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昔日的男友淪落成這副德行,我感慨萬千。大學時代的我真是單純,怎么就讓這種貨色奪走了我的初戀?我恨恨地拉開錢包,把一張銀行卡扔在杜嶠臉上,我說,卡里剛好有兩千塊,密碼是我的生日,拿去!半個小時后,杜嶠再度打來電話,他囁嚅著問,你的生日是幾號?我忘記了。
174次電話
杜嶠在一天之內(nèi)給我打了174次電話。
接到杜嶠的電話我就清醒了,恍惚記得我們分手已經(jīng)四個月了,并且老死不相往來。
而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叫我還錢!他說,陸大花,你什么時候把錢還給我?
我叫陸晴晴,陸大花是杜嶠給我取的外號,他說我滿身城鄉(xiāng)接合部時髦女青年的氣質(zhì),剛好配得上這個美麗的名字。
我出身于一個富裕家庭,我爸開的車是奧迪,我會借杜嶠的錢嗎?他爸是個修鞋的!
可是杜嶠說,你在QQ上說身在杭州,錢包和手機被搶了,而你記不住家里的電話號碼,所以讓我打錢給你救急!整整兩千塊啊!你居然忘記了?
我悲憤地大吼,我的QQ早在三個月前就被盜了,而且我正忙著和那個大臉女人斗爭,以便穩(wěn)坐業(yè)務(wù)部霸王花頭把交椅,我去杭州干嗎?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看我不承認,杜嶠急了,大聲叫我上線,他說把聊天記錄發(fā)給我看看。
我上線了,用自己的新號加了杜嶠,果然看到一個身在外地可憐巴巴的被搶女人,在向杜嶠求救。
只有長著豬腦的人才會被這么弱智的伎倆騙住!我要認那兩千塊錢的債嗎?姐有的是錢,可是姐不認!
于是,杜嶠就開始給我打電話了。174個未接來電,刷新人類紀錄。手機響的時候,我的狗多多就在一旁狂吠,它曾經(jīng)是杜嶠的兄弟,兩人好得穿同一條褲子,后來我與杜嶠分手,多多也被那個人決絕地拋棄了。
你的生日是幾號
杜嶠在公司堵住了我。
還是四個月前的樣子,沒有型的頭發(fā),臟乎乎的匡威板鞋。對了,這鞋還是我買給他的。
看著昔日的男友淪落成這副德行,我感慨萬千。大學時代的我真是單純,怎么就讓這種貨色奪走了我的初戀?
杜嶠和我在電梯口吵架的時候,公司的大臉女人像耗子似的從我們身邊溜過。從她仿版的香奈兒套裝包裹的背影里,我嗅出了歡樂的味道。
其實我的聲音比杜嶠大得多,他只是可憐巴巴地陳述我向他借錢的經(jīng)過,堅決不承認自己被騙了。
已經(jīng)有認識的同事來勸,他們對我說,不就兩千塊嗎?你給他得了,破財消災(zāi)!
最后,我恨恨地拉開錢包,把一張銀行卡扔在杜嶠臉上,我說,卡里剛好有兩千塊,密碼是我的生日,拿去!
