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顏失蹤了!眼看著就快追到手的姑娘,卻一下子查無此人,張然琢磨著要去派出所報警。
就在半年前,火車緩緩開始行駛,張然背著單肩包好不容易擠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剛坐下來,就瞧見對面坐著個如花似玉的姑娘。
張然看人家唇紅齒白的模樣,不禁心中一動,甩甩劉海兒試圖搭訕:“這火車上的人真多啊——美女這是要回家?”
姑娘微抬起頭瞥了一眼,什么也沒說繼續看手上的書。
張然繼續道:“這么嘈雜的環境還在讀書,一看就是大學霸。我是同江大學的,你呢?”
那姑娘似乎被他“不拋棄不放棄”的精神打動了,把書合上了,開始回應他的話。張然更起勁了,把自己校園生活全都夸張加工拿出來說,尤其說到班上那個真名叫福爾康卻是個古板嚴肅的教授時,把姑娘逗得捂著嘴直樂。
在他賣力表演后,終于知道了這個姑娘名叫左顏,在同江師范學院學聲樂。女孩兒將來當老師,真是個不錯的職業,張然越想越遠。
往日周末回家,他總為這兩個小時的車程煩躁不已,可這回車停下來后,他還暗自惱怒怎么不再多開一會兒。下車時,張然還在不住地絮叨:“我每次周五中午回家,都盼著能早點回家吃上飯,我今天不急了,有這么漂亮的女孩兒在旁邊,秀色可餐,我早就飽了。”
左顏紅著臉嗔道:“就你油嘴滑舌。”
等到兩人分離后,張然一拍腦袋:“怎么忘了跟人要電話號碼!”
回到學校后,張然對左顏日思夜想,可人海茫茫,上哪兒再去找她呢?周四又是福爾康的課,張然忽然想到自己可以寫封情書寄到師范學院,說不定她能看到。說干就干,張然當即從書上撕下一張白紙開始寫情書。
正寫得起勁兒時,教授忽然從他背后將紙抽走了,輕聲誦讀起來:“親愛的左顏摯友,我是和你同乘一輛火車的張然……”
“不錯,現在還愿意在紙上寫情書的不多啦!”教授笑呵呵地說。他的視線忽然凝固在了下面一行。
——你喜歡聽我講那個地中海頭的福爾康上課咆哮的事,我還有好多關于他的段子呢。
教授的臉僵住了,大聲吼道:“你現在就給我去學校里的理發店,把頂上頭發全部剃掉,只留中間的那塊。立刻!馬上!”
雖然被教授逮到悲劇了,但是第二天在火車上又和左顏重逢著實讓張然驚喜不已。
左顏聽了教授讀到情書的反應,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狀。她不由得也說起了自己的心事,從小她就很喜歡唱歌,家人卻極力反對……張然在一旁聽了不住安慰。
這次張然沒忘要手機號碼,下了火車后兩人還不停地用手機發信息。也許左顏的生活并不開心,所以很喜歡聽他說自己多姿多彩的校園生活。
此后每一次回家,張然都能碰到左顏,兩人感情迅速升溫。可誰知才過了半年,帶給兩人最多歡樂話題的福爾康要離校,不教他們了。最后一堂課結束后,教授把張然叫到辦公室說:“當時沒收了你的情書,不知道有沒有耽誤你和這姑娘的發展啊?”
離別氣氛最低沉,張然最怕遇到這樣的場面,于是他故作輕松地把自己后來又遇到左顏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教授若有所思地說:“你們年輕人啊,什么都圖快樂享受,靜不下心來,遇到個好姑娘可得好好把握,別吊兒郎當的,好好對人家。”
張然倒是想按教授說的那樣和左顏甜甜蜜蜜,可她忽然就人間蒸發了。
有一次張然回家,沒遇上左顏,打她手機也打不通。左顏失蹤了一個多星期,張然急得抓耳撓腮,最后決定親自去師范學院找她。
哪知到了師范學院,聲樂系的老師說從來沒有叫左顏的學生。張然一下子呆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左顏要是個騙子,至少也得騙走點錢和東西再跑啊,怎么來往得好好的就人間蒸發了呢?
張然失魂落魄了好一陣子,左顏回來了,看起來也是一副丟了魂的傷心模樣。張然問她怎么回事,左顏瞪著她那黑得發亮的大眼睛說:“你想和我在一起嗎?”
張然失語。左顏又問:“你想去見見我家人嗎?”張然很好奇,豁出去了,跟著左顏就上了出租車,來到了一個小區。
上了樓,張然才發現左顏家正在辦喪事,當他看清遺像的人時,驚呆了——黑白照片里對著他微笑的人不是福爾康是誰?
張然驚得都忘了禮數,指著遺像結結巴巴地說:“這……這……這是什么情況?!”
“福爾康是我爸爸,我的全名叫福左顏。”身后的女孩兒略帶抱歉地說。
原來左顏自小就愛唱歌,父親卻希望她能好好學習,將來做名教師。在一次劇烈爭吵后,左顏情緒爆發,就離家出走了。她身上沒有足夠的錢,只好在同江的一個小酒吧里駐唱。雖然生性倔強的她沒有主動聯系父親,但是心中還是始終掛念著,所以當她在火車上遇到同江大學的張然時,就想通過他知道父親發生了什么事。張然后來在火車上又遇到她,也并非偶然。福教授心臟早搏越來越嚴重,竟然已經不能正常上課了,左顏接到了他電話,福教授在那一頭第一句話便是:“顏顏啊,爸爸可能沒多少日子了,你能回來讓我再看看你嗎?”
左顏說著父親生前的事,已經泣不成聲。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遞給張然,張然翻開折好的紙,正是當時他寫的那封情書,在最下面有個紅筆批的大大的“閱”字。
“爸爸臨走前,拉著我的手說:‘小張人不錯,交給他爸爸放心,你別錯過了。’”
張然的淚一下子涌了出來,他跪在遺像前,一抬頭又想起了福爾康中氣十足的吼聲:“立刻!馬上!”
“爸,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對左顏。”他把頭貼在地上暗暗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