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詩雅
(北京大學哲學系 北京 100871)
如何理解思維方式?高清海教授說:“思維方式是人們思維活動中用以理解、把握和評價客觀對象的基本依據和模式。”[1](P63)如何理解實踐觀的思維方式?高清海教授認為:“馬克思主義哲學以實踐觀點為原則,這就是說,它是自覺地從人與自然、意識與存在、主觀性與客觀性、能動性與本原性在現實活動中所表現的統一聯系出發,去對待和處理這些環節和因素的關系的,所以只有這種思維方式才能把握真理的全面性。”[1](P70)就思維方式本身而言,它根本上是人探討主體和客體之間關系的模式,而思維方式最終反映在人們的實踐活動中,所以實踐觀點的思維方式就是從感性對象和感性活動出發來認識世界,有效克服了夸大主觀片面性或者夸大客觀片面性,以全面的觀點來把握世界。
施蒂納哲學建立于主觀作用無限放大的觀點上。施蒂納哲學只有虛幻的對象,沒有對象化。他抄襲黑格爾的“現象學”,將生活與歷史的多樣性關系統統轉化為“意識”與“對象”之間的關系,人類歷史變成了人的精神的歷史。當他認識一個對象時,這個對象不再成為對象,而是頭腦中的幻影,是唯一者的所有物。“就我而言,你只是為我所用的那種東西,即我的對象,因為是我的對象,因而是我的所有物。”[2](P153)他能意識到的東西都是他的對象,而且作為他的對象也就是他的財產、他的所有物。由此,每一個對象都被我這個唯一者吸收到我中,并消融于我中,這時每個對象已經不在是它當下所呈現的樣子,只是成為名義上的那個東西,它有的只是被我規定的假象了。施蒂納那里也存在“勞動”,不過也只是勞動的假象,“至于談到勞動,他認為勞動是生活的任務、使命、職責——‘圣物’。這就是說,國家和勞動先被列為一個按照這種方法預先安排好的圣物的特殊的種,然后這個特殊的圣物又被消融在一般的‘圣物’之中;這一切花招都可以做到,而關于勞動和國家卻任何內容也沒有說出”[3](P319),施蒂納的“勞動”是純粹為圣物而設的例子。施蒂納“廉價的‘思辨的絕技’”到處發揮作用,征服了一切對象。
施蒂納對個人、對世界的天真的幻想被馬克思全部揭去了神秘的面紗——“對于他來說,全部問題只在于名稱”[3](P395)。施蒂納荒謬的德國小資產階級思維方式就是把一切表現都觀念化為名稱,隔絕人與自然和社會的聯系,以幻想、圣物、幽靈來解決問題,把每個人在反思中如何呈現自己與他人當做個人與他人的最重要的關系。這種思維方式絲毫觸及不到問題本身,絲毫觸及不到這些實際問題和思維方式賴以產生的現實關系。馬克思認為要改變這種把一切觀念化的思維方式,要“從思辨的王國中降臨到現實的王國中來;就會從人們設想什么回到人們實際是什么,從他們想象什么回到他們怎樣行動并在一定的條件下必須行動的問題上來”[3](P274)。這段話精確地表述馬克思實踐觀的思維方式——不在于“想什么”而在于“是什么”,更在于“怎樣做”和“去實現”。馬克思把德國哲學從思辨的王國拉回現實的關鍵就在于把原先觀念化的思維方式轉變為實踐觀,有機地統一客觀性原則和主觀性原則,一方面強調要符合對象自身地呈現對象,另一方面主體要發揮主觀能動性去認識對象并改造對象。
實踐觀的思維方式有效地避免了唯心主義和舊唯物主義對主體和客體的割裂。德國古典哲學把對象變為了觀念,甚至使這些觀念獨立于客體成為絕對的主體和世界主宰者,把主觀性作用發揮達到最大化;而舊的唯物主義雖然看到了不同于思想客體的感性對象,但是卻不能把感性對象認識為感性活動、實踐,即只從直觀的角度而非主體的角度作出理解;馬克思的實踐觀的思維方式就克服了唯心主義和舊唯物主義的抽象對立。
在被譽為《形態》的“著述綱要”和“理論前提”的《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馬克思完整表述了實踐觀的思維方式,他指出:“從前的一切唯物主義——包括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的主要缺點是:對事物、現實、感性,只是從客體的或者直觀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們當作人的感性活動,當作實踐去理解,不是從主體方面去理解。”[3](P3)這是馬克思開始萌芽的實踐觀的正式提出,即始終要把人的活動當作感性的活動、實踐去理解。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馬克思還提出:“人的思維是否具有客觀的真理性,這并不是一個理論的問題,而是一個實踐的問題。人應該在實踐中證明自己思維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維的現實性和力量,亦即自己思維的此岸性。”[3](P3)客觀事物的特征及規律隨著人們實踐的發展而不斷豐富,對客觀事物的認識當然要在人們的實踐活動去把握。