然后我沖進電梯,不想再看到那張流氓臉。
半個小時后,杜嶠再度打來電話,他囁嚅著問,你的生日是幾號?我忘記了。
游樂場里的一只鞋
其實,就算杜嶠記得我的生日也沒用,因為,那張卡是空的,一分錢也沒有。
我像個無賴一樣與杜嶠玩捉迷藏,同時盡情想象他失望憤怒到扭曲的臉。星期三我和大臉女人去天香游樂場的二期工地,公司準備投那個項目的標。剛剛進入甲方辦公室,大臉女人卻從后面趕上來說,剛才聽說云霄飛車上有人掉下來了。
甲方經(jīng)理久等不來,于是大臉女人不停游說我出去看熱鬧。我正好是個喜歡看熱鬧的人,于是和她一起走出去。大概傷者已經(jīng)被送去醫(yī)院了,圍觀的人也散了,現(xiàn)場只留下—只匡威板鞋。
我盯著那只鞋發(fā)怔,因為它太眼熟了,鞋口上有一排鋸齒般的咬痕,很像是我家多多所賜。當初杜嶠離開的時候,多多沒什么好送他的,于是咬爛了他的鞋,以此作為紀念。
然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指在抖,它哆嗦著在包里搜尋手機,尋到了又哆嗦得摁不準開鎖鍵。
杜嶠的電話打不通。這個曾經(jīng)一天給我打過174次電話的人,在這一刻,很低調(diào)地關(guān)機了。
我拎著那只鞋,發(fā)瘋一般沖進游樂場管理處,四處打聽那個從云霄飛車上掉下來的人送到了哪個醫(yī)院,卻沒有人知道。
這天我被大臉女人在背后給了一槍,當甲方經(jīng)理在辦公室召喚我們的時候,我把資料袋往她懷里一塞就跑掉了。第二天早上,老總問陸晴晴昨天跑哪條線,大臉女人高亢地回答,她哪條線也沒跑!
人間蒸發(fā)
我找遍了這座城市所有醫(yī)院的急診室,都沒有找到那個從云霄飛車上掉下來的人。我不敢確定他是杜嶠,可看著手里這只破爛的板鞋,不是杜嶠,又會是誰?
我開始后悔給他那張一分錢都沒有的銀行卡了。要不是窮瘋了,他怎么會如此不堪,要賬要到我門上來?
那幾天我—直盯著電視,生怕杜嶠的臉被他們做成新聞頭條,說這位倒霉的先生因傷重不治什么什么的,那我真的會崩潰。而一切死一般的寂靜,電話永遠不通,QQ永遠不在線,游樂場永遠不承認他們的云霄飛車摔傷了人,還威脅要告我誹謗。那幾天,我的心一直懸在半空,下面是一盆烈焰炙烤,上頭是一把寒冰劍垂吊。
月底考核的時候,大臉女人第一次超越我,坐上了業(yè)績部霸王花頭把交椅。
當然,她還不忘關(guān)心我,杜嶠找到?jīng)]有?不會真的摔死了吧?
等等,我告訴過她杜嶠的名字嗎?在杜嶠找上門來要賬時,我記得我氣瘋了,從頭到尾,都在怒罵他是個二百五。
我盯著她,你認識杜嶠?你怎么認識他的?
大臉女人臉都僵了,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說,是我告訴他,你那天要去天香游樂場,他說他在那里堵你。
我像個潑婦一樣,打斷了大臉女人的話,你是想讓他纏住我,你才好一個人談下那個項目,是不是?
大臉女人不敢和我對吼,只是低聲委屈地說,我怎么知道他要去坐云霄飛車?我聽說有人從飛車上掉了下來,根本沒想到是他呀!
兩千塊的真相
杜嶠,我已經(jīng)確定他遭遇了不測,否則以他愛財?shù)某潭龋豢赡懿徽椅易坊啬莾汕K錢。
我承認,我的確借過杜嶠兩千塊錢。我只是想試試他心里還有沒有我而已,沒想到他真的借了,他還是那樣傻。
正因為他的傻,所以我總是放不下。四個月了,他的臉總在我夢里出現(xiàn),令我十分惱怒。
四年的交往,我們不斷發(fā)生細碎的爭吵。別看他這副德行,卻莫名其妙地被我爸深深欣賞,一度委以重任,讓他勸我回家。
爸爸希望我能接掌家族企業(yè),而我的理想在這四年里只有一個,就是打倒大臉女人。誰叫她老是穿仿版的名牌衣服,還死不承認,簡直不知羞恥!
