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小北
《中國文學史話》
文_小北
“詩言志,歌永言?!蔽恼率桥d,文學亦不過是個載體。胡蘭成先生念茲在茲的是中國的乃至世界的文藝復(fù)興,而所謂文藝復(fù)興亦仍不過是人世的大興,為的是要借此施展他遠大的政治抱負。
胡蘭成一生關(guān)心的是政治,而他一生際遇離不開文學。1944年10月,胡蘭成與張愛玲在南京創(chuàng)辦《苦竹》月刊,大多數(shù)文章皆胡先生一人化名撰寫,所談?wù)邿o非國事?!犊嘀瘛吩驴驊?zhàn)亂及胡張二人感情的變化僅維持到第三期。
至1971年,由胡蘭成主導(dǎo)的梅田學堂機關(guān)報發(fā)行,他為之題名,并意氣風發(fā)地寫下創(chuàng)刊說明:“‘風動’出自‘四方風動’,即風席卷四方,變成大風,將撼動世界?!贝四旰蚜鶜q,卻仍是滿腔沒有名目的大志,天下事猶未晚似的。他在《風動》創(chuàng)刊號上發(fā)表《天下有新事》,縱論國際政治問題。此后《風動》每一期必有胡蘭成先生的高論,乃至他與數(shù)學家岡潔的《世紀的對談》都在此連載發(fā)表。
胡先生認為,中國文學的作者,一種是士,一種是民。士的文學即是道藝一體的文學,文學不光是小情小調(diào)的抒發(fā),而是要為古來的修齊治平所用。所以在胡蘭成的構(gòu)想中,“三三”有著士的胸襟與抱負,在日漸西化的時代里,他仍堅信“喚起三千個士,中國就有救?!彼运ㄟ^“三三”的文學活動,廣結(jié)善緣,曾寫信給三毛、陳若曦等人。
胡蘭成先生從小就有一種士的情懷。他出身于江南農(nóng)村,祖父是太學生,父親頗有詩才,又自幼受他母親的民間詩教。青年時代的胡先生崇拜過魯迅,但他能毫不間然地平視魯迅,皆在于他有高過魯迅的士人情懷。正因為他在民間的底處,更好地保存了士的元氣,沐浴了五四新風,而沒有受五四之害。
《中國文學史話》開篇即辯明了東西文學之始分,他說“中國文學是人世的,西洋文學是社會的?!睂W界有人批評胡先生妄議西方,而他真正是西洋人的知音。他說“人世是社會的升華,社會惟是‘有’,要知‘無’知‘有’才是人世?!边@樣的話乍聽似不對,細細品味,卻驚為天人之語。胡先生引入“大自然的五基本法則”,一下子解明了文章之道。大自然的法則,即是文明的法則,亦即是人世運行不悖的法則?!坝邢薜纳鐣瓱o限的風景,這是人世?!?/p>
書中談及日本的部分,加上之前《建國新書》的《文章篇》,是近現(xiàn)代以來,中國人對日本文學最高的評論。而胡蘭成先生對中西文學所持的態(tài)度,正和他的文學史觀一致,有著極高的境界,非盡能被傳統(tǒng)割裂了的今日文學者所能接受,但縱使今日的文學者亦沒有足夠的底氣來反駁他。書中收錄他評魯迅、周作人,及評張愛玲諸篇,于今日而言,也都是一流的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