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國五條”對現代婚姻家庭價值觀的挑戰
——以現行《婚姻法》為對象

袁翠清，韓雁冰

（1.山西大同大學政法學院，山西 大同 037009；2.國際關系學院，北京 100091）

新“國五條”對現代婚姻家庭價值觀的挑戰
——以現行《婚姻法》為對象

袁翠清1，韓雁冰2

（1.山西大同大學政法學院，山西 大同 037009；2.國際關系學院，北京 100091）

新“國五條”出臺后，許多人選擇功利性離婚逃避政策帶來的不利影響，目的是實現家庭現有利益的最大化，為家庭保留更好的物質條件。這些用房子與婚姻交換的人們，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在“金錢至上”觀念的影響下，完全拋棄了中國傳統的婚姻家庭觀，給社會帶來了惡劣的影響。這種現象的深層原因是，我國現行婚姻法中大量的條款都是關于明確夫妻財產的規定；同時，婚姻法并沒有對家庭的法律地位予以明確，更沒有規定家庭的獨立財產制，最終導致夫妻沒有共同努力的方向，家庭中的個人利益突顯。因此，必須修改和完善現行《婚姻法》，重新定位家庭的法律地位，并賦予家庭財產權利，只有這樣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功利性離婚問題。

功利性離婚；新“國五條”；婚姻家庭價值觀；家庭法

一、新“國五條”的出臺及內容

國務院常務會議于2013年2月20日通過了五項房價調控政策措施，目的是加強對房地產市場的調控，核心是執行限購、限貸、打擊投機投資性購房。這是繼2009年12月以來的第五次房市調控，故稱新“國五條”。

（一）新“國五條”的核心內容 新“國五條”要求堅決抑制投機投資性購房；堅決落實商品住房限購措施；將個人住房房產稅改革試點范圍進一步擴大；已實施限購的直轄市、省、市，按統一要求在限購區域、限購類型、限購資格等方面完善相關措施；對于房價上漲過快的城市，政府應及時采取相關限購措施，嚴格實施住房信貸的差別化。

（二）新“國五條”的具體要求 除北京、上海等城市外，杭州、湖南、湖北、廣州、海南也將會作為住房房產稅改革試點；稅收、城建等部門積極配合，對出售自有房，應通過房產登記和稅收征管核實房屋原價，按轉讓所得的20％征收個人所得稅；針對二套房貸款，新“國五條”將繼續貫徹住房信貸的差別化。嚴格區分并落實首套房和二套房的首付比例和貸款利率；嚴格審查借款人的資格，不得進行違規發放貸款行為；對差別化住房信貸的日常管理及專項工作，銀行監督部門要加強檢查監督，對違反政策的行為，必須及時制止并糾正；對房價上漲過快的城市，要進一步提高二套房的首付和貸款利率。

二、新“國五條”引發的功利性離婚現象

（一）功利性離婚 功利性離婚是指夫妻雙方為規避政策或獲得某種利益而采取的“假離婚”。雖然當事人雙方視功利離婚為“假離婚”，而就從法律效力而言是真離婚，會產生離婚的權利義務關系，這正是功利離婚的風險性所在。既然風險性是功利離婚的顯著特征，因此房子換婚姻就是一種風險投資，可以用房子換婚姻，就可以用其他利益換婚姻，如：為了逃避債務、轉移財產、獲取拆遷補償、獲得取暖費補貼等。婚姻即將成為賭注，功利性離婚將成為一種社會浪潮，影響人們的正常生活和家庭穩定。究其原因，是相關政策法律沒有形成協調性整體，相互之間存在矛盾和沖突，最重要的是市場經濟沒有建立起針對人而非僅針對物的人格化市場機制。

