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江：能夠把壞人演好也是一種成功

“高，實在是高！”這句40多年前的電影臺詞，至今還在被人們競相模仿和引用。“我胡漢三又回來了！”這句30多年前的電影臺詞，同樣被現代人視為經典，廣為傳播。伴隨著這兩句臺詞，人們都會想起在電影中說這兩句臺詞的演員劉江。而今年已經88歲的劉江，現在的生活又是怎樣的呢？

能把壞人演好，也是一種成功

劉江，1925年生于黑龍江哈爾濱一個普通工人家庭，他曾當過學徒，做過郵電部門的職工。他從小對電影、戲劇感興趣。16歲時，他參加了哈爾濱北斗業余實驗劇團。1946年，哈爾濱解放了，看著身邊的朋友紛紛參軍，劉江也動了心，他決定放棄郵局的工作，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不過，他沒料到自己參軍后，進的是文工團，平時的工作，就是表演。參軍后，他在松江軍區政治部文藝工作團工作。在三年解放戰爭中，劉江除演出了《白毛女》《血淚仇》《劉胡蘭》等劇目外，還參加了攻打四平、圍困長春、解放沈陽等戰役。1949年1月，他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1952年，劉江從野戰軍獨立第二師文藝工作隊調到中南軍區部隊藝術劇院，從此成了一名專職演員。頻繁的舞臺實踐，使他的表演水平顯著提高，他開始參演電影。而且，在表演這條路上，他越演越有勁，路子也越走越寬。1958年起，劉江任八一電影制片廠演員，參加拍攝的影片主要有《地道戰》《閃閃的紅星》《突破烏江》《譚嗣同》《屠城血證》《苦菜花》等，成功塑造了一系列具有鮮明個性的反面人物形象，成為中國影壇上以善于扮演反面人物著稱的電影演員之一。

1965年，拍攝電影《地道戰》時，影片里面有個角色湯司令是敵偽漢奸，導演仁繼東為影片挑選演員時，很多人都不愿意演“湯司令”，劉江卻爽快地接了下來。湯司令這個人，賣國求榮，喪盡廉恥，有奶便是娘，他就把湯司令設計成一條狗，一條日本人所養的哈巴狗，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惡心，是那種頭上長瘡、腳下流膿的壞人，誰見了都恨得牙根兒癢，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一提起流傳幾十年的臺詞“高，實在是高”，觀眾就會想到在銀幕上塑造了諸多壞蛋形象的劉江。其實這句話并不是原來劇本中的臺詞。劉江當時拍《地道戰》時，演員都住在老鄉家，北京軍區話劇團有個同志來看望他，兩人閑談時對方冒出一句“高，實在是高”的妙語，劉江就記在了心里。后來回到劇組，在一次排練時，劉江說到激情處，突然就蹦出了“高，實在是高”這句話來，導演感覺效果非常好，就采用了。從此，導演認定劉江適合演反面角色，說：“我沒有讓他演的地方，他都演出來了，他想得很具體很周到。”

直到現在，劉江走在路上，還會突然有人出現在他面前，伸出大拇指，學著他當年的動作，來上這么一句：“高，實在是高。”說到這些故事，劉江興奮得手舞足蹈，樂得合不攏嘴。

劉江說：“作為演員誰不想演個好角色呀？尤其是讓人尊敬崇拜的英雄人物。”但是，在他當演員的時代，英雄人物都只有長相好看的演員才能演。從1946年演《白毛女》開始，反角都是他來演。本來，劉江也想過要摘掉這頂破帽子，但他只有1.65米的身高，加上80多公斤的體重，讓導演總是不自覺就把他往“壞蛋”堆里放。

有一回，劉江走在路上，突然發覺背后好像跟著一個人，回頭一看，那人跑到他跟前大喊：“我胡漢三又回來了！”回憶起這段經歷，劉江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來。在《閃閃的紅星》里，劉江扮演了兇惡狡詐的大地主胡漢三，也正是這個角色，讓他走向演藝生涯的高峰。談起這部片子的拍攝，劉江稱自己“很幸運”，雖然戲份不太多，但是很精彩。一天，八一廠里來了許多記者采訪，他才知道這部電影各地放映的情況都非常好，觀眾反應很強烈，很多人喜歡學他那句：“我胡漢三又回來了！”此后，劉江也多了不少影迷。