可你聽聽,杜嶠是怎么說的?他說,你不甘心,并不是因為事業(yè)上的好勝心,你只是妒忌人家長得比你漂亮。
杜嶠見都沒見過大臉女人,就斷定她長得比我漂亮,我快被氣爆了。因為這句話,我悍然宣布分手,杜嶠居然同意了。
于是,各自搬離同居的屋子,我還帶走了多多,并堅決不給他看一眼。
然后,我就后悔了。我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適應(yīng)不了沒有杜嶠的生活。
再然后,我就做了那個測試,當看著卡里多出來的兩千塊時,我—下沒忍住,竟哭得天崩地裂。我等著他來纏著我,就像大臉女人所希望的那樣,直到他再也憋不住,主動說一句:我們復(fù)合吧!
我的驕傲,令我踏不出那一步,所以,只能寄希望于他的頓悟。
誰知居然等不到這一天!
專為你一個人修鞋
那只匡威鞋成了多多的玩具,它熱情洋溢地啃咬它,就像杜嶠又回來了一樣。
我辭了職。大臉女人為我開了一個隆重的歡送會,同時酸溜溜地說,早知道你家里開著公司,遲早會回去當老板,我和你爭個什么勁兒!
說真的,大臉女人除了喜歡爭功,倒也沒別的缺點,而且,她真的比我漂亮。
走的時候,大臉女人一直送我到門口,欲言又止好幾次,終于問了我一個問題,如果杜嶠現(xiàn)在回來找你,你還要他嗎?
我連想都沒想,直接點頭,明確地說,我要。
回到家的時候,多多迎了上來,我以為它在迎接我,誰知它竟越過我,直撲了出去。
我大聲叫著它的名字,跟著它跑出去,它卻一反常態(tài),越跑越遠。我腦中劃過一道閃電,忽然明白了什么,也拔腿追了上去。
在兩條街以外的轉(zhuǎn)角,我看見了杜嶠。還是不成型的頭發(fā),臟乎乎的鞋子,只是不再是匡威了,換了—雙便宜的回力。多多見到他就撲上去,像對待他的鞋子一樣,給了他最親切的啃噬。
這個人永遠學不會打扮,就像他永遠學不會以靜制動一樣。離奇失蹤這么好的方法都想得出來,卻不能貫徹始終,有本事,你就一輩子別來見我。
而我錯了,就連這個離奇失蹤的方法,都是大臉女人替他想的。大臉女人說,陸晴晴最怕別人吊她胃口,你吊著她,她才會懷念你的好。同為女人,大臉女人當然知道哪—刀可以割在要害上。
我應(yīng)該感謝她嗎?她不過是想送走我這尊神,以便自己獨霸天下。我應(yīng)該怪杜嶠的倒戈嗎?他只是想測試他在我心中的分量,就像我曾經(jīng)也在測試他一樣,因為我們彼此對對方都不太篤定,卻生怕錯過了,就再也遇不上。
可我還是想扇他一個大耳光。玩失蹤很刺激嗎?他害得我無心工作,失了前途,他應(yīng)該負責!
可是杜嶠放下多多,嚴肅地抓住了我的手。他說,陸大花同志,你爸老了,對家族事業(yè)負責,才是你的前途。就像我,也要回去繼承我爸的衣缽,當一名光榮的修鞋匠。
我驚訝,他又說,從此專為你一個人修鞋。我登錄了你的淘寶賬號,發(fā)現(xiàn)你上個月又買了四雙鞋,對不對?每雙都不低于一千塊,我寧愿相信你這樣瘋狂買鞋是因為鞋子質(zhì)量不好,而不是因為你太浪費,陸大花同志,你說呢?
我盯著他,有許多話想說,可最終匯成一句,那就是悍然宣布,如果他再叫我陸大花,我就揍他!
編哥有話說:
編完此稿,海子仰天長嘆:天啊!174次電話!估計杜嶠手都麻了吧?!真是傳說中的極品啊!靜小編在一旁插話道:男生就該如此!這是你們男生的立身之本!對不對,功成老師?功成頓時凌亂了:啊?!嗯,你說得對,對……【見他說話吞吞吐吐,海子和靜小編相視一笑,滿臉邪惡!】功成老師,您就實話實說吧,當初您打了多少個愛情電話呢?【眾編狂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