（二）功利性離婚現象 新“國五條”規定，出售自有住房，國家征收20％轉讓所得作為個人所得稅。但同時依國家有關規定，若是家庭唯一生活用房，且個人已轉讓5年以上，則可免稅。許多人從這些政策中發現了通過離婚逃稅的可能性。新“國五條”的限購政策和措施，使許多家庭在房價高居不下的情況下，通過離婚來減少政策的不利影響，不僅能為家庭減輕經濟負擔，還能創造更多財富，因為他們算了這樣一筆賬：若離婚變為單身，則買房時，只要交房款30％作為首付，其余的可利用公積金貸款，利率僅4％多。不離婚的家庭買房則按新“國五條”的二套房政策，首先支付房款的60％，其余的通過商業性貸款，利率高達7％多。這也是某些人選擇用離婚來進行風險投資的理由。北京、天津等一線城市因此出現排隊離婚的怪現象。據統計，僅2013年3月4日到8日，天津市離婚夫妻就達1255對，比前一周增加了470對。北京的潘女士與丈夫方先生于2013年2月6日辦理了離婚手續，之后的兩周，婚姻登記處外就排起了長隊，因此他們深感慶幸。對他們而言，離婚僅僅是為了買房，于感情沒有一點關系。他們花110元辦了離婚手續，卻給家庭帶來了巨大的經濟利益，因為他們名下有一套房，想再買一套二手房，房價175萬元。房子在方先生名下，如果買二套房，意味著首付要交房款的六成，即100多萬元，貸款利率也要上浮10％。但辦了離婚后，房產歸方先生，潘女士恢復單身無房，再買房首付只要三成，貸款利率享受很大的折扣優惠。就算是為了少湊50多萬元的首付款，他們也覺得離婚是值得的。

大量想鉆新“國五條”政策空子的人們，制造出了“扎堆離婚”的不正常現象。面對新“國五條”，對于普通人而言，想買第二套房合法而有效的手段，就是利用離婚改變家庭結構。這種“功利離婚”實際上是在這個日趨功利化的社會中的一種趨利避害行為，即用合法的形式達到非法的目的，利用《婚姻法》賦予的權利尋租。然而，當一種政策或制度存在著尋租空間時，正如權力尋租會引起社會腐敗，功利離婚的權利尋租也必將使社會風氣敗壞。

三、功利性離婚折射出的現代婚姻家庭價值觀分析

（一）功利性離婚折射出的現代婚姻家庭價值觀國家及各地出臺的房地產調控措施和配套細則，都向買不起商品房的市民傾斜。在這種情況下，一些人選擇了功利性離婚，即利用政策，在不影響夫妻感情的基礎上，通過“假離婚”得到自己的經濟利益，達到家庭利益最大化。事實上，在我國很多地方，都曾因房屋拆遷、分配工作、福利分房等問題引發“功利性離婚”，但無論是政策的制定者還是普通市民都沒有充分重視此問題，只把它認為是一種貪圖現實利益的交易和投機行為。

當前，“半路夫妻”們的個人意識越來越強，婚姻常常被視作達到某種目的的工具，他們更重視婚姻中的財產問題；可以自由選擇對待婚姻的方式，卻無視周圍人的指責，婚姻完全成為了個人的“私事”，而房子代表婚姻的一切，沒有房子就沒有婚姻。但事實證明，婚姻需要以感情為基礎，需要對愛情的信仰，房子只是這種感情和信仰的載體。“功利性離婚”是對婚姻神圣性的無情褻瀆。

（二）功利性離婚折射出的現代婚姻家庭價值觀分析 為規避新“國五條”出現的“功利性離婚”，其實質是“真離婚”，因為它會產生“真離婚”的法律效力，只是當事人把它看作“假離婚”。因為離婚證是真的，在法律上是生效的，如果有一方在這期間選擇離開，另一方是沒有任何權利阻止的。進一步分析，這種利用離婚逃稅的行為在民法上屬于“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一經查出，不僅要補繳稅款，還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但實際上，因為協議離婚是當事人之間達成的一致意思的表示，因此相關機關很難收集證據來證明該行為的違法性。這就反映出在我國離婚的代價太低了。我們可以借鑒其他國家的做法，在離婚之前設立一個離婚緩沖期，使離婚的任意性受到合理的限制，同時，還應進一步完善房貸等相關政策，讓“功利性離婚”無利可圖。