劉江說，演了一輩子大壞蛋，扶了一輩子紅花，當了一輩子綠葉。演藝界很計較名利，誰當紅花，誰當主角，全國人民都喜歡你，在單位里組織上也是格外愛護你，但是，演反面人物，就差得多了，往往是全國人民都恨你。

劉江常說，假如演出的反面人物觀眾不買賬、恨不起來，那就說明演失敗了。幾十年反派演下來，劉江外出時常被觀眾喊作“湯司令”、“胡漢三”，后來，劉江只好戴上墨鏡再上街。

人的一生演一個壞蛋并不難，難的是演一輩子壞蛋，更難的是把每一個壞蛋都演得讓人咬牙切齒，恨之入骨，劉江常說：“能夠把壞人演好，也是一種成功。”

患多種癌癥，仍從容生活

對于疾病，劉江有他自己的態度。30多年前，當劉江患上冠心病時，他既沒緊張，也沒大意，心境如常，積極治療。他覺得光吃青菜營養不夠，肉也得吃，但絕不能毫無節制，每樣少吃一點，多吃幾樣最好。他很喜歡吃小吃，比如鹵煮小腸、炒肝等，他就經常吃，但每次都是只買一點點，既飽了口福，又不影響身體健康。劉江有時候也會下廚，做個蘇泊湯，還有沙拉、牛排等，他對自己的廚藝還是挺滿意的。特別是蘇泊湯，他說自己做的比北京西餐館做的都好喝，而且喝自己做的湯還很有成就感。

劉江說，當演員的，日常生活沒有規律，經常饑一頓飽一頓，還抽煙、喝酒，就容易患病。步入晚年的劉江，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兩次患癌。1996年2月，劉江在排戲的時候，總覺得口干，胃不舒服，到醫院一檢查才發現患了管狀腺胃癌。醫生不敢直接告訴他，通知他的老伴來醫院看結果。

談癌色變啊，家人讓他趕緊動手術，胃切了三分之二。醫生還把他肚子里邊仔仔細細刮了一遍，就怕將來癌細胞擴散。他原來體重80多公斤，手術后一下降到60公斤。因為瘦了下來，手術后他的脂肪肝沒了，血糖正常了，血脂也不高了，他常笑說自己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打那以后，劉江的菜譜都是以清淡的素菜為主了，醫生說：“黃瓜、胡蘿卜、西紅柿，這些清淡的蔬菜含有大量的維生素，應該多吃。”他就把醫生的話當成了圣旨。

劉江戀酒，過去行軍，走累了就想弄點酒喝，一口酒喝下去，感覺全身上下都舒坦。可酒帶來的除了享受，還有疾病。劉江82歲那年的一天，一位老戰友來訪，他一高興，就把儲藏10多年的茅臺酒拿了出來，兩人一口氣喝了一瓶，然后又喝了兩瓶啤酒。這下慘了，晚上上廁所時劉江小便失禁，并開始發燒，送到醫院一檢查，竟是前列腺癌。醫生問他是做手術，還是保守治療，他很鎮定地說：“動手術。”沒想到手術之后，他什么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了，到現在，身體還挺好的。

說起這件事，劉江說：“手術后第一年我還挺注意的，不抽煙、不喝酒。第二年我就忘了，想吃菜就吃菜，想喝酒就喝酒，不限制自己，晚上如果有客人，高興了我再來一杯。就是抽煙老伴兒限制我，不管多好的煙，被她發現了，都得沒收。”

去年去天津拍《飛越老人院》，朋友請劉江吃飯，問他喝什么酒，他說就喝伏特加。跟朋友拼酒時，他一口就干了一杯，朋友說喝不慣，劉江就開玩笑說：“你不愛喝，我喝，這是洋酒，你喝不習慣，只能喝當地二鍋頭酒。”

