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亞陽,楊 果
(湖南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2)
網絡思想政治教育規律是一個由多側面、多層次規律構成的規律體系,提升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科學化水平,必須深刻認識和把握各規律的內在規定性和客觀必然性。“規律就是關系……本質的關系或本質之間的關系”[1],規律深刻反映著事物的本質聯系、發展方向和必然趨勢。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發端于育人環境的深刻變化。“環境的改變和人的活動或自我改變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為革命的實踐”[2],改造客觀世界的實踐是環境的改變與人的改變的共同基礎。馬克思關于環境、教育與人的發展相互關系的論述啟迪我們,準確把握網絡思想政治教育規律的重中之重就是要辯證地看待網絡環境、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與人的發展的本質聯系及其矛盾運動的必然趨勢,深刻認識和把握網絡環境發展的規律、網絡環境下人的思想品德形成發展的規律、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規律。
思想政治教育的網絡文化環境不僅是一種技術的存在,更是一種植根于網絡社會的以人為主體的文化存在。恰如曼紐爾·卡斯特所說:“由于歷史演變和技術變遷的匯聚,我們已經進入社會互動和社會組織的純文化模式中。這便是為何信息是我們社會組織的主要成分,以及為何網絡之間的信息是我們社會組織的主要成分,以及為何網絡之間的信息和意義構成我們社會結構的基本線索……這是一個新存在的開端,事實上也是新時代的開端,即信息時代,其獨特之處乃是文化相對于我們生存的物質基礎獲得了自主性。”[3]網絡文化作為一種全新文化形態的出現,決不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其形成發展的基本規律表現為如下三個方面。
(一)文化與科技相融。技術是網絡文化產生的物質基礎,網絡文化具有鮮明的技術性特征;文化是網絡文化發展的精神內核,網絡文化以文化人的特征十分鮮明;技術與文化的相互依存、相互交融不斷推動著網絡文化發展。文化與科技的深度融合推動網絡文化發揮滋潤心靈、陶冶情操、愉悅身心的作用,網絡技術架構已經深深嵌入到人的精神文化生活之中,并成為人的精神文化活動的基礎要素。與搜索引擎技術、實時傳輸技術、虛擬現實技術、音視頻播放技術等相伴而生的博客文化、微博客文化、播客文化所具有的傳統文化不具備的易檢索性、交互性、虛擬性等特征,有力提升了文化的表現力和感染力,也更受人們的青睞。
(二)現實與虛擬共生。“網絡世界的主體既有虛擬性也有現實性,網絡世界的客體既有虛擬性也有現實性,作為技術世界、社會世界和文化世界的網絡世界也都既有虛擬性也有現實性。”[4]現實是網絡文化的內容之源,社會問題網絡化是網絡環境下的一種特殊文化現象;虛擬是網絡文化的表現形式,文化的數字化、網絡化是網絡環境下的一種獨特的文化形態;現實與虛擬的相互聯動、相互演變不斷豐富著網絡文化的內容與形態。從實踐性生成的角度看,“現實社會文化所蘊含的價值觀和文化積淀作為在線實踐的具體背景,會對網絡文化的生成具有重要的影響;反過來,新生成的網絡文化范式也將對現實文化產生作用。”[5]
(三)人與網絡互動。人是網絡文化的創造主體,人的文化需求是網絡文化發展的動力,網絡文化是人決定文化與文化決定人的高度統一,人既是網絡文化的創造者,又是網絡文化的改造對象,人對網絡文化的創造是積極的、主動的、有目的的,但人在實踐的時候又往往會受到網絡文化環境的影響和制約;網絡是網絡文化的技術載體,網絡的發展是網絡文化發展的重要引擎,互聯網業已成為傳播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前沿陣地、提供公共文化服務的有效平臺、促進人們精神生活健康發展的廣闊空間;人與網絡的相互影響、相互作用不斷推動著網絡文化的演進與發展。網絡文化就是在人與網絡的良性互動過程中實現著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和諧統一。