功利性離婚實際是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某種功利性情緒的扭曲表達，為追求金錢利益，對既定政策的另類規避用“人心不足”、“貪得無厭”來評價無益于問題的解決。我們應當思考的是，每一項政策在制定及出臺時，都應該以調查研究為前提，應當科學慎重，充分考慮并平衡社會各方的利益，應充分預測和估計政策實施后可能造成的負面影響和后果，并在政策實施過程中盡力消除潛在的隱患，堵住潛在的漏洞。只有如此，才能使政策得到更好的落實，將其可能造成的負面影響降到最低，使試圖鉆政策空子的人們無利可圖。既然每個中國人心中都有對“婚姻美滿，家庭幸福”的渴望，因此政府應盡力推行人性化政策，讓每一個人、每一個家庭能平等、有尊嚴地幸福生活。

四、功利性離婚引發對現行《婚姻法》的思考及補救措施

（一）功利性離婚引發對現行《婚姻法》的思考對普通中國人而言，家是最重要的精神寄托，因此家庭的和諧美滿是每個中國人追求的目標。我國現行《婚姻法》制定的初衷也是以此為目標的，但由于其大量條文都是有關夫妻關系存續期間財產歸屬問題的規定，因此，現行《婚姻法》實施以來，使夫妻之間、家庭成員之間的經濟賬目算得越來越清楚，不斷削弱家庭成員間的信任和親密感。新“國五條”的出臺加劇了這種現象。表面上是新“國五條”自身局限性造成的，其根本原因是在整個婚姻家庭法律體系中，沒有可以與新“國五條”相抗衡的力量。《婚姻法》中大量有關算清經濟賬的條文，一方面可以有效解決部分離婚案件，另一方面又使家庭成員之間的親情被淡化，使他們更加功利化。可以說是《婚姻法》沒有處理好家庭的親密性與公正性的關系，沒有處理好財產與親情的關系，沒有意識到家的重要性，因此僅用夫妻財產關系取代了家庭財產關系，沒有承認家庭獨立的法律地位。因此，欲解決新“國五條”引發的一系列社會矛盾和問題，就必須反思我國現行《婚姻法》，并將其上升到家庭法的層面。現行《婚姻法》的設計理念是，明確夫妻財產制和夫妻財產的歸屬，可以消除男女不平等，實現真正的男女平等。但其在實施后卻引發了一些問題，這些問題告訴我們，現行《婚姻法》在設計上忽視了家作為整體的獨立法律地位和獨立財產權利，同時也沒有考慮中國傳統文化對家庭法律地位和財產的影響，因此，在現行婚姻法中，家被遺忘了，家的法律功能就無法顯現和實現。

依現行《婚姻法》，家庭中只有兩種財產，即個人財產和夫妻財產，而這兩種財產實質上是個人財產。夫妻共同財產是以夫妻個人財產為基礎構造的財產集合，這種集合財產中只能看到夫妻的個體身份，卻看不到家作為獨立民事法律主體的身影。因此，這種財產集合無法維系家的集體性功能和發揮家的作用，只能發揮松散的家庭紐帶功能，最終導致家庭雖然存在，卻是分散的、不穩固的。

現行《婚姻法》以夫妻平等為立法原則，但由于內容中的個人財產規定過多，而缺乏對家庭財產的規定，導致這種平等走向極端，使夫妻間時時想著要算清經濟賬，因而互相斤斤計較，在算賬的過程中，夫妻關系變得疏遠和對立。這不是現行婚姻法的初衷。但因為法律中缺乏對家的法律定位及財產制度的規定，夫妻間失去了共同努力的方向，現有夫妻個人財產制隨時可能因離婚而消失，夫妻共同財產成為疏離夫妻關系的新助力，成為夫妻間的離心力。

（二）對功利性離婚引發問題的補救措施 對于家庭而言，財產確實很重要，是家庭正常運行的物質保障，但財產不是家庭追求的最終目標。我們對婚姻法的反思，應將其于中國的傳統家庭倫理和家庭觀念相聯系；將其放在近代的家庭革命大背景下進行研究；應將其與家庭文化的普遍性和民族性相聯系。

