語文教學要從朗讀下手，并提出了“朗讀”對于形成規范的語感的作用。可見，朗讀在語文教學中具有極其重要的作用。

二 結合具體語境，解讀關鍵詞句

語境是人們運用語言進行言語交際的環境，是與文本對話的一把鑰匙。［4］夏丏尊先生強調“沒有背景的教育不能叫做教育”。語言學習必須在特定的語境中進行，離開具體的語境，語言是不易學好的。語文教師應指導學生養成利用語境理解語言的習慣，不斷提高語文素養。因此要真正理解一個作品，既要了解作者的文化背景、生活經歷，又要了解時代背景和社會現實。在教學實踐中，老師應積極培養學生根據上下文語境感知關鍵詞句的能力;恰當利用知人論世，充分理解作者意圖的能力;調動背景語境將各方面知識融會貫通的能力;根據具體語境并結合具體內容，嘗試用自己的語言解釋和表達詞句的能力等。在語文教學中樹立語境教學觀，有利于改進語文教學現狀，提高語文教學質量。黃厚江老師在執教《老王》時就深諳語境教學，設計并有效地完成了以下的環節。

案例1

師:有一個問題，大家有沒有注意?作者“我”認為老王“老實”，但也有人認為他“不老實”。“不老實”有許多不同的內涵，比如，有人有小偷小摸的行為，我們會說這個人不老實;有人愛撒謊，我們也會說這個人不老實。你們說說，老王的“不老實”，可能指哪方面的問題?

師:大家到第三段看看整個句子:“有人說這老光棍估計年輕時不老實。”……我們可以由此看出老王在他那個群體中，是被人嘲笑的對象。而這恰恰使我們看到他的“老實”。

案例2

師: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傷心，所以就強笑?

師:哦，大家揣摩得不錯，分析得也都有道理。但是我覺得你們對具體語境考慮得還是不夠。

大家還是要注意前后的具體內容。我們先看前一個句子“我也記不清他是怎么說的，反正意思很明白，那是他送我的。”再看后面說的話“老王，這么新鮮的大雞蛋，都給我們吃?”……大家要特別注意是“送”是“給”，而不是買，也不是換。所以作者很意外，很尷尬，很為難，所以只能“強笑”。

在案例1中，針對“不老實”這個詞語有很多不同的含義，黃老師先是啟發學生思考“不老實”的多種語境意義，然后再引導學生“大家到第三段看看整個句子”，即結合具體語境，詞不離句，句不離段，對老王的“不老實”進行解讀。最后，結合生活經驗，即將老王的“不老實”投放到我們的生活情景中去關照，悟出了老王的“不老實”恰恰反映了他的“老實”。由此可見，黃老師在教學中，自覺貫徹了語境意識。

案例2中，黃老師帶領學生對作者“強笑”的原因和內心活動進行深層分析解讀。此間一再強調“我覺得你們對具體語境考慮得還是不夠”，“大家還是要注意前后的具體內容”，“我們先看前一個句子”，“再看后面說的話”。由此足見，黃老師的上下文意識是非常強的，他在教學中積極地幫助學生樹立語境意識，尤其是上下文意識。比之于一般課堂上教師的講述和要求，黃老師利用上下文語境讓學生反復體會句子中所含的情感，學習效果自然要好得多，學生的閱讀分析能力也自然容易得到訓練和提高。

三 語言訓練——語文綜合能力的培養

根據現代漢語的語音、語義和語法特點，語文教學不僅要重視朗讀教學和語境教學，還要重視語言實踐，即靈活地將語法、修辭和邏輯結合在一起，進行綜合性的語文基礎訓練。通過知識的理解、記憶和練習而實現有效的遷移，把語文教學的目標從知識型轉向能力型。特級教師錢夢龍所倡導的“三主四式”課型，所謂“三主”，就是以學生為主體，以教師為主導，以訓練為主線。［5］語文教學要突出語言訓練，這是大家都已認識到的語文學習規律。但是，語言訓練并不是“高強度、題海式”的，教學中要把握好語言訓練的時機和度，真正培養起學生對語言的熱愛，才能真正提高學生的語文素養。語言訓練的形式多種多樣，如概括、描述、替換、仿寫、填空、復述等都是語言訓練的好形式。黃厚江老師在《老王》教學中的語言訓練因“文”制宜、形式多樣，為我們提供了成功的示范。

案例1

師:現在我們先來看看老王是個什么樣的人。請大家找出文中概括老王特點的詞。

生:老實。

師:還有嗎?

生:不幸。在第三段。

師:很好。不幸，在第三段，而且不止一個。

生:第二段，腦袋慢。

案例2

師:我想，收下錢之后，老王的內心一定很復雜。請你站在老王的角度，想像一下老王這時的心理，用簡短的話描述老王此時此刻的心情。

生:楊先生他們平時待我不錯……

師:嗯，是描寫。

在案例1中，黃老師要求學生“請大家閱讀全文，找出文中概括老王特點的詞”，這其實是在訓練學生對語言的洞察和概括能力。接著，通過學生找出的詞語，黃老師帶領學生進一步走進老王，探討和分析老王的形象。黃老師在這一環節的設計真可謂“一箭雙雕”。

在案例2中，黃老師要求學生“請你站在老王的角度，想像一下老王這時的心理，用簡短的話描述老王此時此刻的心情”。這是在具體的語境中，訓練學生的語言表達能力。在學生構思語言之前，黃老師和學生一起探討分析了“老王心理有三個要點”，即老王的對楊絳夫婦的“感激、信賴和距離感”，明確了老王心理和表述思路后，學生輕松地、準確地完成了“語言描述”的任務。這不僅是語言表達能力的訓練，也是一種思維邏輯的培養。

語言教學是語文課堂的基本內容，語言教學的科學與高效是保障語文課堂有效性的重點和關鍵。黃厚江老師用語文的方法教語文，通過朗讀培養語感、結合具體語境解讀詞句、通過適切的語言訓練培養語文綜合能力的教學實踐，還語文教學以本色，符合漢語的語言規律和語文的學科規律，是科學的、有效的，對實現語文課堂的高效性有較高價值與啟示意義。

［1］王維賢.認知、交際和語法［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8.

［2］何更生.語文教學論［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07:131.

［3］葉圣陶.葉圣陶教育文集［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4:89.

［4］孔凡成.語境教學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66.

［5］錢夢龍.我和語文導讀法［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