實踐的思維方式是馬克思對施蒂納等青年黑格爾派思想的徹底顛覆,它終結了意識對現實的哲學幻想,確立了馬克思哲學的精神實質。以具體的、歷史的、現實的社會發展為基礎的現代實踐觀是馬克思新世界觀的真正邏輯起點,也是人類思想史上的歷史性變革。
物質生產在生活和歷史中的基礎地位是馬克思“圣麥克斯”章的核心觀點,這一觀點幾乎出現在每一章節的內容中,它是馬克思反駁施蒂納的理論基點。從馬克思的具體論述中我們可以歸納出物質生產基礎地位的三個表現。
第一,物質生產是人類社會賴以存在和發展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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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思認為物質生產是人類社會產生和發展的基礎,以此反駁施蒂納對思維與存在關系的顛倒。施蒂納在《唯一者及其所有物》中,以“我”為中心,讓我作為創造者從“創造性的無”中創造出一切。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我能做做的一切也取決我自己。施蒂納抄襲黑格爾哲學的教階制,贊同思辨哲學家和思想家統治歷史的思辨看法,以觀念的歷史造出現實的歷史。黑格爾哲學是教階制的頂峰,奪取了最后的世界王國,施蒂納則幻想戰勝黑格爾從而取得全勝,建立“唯一者”的世界王國。就這樣,施蒂納用他的虛構把青年黑格爾派的主觀唯心主義發展到登峰造極的地步。施蒂納完全顛倒了觀念與存在的關系,在反思中規定經驗事實,用純粹的意識關系取代現實關系。這是馬克思批判施蒂納的最關鍵的點。馬克思要修正施蒂納顛倒的關系,確立物質生產的基礎地位,是物質生產決定意識存在,而不是意識關系決定物質關系。人類社會的產生和發展都取決于物質資料的生產方式,如果拋開物質條件獨立地看待意識關系,這樣只會得出虛妄的結論,不僅說明不了意識變化的真正原因,更說明不了推動人類社會發展的真正的動力以及人們之間的現實關系。
第二,物質生產是一切社會關系和社會活動的基礎。
施蒂納那里不存在任何實際的經濟生活,他從不討論工業、商業、航海業,看不到經濟條件的發展和變化對社會產生的巨大影響,就算是對私有財產或競爭等現象的討論也絕不聯系現實關系。譬如,他是這樣理解私有財產和競爭的性質的,通過各種各樣的等式、對偶式和變形把私有財產變成法賦予我的財產、法定的財產、某種精神的東西、普遍物、純粹思想、利己主義者的財產、國家財產,這樣私有財產就變成國家財產并成為合法的財產了,而競爭則對是對資產階級的私有財產的侵犯,例如小地產被大所有者收購就是在實踐中沒有“尊重財產”。馬克思認為“私有財產是生產力發展一定階段上必然的交往形式,這種交往形式在私有財產成為新出現的生產力的桎梏以前是不會消滅的,并且是直接的物質生活的生產所必不可少的條件”[3](P411),對私有財產的認識要建立在物質基礎上,私有財產是物質資料的生產方式發展的產物,隨之產生和滅亡,而競爭同樣是一定生產力和交往關系下的交往形式,在施蒂納所說的競爭例子中,沒有財產的農民的地產之所以被大所有者占有是“由完全經驗的關系所決定的,例如決定于他們的發展以及迄今為止資產階級社會的全部發展,決定于地方性以及他們和鄰區的或大或小的聯系、所占取的地段只大小以及占有地段的人數,決定于工業條件、交往關系、運輸工具、生產工具等等”[3](P409)。
同樣地,在政治生活方面施蒂納編造了關于國家、法律、犯罪等方面的奇談,在精神生活方面他也用“思辨的絕技”虛構了宗教史。無一例外,這些都只是施蒂納從頭腦中擠出來的一部分怪影。馬克思一一批駁了施蒂納式的虛構,摧毀他“熱病時的胡想”和幻想的怪影般的形象,闡明物質生產活動及生產方式決定著社會的結構、性質和面貌,制約著人們的經濟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等全部社會生活。
第三,物質生產是整個社會歷史發展的基礎。
