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字時期形聲字義符的特點探究

賈澎

(邢臺廣播電視大學，河北 邢臺 055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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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字時期形聲字義符的特點探究

賈澎

(邢臺廣播電視大學，河北 邢臺 055150)

形聲字的表義功能主要是通過其義符體現出來的，義符這一特點的形成不是一蹴而就的。形聲字義符在甲骨文時期象物性強，數量多；金文時期形聲字義符的圖畫性逐漸減弱，具有一定概括力，但異體仍較多；小篆時期形聲字義符異體大量減少，示義能力更強，具有高度概括性。形聲字義符的這一特點是受到文字學主客觀因素影響的結果。

古文字時期；形聲字；義符；特點

一、形聲字義符的特點概說

形聲字自小篆階段開始，就在漢字系統中占據重要地位，代表著漢字系統的主體部分，并體現著漢民族獨有的構形方式。而這其中，形聲字義符的表義功能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然而，義符這種特點不是一蹴而就形成的，它是古文字幾個不同時期不斷發展和完善的結果。

下面根據形聲字在古文字階段形成的三個重要時期,把形聲字義符的特點也相應地分成三個時期,即甲骨文時期、金文時期和小篆時期。在這三個時期里，義符體現出了不同的特點。以下分別對不同時期的義符特點進行分析和闡述。

二、形聲字義符在古文字三個時期的具體特點

1.甲骨文時期

這是形聲字產生的初期，由于當時漢字使用頻率較低，漢字承擔的表義功能較單一。因此，象物性強的形聲字以及會意字起著主導作用，同時，假借字的使用彌補了某些表物字的缺陷，承擔起表抽象字的任務，因此，這一時期的形聲字無論在數量上還是在使用頻率上，都遠遠不如前兩者。相應這一時期的義符呈現出以下幾個特點：

(1)象物性強。在甲骨文時期，形聲字義符大都以本身所代表的個體事物來組合構字，它在形聲字中僅代表單個事物，所以，這一階段稱形符更為準確。這一點從早期形聲字形成途徑中就可看出。在甲骨文時期，一部分形聲字是通過在已有的象形字基礎上加注標音符號產生的。如，甲骨文中的“雞”，在武丁至祖甲時期作象形字，而到了帝乙、帝辛時期就在象形字的“雞”上加注了標音成分“奚”，在形聲字“鷄”中，形符畫的就是雞的形狀，且雞的各種特征都很明顯，很容易和其他動物區別開來，到后來才改稱形符為“鳥”，從這個形符中就能看到，最初，大部分形符并不具有概括能力，其實，這一時期在象形字上加注表音符號，只是為了提示該字的讀音，而它在書面交際中的作用與它作為象形字時沒有多大的區別。

(2)數量多，構詞能力弱。趙誠先生說：“根據漢字發展的大勢看，愈古老的系統，形體差別愈豐富，分類愈多，特殊而例外的現象愈復雜。與此相應，規范性就要弱得多。” 其實這也反映了當時義符的特點，甲骨文中有許多這樣的字，在意義上非常接近，而人們往往給它們區分開，用不同的字形來表示，如甲骨文中的“首”與“頁”字，其實，從形體上看，兩者畫得都是人頭的形狀，差別僅在于筆畫的多少上。正是形體上這一區別，人們就把它們區分為兩個不同的形符，但它們在交際中所起的作用是相同的。到了小篆時期，由于義符的概括性和類化的影響，這兩個義符在構字中經常通用，都表示與人頭有關的事物。又如甲骨文中的“自”和“白”字，《說文·自部》：“自，鼻也。象鼻形。”《說文·白部》：“白，此亦自字也。省自者，詞言之氣，從鼻出，與口相助也。” 兩者同時指鼻子，在甲骨文時期，兩者僅是一橫之別，然而，人們為它們造了不同的字形。由于這些形符象物性、個體性比較突出，它們在組合構字時，就帶有極強的個性特征，無法概括、歸納與其他意義相近的形符。故這一時期的形符，組合構字能力比較弱。有許多的形符，僅能組合一兩個字，只有少數形符的構詞量在十幾個以上。

商代屬于形聲字產生的早期，形符呈現出上面的特點也是不足為奇的，但隨著社會交往的日益頻繁，漢字使用的范圍也不斷廣泛，人們賦予單個漢字的功能也越來越多，一字表多義的現象屢見不鮮，而以前使用較多的象形字和會意字已無法承擔這些任務。于是，到了春秋戰國的金文時期，用形聲構字法產生的形聲字在漢字中的比例迅速上升。

