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老火車站拆除21年后擬復建，假古董怎能“原汁原味”

8月1日，濟南市舊城開發投資集團對外公布，將投資15億元修建濟南火車站北廣場，其中包括復建21年前拆除的老火車站以及行包房。“濟南后悔了！”濟南文史專家雍堅這樣評價重建濟南老火車站的決策。

濟南老火車站曾是亞洲最大的火車站，被二戰后聯邦德國出版的《遠東旅行》列為最值得一看的遠東第一站。它始建于1908年，1912年建成并投入使用，由德國建筑大師赫爾曼·菲舍爾設計。塔形鐘樓、圓形屋頂、拱形門窗、高大的臺階、花邊墻壁，宛如童話般精巧別致的“積木”，被認為是濟南的地標式建筑。全世界講到鐵路站的建設的話，很多國家的教材里都要提到這個建筑物。

“濟南老火車站的歷史意義遠遠超過建筑本身，它影響了濟南城市的發展。”濟南考古研究所所長李銘接受《東方早報》記者采訪時稱，“建筑的靈魂最核心的因素是歷史載體。濟南老火車站見證了清政府的滅亡到民國的轉變、到抗日戰爭時期日本人軍管鐵路，再到新中國建立以后的這段歷史，它是一段可以觸摸的‘立體的歷史’。”

但是在1992年，濟南鐵路局為了擴大站場，不顧專家和學者的反對，將德國人于1904年修建的濟南火車站拆除。拆除時相關領導曾表態：是殖民地象征沒有保留價值。攝影師荊強當年拍下了濟南老火車站被拆除時的瞬間。他看著工人舉起錘子砸向老火車站墻壁時，含著淚按下了快門。曾經參與拆除工程的姚廣宏描述當時的場景：“老火車站的建筑本身保護得很好，鐘樓修建得非常精細而且堅固。可能很多人不知道，鐘樓內部很多地方不是用的鋼筋，而是鋼軌，加上原址上的石材質量也很好，所以拆起來特別費勁。”

1995年6月8日，國家投資3.9億元的濟南新客站改擴建工程竣工并開始通車。而濟南老火車站的真容，現在只能從畫冊或者老照片上看到了。

如今，濟南老火車站重建的信息勾起了一代濟南人的記憶，有不少濟南市民表示盼望著再次見到老火車站。但是，一些當年曾極力反對拆除濟南老火車站的專家，這一次又站在了反對復建的立場上。“一蠢，再蠢。”山東省建筑大學一位教授對記者直言，“原址已經破壞，建筑材料與工藝也發生了變化，圖紙現在尚且沒有找到，建筑風格并不是哥特式建筑，而是日耳曼風格，怎么可能恢復得原汁原味？”

李銘也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即使是有圖紙，老火車站也不可能復建成過去的樣子，因為建筑者對待建筑本身的態度已經改變了。”“近代建筑者用最簡單的工藝做出來一個復雜的建筑，而現代人是用復雜的工藝做出來一個簡單的建筑，‘魂’是不一樣的。”

“但重建并非沒有意義，復建最大的意義是警示后人，我們曾經以一種錯誤態度對待了我們的歷史，這就是我們的恥辱碑。”李銘說。

（資料來源：《東方早報》、《濟南日報》、浙江在線）

觀點演煉

濟南老站無法復制，敲響歷史文化保護的警鐘

程奎星

21年過去了，沒人會在意濟南高樓大廈多了多少，倒是那座老火車站已經成為濟南人民心中無法忘卻的紀念。可能當時拍板定奪拆掉這座能代表濟南、能了解濟南近代史的活建筑的人，絕對不會想到今天濟南又多了一個這樣的煩惱，到底要不要復建？與其說歷史總是愛開玩笑，倒不如說是濟南真的后悔了，這沒有任何可以掩飾的，今天的濟南的的確確后悔當年莽撞的決定。所以，現在要復建這座有著特殊意義的老建筑。

這不是一座普通的老建筑，而是活生生的濟南歷史字典，甚至是中國近代史一座有著重要意義的博物館。清朝政府軟弱無能，連筑路權都不能自己握有，所以德國人建造了這座建筑；侵華日軍占領濟南，這座建筑又見證了中國人民的抗戰歷程；從舊中國到新中國，從舊民主主義革命到新民主主義革命，這座老車站就是濟南百年歷史的見證者。

21年前，當決策者不顧阻撓強拆這座活生生的濟南博物館時，甚至給這座建筑戴上了殖民主義遺產的“高帽子”。當時一批專家、學者奔走呼吁，依然無力回天。只能流著淚用相機保留下了這座濟南的代表建筑。與21年前不一樣的是，今天的濟南人，以及以后的子孫再也無法用雙手觸摸這座昔日活生生的歷史博物館。

濟南后悔了，對于曾經預言過濟南終究要后悔的反對者而言，這并沒有帶來那種預測成功的快感，反而帶來一種意猶未盡而難以釋懷的悲情。對于這批當初反對拆除的“老濟南”而言，今天又齊聲反對復建。有些人大驚小怪，有些人想不明白，有些人還會覺得這些人又在胡攪蠻纏。那么，這些人就跟當年不聽勸告，非要強拆老火車站的人一樣，一樣無知，一樣可悲。

“濟南一蠢，再蠢”，這種說法雖然有些刺激濟南人，可也只有濟南人自己明白這種說法的內涵。在今天來看，毫無疑問，當初拆除濟南老火車站是一種愚蠢的行為，盡管很多人努力了，依然沒有避免這種糟蹋歷史活寶的愚蠢行為發生。而今天，出重金妄圖復建老火車站的舉動，不用再等21年，此時此刻而言這就是一種愚蠢的沖動。毫無疑問，歷史是不可以復制的，即便再有錢，建造出來的也只能是一個可笑至極的空殼，既沒有了歷史的輪廓，也發揮不了現代用途。

我們可以想象得到，竭盡全力保護這座老建筑的那些專家、學者面對老火車站被拆除時的無奈，更能理解21年來，濟南人民對于老火車站的懷念，那么我們當然也就理解為何當初反對拆除者，今天又站出來反對復建。如果你懂得歷史對于一座城市的獨特情懷，如果你知道一座城市的靈魂與根基在哪里，你會幡然悔悟一座城市發展的底氣和動力究竟在哪里，那是一座城市的歷史文化。

濟南的故事，還在更多的城市上演，但愿更多的城市管理者能讀懂這個城市發展故事中夾雜的悲痛。如果一座城市連靈魂都沒有了，連尋根都毫無蹤跡，是沒有資格談發展的。對于濟南老火車站，因為我們的莽撞和錯誤，終究已經消失在歷史之中，而歷史是無法復制的。

如果要懷念，就在現代化的新址上，留一個紀念的場所，讓每一個濟南人，每一個游客，都可以在路過的時候停駐腳步深思片刻，這也算是歷史的警鐘。

（本文原載于2013年8月15日中國青年網，本刊有刪節）

觀點訓練營

張開思維翅膀，抒發個性創見

開欄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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