施蒂納對整個社會歷史的認識就是隨心所欲地編造歷史,把個人成長的童年、青年、成年三個階段當作人類的發展階段,把人的兩次“自我發現”套用在人類歷史的進程上。在馬克思看來,施蒂納對人生階段和人類歷史的全部虛構,只不過是對黑格爾哲學的拙劣抄襲,并把黑格爾的辯證法庸俗化。馬克思說:“一個人的發展取決于和他直接或間接進行交往的其他一切人的發展;彼此發生關系的個人的世世代代是相互聯系的,后代的肉體的存在是由他們的前代決定的,后代繼承著前代積累起來的生產力和交往形式,這就決定了他們這一代的相互關系。總之,我們可以看到,發展不斷地進行著,單個人的歷史決不能脫離他以前的或同時代的個人的歷史,而是由這種歷史決定的。”[3](P515)物質生產活動及生產方式的變化發展決定整個社會歷史的變化發展,決定社會形態從低級向高級的更替和發展。馬克思看到,18世紀的德國完全體現在康德的“善良意志”上,德國市民的頭腦中只有“善良意志”和“自由意志”,并把這種意志變為思想的概念設定,割裂理論表達與理論所依托的物質基礎。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因為“不管是康德或德國市民(康德是他們的利益的粉飾者),都沒有覺察到資產階級的這些理論思想是以物質利益的和由物質生產關系決定的意志為基礎的。”[3](P213)這些導致了善良市民的“普遍的幻想和對利益的不關心”,恰好符合德國資產階級的地方局限性和民族局限性。德國的地方性質正是當時物質生產革新的滯后性造成的,在18世紀德國沒有經歷工業革命,生產方式落后,產業效率低下,經濟不甚發達,未能形成世界交往,但七月革命使德國被迫接受外部的資產階級政治形式,政治形式相對于對經濟水平的超前性使得“市民們只把這些形式當作抽象觀念、自在和自為的原則、虔誠的心愿和詞句、康德式的意志的自我規定和市民們所應該成為的那種人的自我規定”[3](P214)。與德國情況不同,經歷了資產階級革命的法國和工業革命的英國就呈現出相對先進的狀況,沒有出現類似德國主觀唯心主義的思想統治。每個國家的發展受到現實經驗關系的限制,整個社會歷史的發展奠基于生產力和交往關系上的。
馬克思的生產關系范疇萌芽于《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及《〈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在這兩部作品中馬克思最早意識到法的關系“根源于物質的生活關系”,并形成了具有生產關系含義的市民社會范疇,探討了市民社會和國家的相互關系。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馬克思第一次全面提出生產勞動,認識到人們在生產上的社會性、社會聯系、社會關聯,通過考察生產和分配領域里的人們之間異化關系逐步接近生產關系范疇。在《形態》中,馬克思的關注點由異化問題轉向分工問題,通過對分工的考察發現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辯證法并形成生產關系概念。
在《形態》的“圣麥克斯”章中,馬克思也透過對施蒂納的批判闡述了自己對生產關系的理解。施蒂納哲學的主體是“唯一者”,這個“唯一者”的特性就是唯一性、獨自性,把人的本質歸結為利己主義,并把古代人當成庸俗的利己主義者,近代人為自我犧牲的利己主義者,現代人為真正的利己主義者,而真正的利己主義者就是“唯一者”,“唯一者”只看得到自己的獨自性,他本身就是一切。也因此,施蒂納成為后來資產階級極端的個人主義和徹頭徹尾的無政府主義的源頭。而馬克思的觀點與此相反,他認為生產關系是優先于個人的,施蒂納把人們的發展與社會的發展分割對待的做法是錯誤的。馬克思認為個人的存在和發展離不開社會,個人的發展程度依賴于社會的發展程度,他指出“社會關系實際上決定著一個人能夠發展到什么程度”[3](P295)。任何個人總是社會中的人,總是不能離開一定關系而存在,人的行動推動社會發展,人也只有在社會中并通過社會才能發展自己。
當把個體作為社會存在物來考察時,就必然會聯系到這個個體與其他個體的關系,因為任何孤立個體都無法從事生產實踐,個體通過交往活動形成與其他個體的社會聯系,以及個體與共同體之間的關系。這就帶出了個體如何組織為共同體的問題。施蒂納認為只要將頭腦中國家、法律、道德、真理等觀念擠出去,就擺脫了這些東西的經驗存在,馬克思對施蒂納這種荒謬的見解進行了尖銳的批判,“這不決定于意識,而決定于存在;不決定于思維,而決定于生活;這決定于個人生活的經驗發展和表現,這兩者又決定于社會關系。[3](P295)