“人創造環境,同樣,環境也創造人。”[2]為此,我們在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中應當高度重視各種環境因素特別是網絡環境對人的發展,尤其是對人的思想品德形成發展的影響。總體而言,“人的思想品德形成發展是在社會實踐的基礎上主客體之間相互作用、相互協調的產物,是主體內在思想矛盾運動轉化的結果。主體內在的思想矛盾運動是主體內在的知、情、意、信、行諸要素由不一致到一致、不平衡到平衡的矛盾運動的結果,是主體對一定社會要求的反映同原有的思想品德狀態之間的矛盾運動。”[6]從知、情、意、信、行矛盾轉化的角度來看,網絡環境下人的思想品德的形成發展呈現出一些新的規律,突出表現為以下五個方面。
(一)認知的“選擇性擴張”。網絡環境下的思想品德認知具有無序、多向、難控等特點。互聯網在促進社會文化創新發展的同時,也加劇了世界范圍內各種思想文化的交流交融交鋒,傳統思想觀念與現代思想觀念相互交融,本土文化與外來文化相互碰撞,正確思想與錯誤思想相互交鋒,健康文化與腐朽文化相互較量,社會思想意識呈現出多元多樣多變的特點。互聯網是思想文化信息的集散地、文化差異的倍增器、道德認知的放大器,“在網絡社會環境中,網絡正是通過為人們提供大量的知識性認識和價值性認識來影響和制約人們實踐的真理尺度和價值尺度的形成。”[4]思想文化越是紛繁復雜、真假難辨,越容易對人們已有的認同造成瓦解并引發思想認識和價值取向的多重困惑。現代人婚姻觀從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從一而終、自由戀愛到閃婚、網戀、網婚、試婚、一夜情的轉變,就是認知的“選擇性擴張”的重要體現。
(二)情感的“蝴蝶效應”。網絡環境下的思想品德情感具有微聚合、核裂變、互聯互動等特點。“群體在智力上總是低于孤立的個人,但是從感情及其激起的行動這個角度看,群體可以比個人表現得更好或更差,這全看環境如何。”[7]互聯網憑其開放程度高、傳播速度快、社會影響大的優勢,更容易促成情感訴求的跨時空和跨地域傳遞,進而實現“微情感的動員、微力量的聚合”。網絡群體表現出來的情感不論是好是壞,其明顯的特點就是極為簡單而又超乎尋常。一項微公益活動就能微出億萬網民的社會責任感、擔當精神,一組網絡艷照就能照出集體窺視隱私的“竊喜”與娛樂至死的“狂歡”,一位賈君鵬這樣的虛擬人物就能引爆互不相識的群體的嬉笑戲謔,一張“笑臉﹢名表”的圖片就能激起最廣大網民的怒罵與反腐情結。
(三)意志的“從眾流瀑”。網絡環境下的思想品德意志具有非理性、傳染、趨同等特點。組成群體的個體的“無意識”心理是道德意志中“從眾流瀑”形成的心理基礎。個體易于接受暗示的表現,造成相互傳染的結果,使得意見向群體的某一端傾斜,“有意識人格的消失,無意識人格的得勢,思想和感情因暗示和相互傳染作用而轉向一個共同的方向……他不再是自己,他變成了一個不再受自己支配的玩偶。”[7]網絡則進一步扮演了“信息助推器”的角色,開放的聯系、快捷的互動能形成“強大的弱連接”,并最終呈現出集體井噴、非理性的從眾流瀑態勢。這可以從聲勢浩大的2010年“6.9圣戰”中得到有力印證,受圣戰發起者宣傳鼓動而盲目隨從的圍觀者、參戰者,在互聯網上很好的實踐了“自由表達”的眾聲喧嘩。
(四)信念的“漲落突變”。網絡環境下的思想品德信念具有盲信、盲從、易變、短暫等特點。“只有環境的單一性,才能造成明顯的性格單一性……一切精神結構都包含著各種性格的可能性,環境的突變就會使這種可能性表現出來。”[7]當前,世界處于大發展大變革大調整時期,我國經濟社會發展處于調結構轉方式的戰略機遇期,教育環境在系統各要素的相互激蕩、相互作用下,也勢必變得更加復雜,更加多樣,更加善變,網絡環境的這種特質表現得尤為明顯,其對人的道德信念的影響也更為劇烈。借助網絡“提供給他們的各種意見、想法和信念,他們或者全盤接受,或者一概拒絕,將其視為絕對真理或絕對謬論。”[7]這可以從2011年日本核危機引發的“全民搶鹽風波”中得到生動反映。在瘋狂傳謠中的無鹽以對與專家辟謠后退鹽族的無言結局之間,科學信仰的迅速迷失與回歸表現得尤為明顯。
(五)行為的“群體極化”。網絡環境下的思想品德行為具有行為主體的群體性、極化反應的快捷性、極化過程的隱匿性、極化結果的破壞性等特點。我們業已進入的以社交網絡為核心的網絡時代,千真萬確是一個群體的時代。社會化軟件的隱匿性、互動性、共享式、多中心、超時空等特性能使原本互不相干的人們以更加隱蔽、機動、高效的方式組建群體、共同行動。恰如克萊·舍基所言:“由于分享和協調的成本已經瓦解,這些原本互不協調的弱勢群體開始以更快的速度和更有效的方式共同工作,對抗強勢對手。現在實時的協調也將越多地取代事先的安排,群體行為的組織過程可以是隱形的,而結果立即可見。”[8]這可以從2010年底以來的中東北非革命中得到有力確證。從突尼斯、埃及等國的劇變過程看,社交網絡無不發揮了傳播政治信息、塑造社會輿論、推動網絡政治參與的作用。