2.金文時期

這是形聲字迅猛發展的時期。在這一時期里，形聲字數量在整個漢字中的比例達到了50%-75%，已占據了明顯的優勢。這一變化是與形聲字特點的完善同時進行的。其中形聲字義符特點在這一時期也具有了新的變化，逐漸呈現出成熟義符的特征，同時，它還有一些不夠成熟的地方。

(1)一些形符逐漸演變為義符，形符的圖畫性不斷減弱。在甲骨文時期，形聲字形符大都以自身與所指對象的形象特征來構字，人們在交際中可以通過它的特征來判斷該詞所表示的事物。但到了金文時期，由于漢字使用非常頻繁，人們對一些筆畫繁瑣的字形進行了減省，使一些象物性的形符逐漸失去了個體性的特征，變得不再象形了，人們開始通過該字所具有的意義來識別該字了。因此，這一時期，有大量的形符逐漸演變成了義符。如，在甲骨文中表示房屋的“宀”字，畫的就是房屋的兩面墻和屋頂的形狀，但到了金文時期，一些形聲字中的義符“宀”已失去了房屋的特點，變得和小篆中的“宀”非常接近，如，中山三器中的“寧”字所從的“宀”。許多房屋的特點已經明顯減弱了，變得和甲骨文中的字形差距很大。

(2)義符具有了一定的概括力和歸納性。作為成熟形聲字義符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形聲字義符具有高度的概括性。這一時期義符相對甲骨文中的形符來說已有了很大的進步，一些義符的構形能力明顯提高，概括范圍也廣了許多。如，金文中從義符“辵”的字就有43個，而小篆中從“辵”的字有115個，從這一點就可看出，金文中表行走的義符“辵”已具有一定的概括力，具備了一些成熟形聲字義符的特征。在這些從“辵”的形聲字中，不僅包括與行走相近的意義，還包括與行走相關的一些意義，比如，“遠”字，《說文·辵部》：“遠，遼也。”段玉裁解釋為長遠、廣闊義。它與行走意義沒有直接的聯系，而是屬于相關方面的。

(3)位置不固定，變體數量多。這一點與甲骨文形符是相近的，這也說明了處于金文時期的形聲字仍未擺脫形符的痕跡，還處于不完善的狀態，如：義符 “示”，對于同一形聲字“福”，義符有時在左邊，有時在右邊，這樣它們在金文中就構成了狹義上的異體字，像這樣的異體字在金文中是很常見的。又如：金文中“始”字的義符“女”，有好多形體結構與小篆中相反，義符“女”處于右邊，聲符“臺”處于左邊，如殳季良和仲師父鼎中的“始”字。這種結構在金文中的數量要比現在的結構還要多。由于春秋戰國的特殊時期，“言語異聲，文字異形”的現象非常嚴重，各個諸侯國的文字形體差別很大，與此同時，金文時期的異體義符數量也很多，有許多表同一語義的義符形體差別很大。另外，金文時期義符不成熟的一面還表現在它的象形上，盡管我們前面已經介紹了這一時期的義符象形性明顯減弱，但一些義符仍表現出很強的圖畫性，有的義符象形程度跟甲骨文中的沒有什么區別。

總的說來，金文時期的形聲字義符還處于不斷完善時期，有許多方面已具備了成熟義符的特點，同時，又有一些方面還保留著甲骨文時期形符的痕跡。

3.小篆時期

這一時期是形聲字的成熟期，無論是數量上,還是功能和特點上,都是前兩個時期無法比擬的。在數量上，它們已經占到整個漢字的80%以上，使用范圍也比前兩個時期廣得多，有許多起初屬于象形字，在這一時期通過在象形字上加注義符的方法也都被形聲化了。伴隨著形聲字特點的不斷完善和成熟，其中的義符特點也在得到完善和成熟，現以《說文》中形聲字為例來敘述這一時期義符的特點。

(1)象形程度進一步減弱，異體義符顯著減少。隨著社會經濟的迅猛發展和文化教育的平民化，文字的使用更加普及和頻繁，因此，文字的簡化和省改也就在所難免，其中義符的省改就是很重要的一個方面，經過這次省改，義符基本上擺脫了象形的痕跡。另一方面，這一時期的小篆字體，由于經過李斯、趙高等人的規范、整理，對金文中大量異體義符進行了刪減，許多語義相近而形體也相近的義符被省減，因此，異體義符的數量明顯減少了。