施蒂納把地租、利潤等社會關系當作我的獨自性,馬克思針對這一觀點做出了詳盡的反駁。馬克思認為,私有財產不是我固有的獨自性,因為“實際上,我只有在有可以出賣的東西的時候才有私有財產,而我固有的獨自性卻是根本不能出賣的物品”[3](P254)。也就是說,獨自性是我固有的、不可出賣的,而私有財產是非固有的、可出賣的、并可通過它來支配他人勞動,而只有當某物還可用來進行出售、轉讓等交易時,它才能成為我的財產。馬克思以一件衣服為例說明,當這件衣服還是可交易的物品時,它是我的私有財產,如果它失去了這一特性就算它對我而言還具有價值,卻不再在歸入我的私有財產了,“因為它不能使我支配任何甚至是最少量的他人勞動”[3](P254)。同樣地,地租不是土地的內在特性,利潤不是機器的內在功能,因為土地與機器的內在特性是本身固有的,而土地和機器能否給占有者帶來收入即地租和利潤能否實現則取決于社會關系。社會關系是人們之間與所處階段物質生產力相對應的交往形式,不依某個個體的存在而產生或消滅。馬克思說:“總之,地租、利潤等這些私有財產的現實存在形式是與生產的一定階段相適應的社會關系,只有當這些關系還沒有成為現有生產力的桎梏時,它們才是‘個人的’。”[3](P255)當私有財產的存在是與生產力發展的一定階段相適應的社會關系時,這種私有財產才是個人的。私有財產可以奪去物的個性和人的個性,莎士比亞詩歌中“金子,只要一點兒,就可以使黑變成白,丑變成美,錯變成對,卑賤變成高貴,懦夫變成勇士,老朽的變成朝氣勃勃!”就表明了作為私有財產最一般形式的金錢的巨大魔力,譬如為金錢而締結的婚姻就是為了追逐更多的財富而放棄個性中與財富不相符的部分的資本主義社會關系的形式。
施蒂納的“唯一者”哲學是當時德國哲學“普遍的幻想”和“偉大的天真”的縮影,他們脫離德國現實的人創造的經驗,妄圖只在概念反思和道德說教中零碎地抓住德國甚至柏林的狀況,然后編造一個體系來說明他們從德國看到的世界。毋庸置疑,這種體系的虛幻性和地方局限性使它根本不可能完成對世界歷史的說明。“這些特性怎樣發展為多方面的或是地方性的,它們超越地方的局限性還是仍然受地方局限性的拘束,這并不決定于施蒂納,而是決定于世界交往的發展,決定于他和他所生活的地區在這種交往中所處的地位。這絕對不是因為人們在反思中想象他們似乎消滅了或者在想象中決定要消滅自己的地方局限性,而只是因為他們在自己的經驗的實際中以及由于經驗的要求造成了世界交往的這一事實,使個別的人在順利的條件下可能超脫地方局限性。”[3](P297)每個個體都處于與他人、與社會的緊密聯系中,每個地區、國家、民族的發展與整個世界的發展休戚相關,新航道開辟推動了世界交往的緊密性,工業革命和資產階級革命推動了世界發展的進程。在人類歷史的進程中,人們在生產實踐中總會形成一種跟當時生產力狀況相適應的社會關系,這種關系就是生產關系。生產關系本質上是人們在物質材料生產過程中所結成的社會關系。人類歷史上從低級到高級依次經歷原始共產主義的、奴隸制的、封建制的、資本主義的和共產主義的五種生產關系,這是由生產力決定,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生產關系優先于個體。
什么是歷史?廣義的歷史指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的發展進程,通俗的說是過去發生的一切事件,廣義的歷史不一定與人類社會發生聯系,譬如史前史。狹義的歷史又可以成為人類史或社會史,指人類社會過去發生的事件,以及人們對這些事件系統的記錄、詮釋和研究。這里主要談狹義上的歷史,并且主要從歷史的發生和對歷史的認識兩個角度談馬克思對施蒂納的批判深化了人們對歷史的辯證本性的理解。
施蒂納和馬克思持有不同截然不同的歷史觀。施蒂納認為歷史產生于“我”,因為“我”是“創造性的無”,“我”從無中創造出一切,他以人的生活階段為模板將歷史解釋為各種各樣的變形:古代人、近代人、“我”;黑人、蒙古人、高加索人;通常理解的利己主義者、自我犧牲者、唯一者;唯實主義、唯心主義、前兩者的否定的統一即利己主義,等等。這些變形成為施蒂納式歷史的基礎,然后與其他一些輔助范疇共同組成了全部的歷史,這樣對歷史的發生的理解是主觀唯心的,用形式多樣的范疇強硬地湊成歷史的內容,以服務于自己的學說,這種歷史觀被馬克思嘲諷為“一切偽歷史的階段的內容”[3](P132)。歷史是如何發生的?馬克思認為,歷史發生的動力是生產力,生產力給人們的生存和發展提供了所需的物質產品和精神產品;生產力決定了人們之間的交往關系,使人們在不同的環境中發生不同的關系、結成不同的共同體;生產力是客觀存在和客觀作用的,不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任何個人都不可能扭轉歷史的步伐。但是另一方面,盡管人們創造歷史的活動總受到一定歷史條件的制約,但落實到實踐中,社會歷史還是由人們的活動構成的,社會歷史規律實際上是人們的社會行動的規律。人們是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創造者,是推動歷史前進的決定力量。