加強和改進網絡思想政治教育,既要辯證地看到網絡文化環境與人的關系,又要辯證地看待網絡環境下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與人的發展的關系。開展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不僅要遵循原有的規律,而且要遵循以下一些新的規律。
(一)堅持網上與網下相結合。網上思想政治教育與網下思想政治教育具有大跨度的時空連通性、性質交融性與功能互補性,具有復雜的連續性特征。從時空上看,網絡極大地消除了這里和那里、這時和那時的區別與界限,使教育處于“空間無縫隙”、“資訊無屏障”狀態。從性質上看,互聯網已經成為一種高度社會化的媒介,社會問題網絡化、網絡問題社會化已經逐步成為社會發展的一個顯著特征。從功能上看,網絡環境的復雜性、多變性,客觀要求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多樣化、立體化、網絡化,同一問題的解決必須多措并舉、多管齊下、相互支撐、相互銜接,只有這樣才能收到理想的功效。為此,在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中要秉持系統性、整體性和協同性的思維,竭力避免陷入“非此即彼”的誤區,機械地、片面地從網上教育和網下教育中做出選擇。
(二)堅持網絡傳播與網民接受相結合。從教育傳播學的角度來看,“通過觀念形態的信息進行作用,作用點是對象的心理系統及其所依存的精神生活環境。”[9]這就要求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要在網絡傳播特點與網民受傳特質的交匯中體現時代性、把握規律性、賦予創造性。要言之,一是要利用網絡海量存儲、傳輸快捷、超鏈接的傳播特性,呼應網民求新求異求快的受傳心理,努力構建覆蓋廣泛、多元鏈接、富有效率的信息服務體系;二是要利用網絡平等、交互、多媒體的傳播特性,呼應網民掌握話語權、追求藝術性與觀賞性的受傳心理,努力形成共建共享、怡情益智的網上精神家園;三是利用網絡移動化、碎片化、便捷的傳播特性,呼應網民自由點播、簡潔實用的受傳心理,努力打造具體化、通俗化、個性化的網絡文化產品。
(三)堅持主體性與主導性相結合。網絡環境下教育者的角色、任務和目標并沒有根本改變,但卻不再享有教育信息“先導權”和“支配權”的優勢,從而也難以通過“信息過濾”方式施加“純粹思想”的教育。相反,教育對象憑借其接受新事物快的優勢,而成為教育信息的生產者、加工者、傳播者,與網絡思想政治教育者之間更多體現為平等、合作、發展、共贏的新型主體間性關系。與此同時,網絡空間中一些消極、負面的內容也日益凸顯,西方意識形態強勢滲透,網絡謠言興風作浪,網絡色情屢禁不止,網絡暴力嶄露頭角。這就要求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既要充分發揮網絡思想政治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的主體性,又要“加強和改進網絡內容建設,唱響網上主旋律。加強網絡社會管理,推進網絡規范有序運行”[10],充分發揮網絡正能量,更好地服務于思想政治教育工作。
網絡文化、人與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具有天然的關聯性。網絡文化的“化人”與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育人”是同一過程。人是網絡文化發展和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主體,同時,人的生存與發展尤其是人的思想品德的形成與發展又要接受網絡文化的“化”與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育”,只有“人化”和“化人”過程的高度統一,才有網絡文化、人與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真正意義上的同步發展。