(2)義符示意范圍廣，概括能力強。這一時期的義符示意范疇極為廣泛，根據李國英對《說文》中小篆形聲字的統計，在9 421個正篆中有8 233個形聲字，其中義符共有378個，由《說文》部首充當的有374個，占98.94%，而這378個義符的語義幾乎覆蓋了生活的方方面面。這與前兩個時期相比，范圍明顯擴大了，這一點我們從《說文》中也能了解到。這一時期的義符不僅語義涉及的范圍廣，且概括力比以前也明顯增強了。在這378個義符中，構字頻率較高(指高于小篆義符的平均構字頻度21.78個的義符，相反，低于這個標準的就屬于低頻義符)的只有72個，它們的構字量高達7 151個，占形聲字總數的86.86%。而剩下的306個低頻義符，構字量僅有1 082個，占形聲字總數的13.14%。高頻義符的平均構字量為99.32個，低頻義符的平均構字量為3.54個,高頻義符的平均構字量是低頻義符平均構字量的28倍。

(3)高度的系統性。 在前兩個時期，許多義符間往往處于一種孤立的狀態，缺乏系統性。到了小篆時期，由于經過人為的規范和許慎對小篆的全面整理，小篆呈現出了較強的系統性。其中小篆形聲字義符也形成了完整的系統和體系。這一點不僅表現在義符語義示意范疇的廣泛性上，同時也體現在義符間相互影響、相互制約的關系上。這一時期的義符不再是一盤散沙，而是構成了一個嚴密的體系，許多語義相近的義符在示意功能上呈現出互補性，如：手、又、寸、攴、殳、丮、廾、舁等即是一組具有互補關系的義符，它們構成的形聲字的意義都與手的名稱、形狀、行為這個總的意義范疇有關，但是又有所分工。義符“手”主要表示一般的手部動作。因此，它的構字量很大，其他的義符都只表示某類特定的手部動作，因此，構字量都較少。義符“又”主要表示一只手的把握動作；義符“丮”主要表示兩只手的把持動作；義符“廾”主要表示一個人用兩只手完成的動作；義符“舁”主要表示兩個人用四只手共同完成的動作；義符“殳”表示具體的打擊動作；義符“攴”除了表示具體的打擊動作之外，還表示與打擊動作相關的抽象行為；義符“寸”則帶有按照法度從事某種行為的意義。從這個例子中可以看到，這些關于“手”的義符在示意分布上各有自己的分工，而不再是一種雜亂無章的狀態。另外，我們從許慎對《說文》小篆的編排系聯上也可以了解到義符(小篆中378個義符充當《說文》部首的有374個)的系統性。

總之，小篆時期的形聲字義符已經達到了非常完備的地步，無論是從概括力、示意分布還是它的嚴密的系統性上，都能說明這一點。由于漢字發展到小篆時期，已經達到比較成熟的階段，因此，以后形聲字義符的特點沒有發生太明顯的變化。

三、形聲字義符發展的影響因素

通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到，形聲字義符的特點是伴隨著形聲字的發展壯大而不斷完善和成熟起來的，是一個動態的變化過程。我們看到，在這些義符特點形成的過程中，其中既受到了文字自身發展規律的影響，同時也受到了許多人為因素的影響。正是這些主客觀因素的相互作用，才最終促成了形聲字義符走向成熟。

[1]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1963.

[2]容庚.金文編[M].北京：中華書局,1985.

[3]趙誠.古代文字音韻論文集[M].北京：中華書局,1991.

[4]李國英.論漢字形聲字的義符系統[J].中國社會科學,1996，(3).

On the Characteristics of Pictophonetic Meaning Symbol in the Ancient Writing Period

JIA Peng

(Xingtai Radio & TV University, Xingtai, Hebei 055150, China)

The semantic function of pictophonetic characters is mainly reflected through its meaning symbol whose formation is not accomplished at one stroke. Pictophonetic characters’ meaning symbols bore a strong pictographic nature in the Oracle Bone inscriptions period and were numerous. The graphic nature of pictophonetic characters’ meaning symbols gradually weakened in Bronze inscriptions period, which had some general power. But there were still more allograft. In the Xiaozhuan period, allogeneic pictophonetic meaning symbols reduced, their meaning function became stronger and highly generalize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pictophonetic meaning symbols were the result from subjective and objective factors of philology.

the ancient writing period; pictophonetic characters; meaning symbol; characteristics

2013-03-16

賈澎(1979-)，男， 河北任縣人，文學碩士，講師，主要從事漢語言文字教學工作。

H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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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469X(2013)03-006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