人們對歷史真正的認識也具有辯證性,既要結合客觀事實又要發揮主觀能動性。歷史,作為客觀存在的事實,其真相只有一個,其真相由不依賴于人的意識的客觀生產方式決定,然而記載歷史、研究歷史的學問又依賴于人類的主觀意識,人類意識決定人們用什么方式對過去遺留下來的物質材料和思想材料進行篩選和加工。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社會意識的內容和發展歸根結底決定于社會存在,但社會意識一經形成又具有相對的獨立性,能動地影響社會歷史的發展。那如何形成對歷史的真正認知?主要存在兩種認知方式,第一種是如施蒂納般脫離現實條件和現實關系,只用主觀意識臆造歷史,以幻想為真實,用地方看世界;另一種是馬克思的辯證法,從物質生產和人們之間的交往關系出發認識歷史真相。馬克思認為,施蒂納式的虛構不過是對歷史事實的歪曲反映、捏造,所有那些抽象的對立和歷史結構都是沒有意義的。
馬克思以封建制和教階制為例,封建制度是現實存在的、以經驗關系為基礎的中世紀的政治形式,而教階制則是在封建制度范圍內反對封建制的觀念形式,要解釋封建制、教階制以及兩者之間的斗爭只有闡明中世紀的生產和交往關系,即“要把封建制度反對教階制的斗爭解釋清楚,只有闡明這些實際的物質關系;而這些關系闡明以后,所有以往盲目相信中世紀幻想特別是皇帝和教皇在相互斗爭中所提出的幻想的歷史觀就站不住腳了”[3](P191)。馬克思提出要形成一個全面的歷史結構至少需要三個條件:廣泛的實證知識、經驗歷史的探究、巨大的精力和遠見——“如果人們要像黑格爾那樣第一次為全部歷史和現代世界創造一個全面的結構,那末沒有廣泛的實證知識,沒有對經驗歷史的探究(哪怕是一些片段的探究),沒有巨大的經歷和遠見,是不可能的。反之,如果只滿足于利用和改造現成的結構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并用個別的例子(例如黑人和蒙古人、天主教徒和新教徒、法國革命的)來說明‘自己的’這種觀點,那就完全不要求有任何歷史知識;而我們的這位與圣物搏斗的戰士正是如此行動的。”[3](P190)歷史結構的建立一定要緊緊聯系經驗條件,在經驗條件上形成的認識加上對這些認識的深入探究和展望才能形成一個客觀的、具體的、現實的歷史結構。正如列寧指出的,唯物史觀消除了以往一切歷史理論的兩個主要缺點:“第一,以往的歷史理論至多只是考察了人們歷史活動的思想動機,而沒有研究產生這些動機的原因,沒有探索社會關系體系發展的客觀規律性,沒有把物質生產的發展程度看作這些關系的根源;第二,以往的理論從來忽視居民群眾的活動,只有歷史唯物主義才第一次使我們能以自然科學的精確性去研究群眾生活的社會條件以及這些條件的變更。”[7](P425)
辯證性內在于歷史中。在歷史發生的過程中存在著多種矛盾,這些矛盾都是普遍聯系、不斷發展的,所以無論是歷史的發生或發展的詮釋都需要主觀性與客觀性的辯證統一。確立這一原則對于全面了解社會歷史的發展、使社會認識變成科學發展觀至關重要。
[1]高清海.論實踐觀點作為思維方式的意義[J].社會科學戰線,1988(1).
[2]麥克斯·施蒂納.唯一者及其所有物[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9.
[3]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4]列寧.列寧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2.
[5]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6]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7]列寧.列寧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