我國自古以來就十分注重家庭關系和家庭倫理的發展，并將家庭看作社會的最重要、最基本的組成部分，并意識到唯有家庭幸福，國家和社會才能穩定。我國眾多關于家的學說中，儒家理論占主導地位，受儒家理論的影響，國家確立了以謙抑態度對待家庭問題的基本思路。如：在刑事方面，法律對家庭犯罪只作出禁止性或懲罰性規定；在民事方面，法律僅被動地因家庭習俗的要求作出適當性規定；在司法方面，法律則盡量克制深度介入到家庭糾紛中，為家庭矛盾的自我化解留出充裕的空間。在處理家庭糾紛時，重視感化、教育和喚起家庭成員間的親情，盡量以謙抑態度對待家庭糾紛，以協調方法平息家庭糾紛，避免用算清楚的方法對待和處理家庭矛盾。

以孤立的婚姻法取代家庭法的立法思路和框架，不僅使婚姻法本身處于兩難境地，同時也使司法實踐中的許多家庭糾紛的解決陷入了無所適從的境地。要擺脫這種困境和矛盾，就必須在結合本國家庭結構、家庭觀念和家庭倫理的基礎上，借鑒其他國家的親屬法和家庭法內容，制定適合中國社會的、與中國的家庭道德相符合的新型家庭法。在這部法律中，首先應承認家庭作為獨立民事主體的法律地位及家庭的獨立財產制，核心是突出家的整體性。

制定家庭法、明確家的獨立法律地位、確立家庭的財產制度，是世界各國立法的共同發展趨勢。如《瑞士民法典》中就設專章規定了家庭的民事主體地位，并在親屬編中特別規定了家庭的財產內容。《意大利民法典》在第一編中確立了家庭在民法中的重要地位，同時設有專節規定家庭財產制度。法律明確家的獨立、合法的法律地位，不僅可以確立家的地位，最重要的是可以使家庭成員形成一種強烈的歸屬感；設置家庭財產制，則可將家庭成員的個人財產有效地組織起來，為完成家庭的日常生活功能、養老育幼功能提供結實的物質保障。但確立家的法律地位和明確家庭財產制并不等于個人財產就被家庭財產代替了，也不會埋沒個人的獨立地位，相反，個人財產恰恰可以成為家庭財產的有效補充內容。

結語

新“國五條”的出臺，使現實中大量“功利離婚”現象發生，讓人們感覺到現行《婚姻法》在處理家庭糾紛方面存在的缺陷。家庭是社會的基本組成部分，家庭的幸福關乎社會和國家的和諧發展。因此，國家有義務、有責任呵護每一個家庭，為家庭的健康發展創造良好的環境。國家只有制定相應的家庭法，確立家庭的獨立法律地位，明確家庭的財產制，才能從根本上解決由此引發的一系列矛盾和問題，滿足社會發展需要，為維護家庭的和諧發展注入新動力。

［1］林秀雄.家族法論集（二）［M］.臺北：漢興書局有限公司印行，1995.

［2］陳 葦.中國婚姻家庭法立法研究［M］.北京：群眾出版社，2000.

［3］史尚寬.親屬法論［M］.臺北：榮泰印書館股份有限公司，1980.

［4］陳棋炎等.民法親屬新論［M］.臺北：三民書局印行，1995.

［5］戴炎輝，戴東雄.中國親屬法［M］.臺北：三文印書館有限公司，1998.

［6］陳紹西.論影響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形成的多維因素［J］.山西大同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03）：7-11.

〔責任編輯 趙曉潔〕

New Five Regulation Challenges the Present Value of Marriage and Family——Take Current Marriage Law as Researching Object

YUAN Cui-qing
（School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Shanxi Datong University，Datong Shanxi，037009）

With the appearance of the New Five Regulation，many people chose material divorce to escape the bad influence from it.Their aims were to maximize family benefit，and established better material life for it.People who exchanged marriage for home，completely discarded the traditional value of marriage and family，their behaviors ha been affected by Market Economy and the idea of Money Best，and led to bad social influence.The deep reason is that there are too many articles about property counting in Marriage Law，but not giving a legal position and property rights for family.So，the couples become more and more estranged，the individual benefit is highlight in family.As a result，we should rebuild Marriage Law to refound the legal position and property rights for family，only in this way，we can resolve the problem of material divorce.

material divorce；New Five Regulation；the value of marriage and family；Family Law

D913.9

A

1674-0882（2013）05-0008-04

2013-08-21

袁翠清（1981-），女，山西大同人，講師，研究方向：民商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