大學生作為網絡的重要使用者,作為接受新事物快、創新意識強、思維活躍的群體,其價值觀、思維方式、交流方式、聚集方式和成長道路更是受到了網絡前所未有的影響,其思想行為呈現出多元、多變、多樣、可塑的特征,獨立性、選擇性、多變性、差異性也更為顯著。大學生是十分寶貴的人才資源,是民族的希望,是祖國的未來,也是最重要的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對象。[11]高等學校是信息網絡技術運用的前沿領域,也是最重要的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實踐領域。在嶄新的網絡環境下高校如何加強和改進思想政治教育成為一項重大的實踐課題。
網絡對思想政治教育的影響是全面的、顛覆性的、革命性的。為此,我們對待網絡的認識和實踐也必須有一個全方位、顛覆性、革命性的轉變。在思想認識層面,要把虛擬社會管理放到與現實社會管理同等重要的位置,要把主動的、科學的建設好、管理好網絡文化作為當前和今后很長一段時間內的一項重大的戰略任務。在戰略部署層面,要形成“兩個主渠道、兩個主陣地”的合力。我們必須清晰地認識到,在高等學校思想政治理論課仍是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主渠道和高等學校依然發揮主陣地作用的大前提下。網絡已成為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另一個主渠道、主陣地,使得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在當下客觀地呈現出“兩個主渠道、兩個主陣地”的態勢。在工作實踐層面,青年學生最喜歡到什么地方表達自己的思想、觀點,我們就應主動地在這個地方亮出我們的旗幟、發出我們的聲音;青年學生最喜歡以什么樣的方式聚集,我們就要毫不猶豫地以什么樣的方式去凝聚、教育、引導青年;青年學生最關心、最需要什么,我們就要積極傾聽青年心聲,圍繞他們的需求去關心、幫助、支持青年。[12]
[1] 列寧全集.第5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
[2]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 [美]曼紐爾·卡斯特.網絡社會的崛起[M].夏鑄九等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1.
[4] 張再興等.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研究[M].北京:經濟科學出版社,2009.
[5] 白淑英.網絡文化研究的哲學觀問題[J].哲學研究,2010,(8):121-125.
[6] 陳萬柏,張耀燦.思想政治教育學原理[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7] [法]古斯塔夫·勒龐.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M].馮克利譯.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4.
[8] [美]克萊·舍基.人人時代:無組織的組織力量[M].胡泳,沈滿琳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
[9] 林之達.傳播心理學新探[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
[10] 胡錦濤.堅定不移沿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前進 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而奮斗[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11] 唐國戰.高校德育應對大學生生活方式變化的對策思考[J].鄭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6):30-33.
[12] 王敬紅.“沉默的螺旋”理論對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適用性及啟示[J].大學教育科學,2012,(3):104-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