劉江說，很多人得了癌癥，就胡思亂想，先把自己嚇死了。其實真得了癌癥，不要怕，保持一個正常平和的心態，身體自己會調整的。經歷過兩次癌癥的折磨，他對生死已經看得非常開，他說，要把每一天都當最后一天來過，人才能活得灑脫、快樂。

劉江說：“我已經88歲了，有胃癌、前列腺癌、冠心病、糖尿病，說得難聽點是‘五毒俱全’。我每多活一天都是賺了的，所以我是想通了，管他什么病什么癌，只要不把它當回事，它就影響不了你的生活質量。”

放松身心，自在生活

劉江透露說，他攢了點私房錢，私房錢的數目，目前還得保密。人們驚訝不已：“您還藏私房錢？你要私房錢干什么呀？”劉江認真地說：“我饞了到外面吃一頓，管老伴要，她就說，家里沒有吃的啊，跑外邊去干什么？浪費錢。”一旁的人就給他出主意說：“你就跟老伴說，我胡漢三又回來了！你老伴聽后肯定不敢再管你了。”劉江一聽，連連擺手說：“不妥不妥，這嚇唬不倒她。”

劉江86歲時還騎電動車，讓人很吃驚。有一天去超市，劉江看到超市門口賣的電動車挺好，就湊過去看。賣車的店主認出了他，就對他說：“這不是湯司令嗎？我是你的粉絲，你買我絕對優惠，一千七百多的電動車，一千就賣給你。”話都說到這地步了，劉江覺得不買也不好意思，就買了。沒想到這一買，他就騎了3年多。后來兒子看他年紀太大了，害怕他騎電動車出去發生意外，就找個借口把車借走不再還他了。這之后，劉江才不再騎電動車出去。

現在，每天早上吃完飯，劉江就戴著老花鏡和夫人肖宏波在寫字臺旁研究書法，他說這也是一種消遣方式。談及將來，劉江說：“能活一年就賺一年，至于能活到哪一年，就全靠老天給安排了。”

一路走來，劉江對演戲、對疾病、對人生都有了新的感悟。在他家的客廳里，張貼著這樣的書法。一個中心：保持身體健康；兩個基本點：日子過得瀟灑點，遇到問題糊涂點；三個原則：忘掉年齡，忘掉病痛，忘掉恩怨；四個堅持：有個老伴，有群老友，有處老窩，有點老底；五個必須：必須要笑，必須要嘮，必須要跳，必須注意儀表，必須放下架子。

正因為劉江有一套自己的養生之道，且堅持不懈，所以，他生活得很快樂。他說：“我現在是耳不聾，眼也不怎么花，還不癡呆，手腳也不麻木，挺好。”

如今的劉江，日子過得簡單又有規律，平時就看看影片，雖然時間慢下來，但他還是閑不住，有時間就會四處走走，散散步。在簡單之中他享受著自己的生活，把每一天都過得有滋有味。

年紀大了，劉江不再輕易接片子，而是修身養性，輕松自在地生活著。他還和年輕時的伙伴湊到一起聊天，互相交流健康經驗和養生秘訣，通過聊天說話，放松身心，讓身體更加健康。

養鳥是劉江的又一愛好，每日早晚兩次總會看到他提著竹籠子，帶著心愛的畫眉鳥去散步。他說：“人要愛小動物、愛大自然。遛鳥，同時又遛人，權當是一邊散步，一邊鍛煉，動靜結合，有益健康。”

當然，劉江還有一套自己的娛樂方式，那就是聽音樂，聽到心情舒暢時，他還會哼幾句，而且手舞足蹈。對于音樂，流行的、搖滾的、爵士的，什么音樂他都愛聽。他說：“音樂不僅使人心情放松，還能豐富知識，豐富情感。要了解現代生活，就要懂得現代音樂，這有助于與時代合拍，跟得上時代前進的步伐。”

〔編輯：潘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