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走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但我可以選擇,讓每一次旅行成為一次文化感悟、心靈洗滌。
真沒有想到,去阿拉善是如此便捷。從銀川機場出來,一小時就進入了阿拉善左旗。
車子直接開進了南寺旅游區。俗稱“南寺”的廣宗寺,在阿拉善首府巴彥浩特鎮以南30公里,是阿拉善第一大寺。因供奉有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的肉身靈塔而聞名。倉央嘉措被認為是愛美人勝過愛江山的“愛德華六世東方版”?!包S昏去會情人/黎明大雪飛揚/莫說瞞與不瞞/腳印已留雪上”。他的情詩,近年來廣為流傳。最新考證的結果,倉央嘉措后來是在阿拉善地區弘法,1746年圓寂于騰格里沙漠中的承慶寺。
巴彥浩特剛下過大雪,溫度降到了零下21度。進山以后,車不能開了。我們踩著厚厚的積雪,進入賀蘭山懷抱中的南寺。廣宗寺始建于1756年,帶著濃郁的蒙藏特色。給我們講解的宣傳部楊部長說,南寺建在蓮花座上。我們環視四周,真是佩服造物主的神奇——白雪皚皚的群山像一朵碩大的蓮花,而南寺就位于寶座之上。群山環抱下的廟宇,在陽光的照射下金碧輝煌。一種虔誠之心油然而生。
第二天,去沙漠深處看湖泊。騰格里沙漠中的數十個湖泊,有兩個開發為旅游區:一個是月亮湖,另一個是天鵝湖。巴彥浩特鎮與天鵝湖、月亮湖,形成一個等腰三角形,相距都在35公里左右。去看哪一個呢?我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張照片,金黃色的沙漠包圍著一片藍藍的湖水,湖邊火紅的胡楊樹,湖面上幾只白天鵝振翅起飛。那夢幻的色彩、恬靜的和諧,深深地留在我的心里。所以,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天鵝湖。
坐面包車,駛向大漠深處。車窗外,只有四種顏色:湛藍的天空,潔白的云朵,昏黃的戈壁,還有黑色的柏油路。從巴彥浩特出來18公里,蜿蜒在戈壁灘上的柏油路消失了。在一個小村子里,莫日根鎮長安排我們換乘越野車,司機也換成了淳樸的蒙古漢子。司機反復叮囑我們系好安全帶,抓好扶手。出發了!兩輛越野車開始在沙丘上游走,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面對向往已久的大漠,連綿無盡的沙峰浪谷,藍天下無邊無際的金黃,我剛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激動心情,猛聽一聲“抓好”,車就吼叫著向一個高坡沖刺。車幾乎和地面垂直了,看得心幾乎從嗓子蹦出來。我死死地抓緊扶手,緊繃身軀,閉上雙眼。車子咆哮著終于攀上坡頂,稍停頓。我睜開眼,剛看到腳下懸崖般的坡底,還沒來得及喘息,越野車又像脫韁的野馬騰空而起。那一刻,就像從萬丈懸崖失足落下的感覺。血往上涌,頭皮發麻,一種莫名的恐懼攫住身心,讓人忍不住失聲尖叫。直到車子在坡底平穩著陸,才有一絲失魂落魄之后的“還魂”感。這種驚險刺激,一波接著一波。穿越茫茫沙漠的越野車,猶如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起伏、翻飛。時而沿著沙丘高處的邊緣,一次又一次地側轉;時而朝沙丘的更高處沖刺,幾乎成九十度角,到了高處又猛地俯沖……到了后來,俯仰傾斜、劇烈顛簸之中,雖然還有尖叫,但已是開心的驚嘆了。這種“沙漠沖浪”,從峰頂到谷底的驚心動魄,忘情的吶喊,肆意的歡叫,成了我們這次阿拉善之行最難忘的體驗。
攀上一座沙峰,我們走出越野車,試圖看清天鵝湖的全貌。同行的施教授把規劃文本遞給我,對照著地貌討論規劃,但實在太冷了,零下23度!手指馬上就凍僵了,根本翻不了文本。我把羽絨衣的帽子扣得緊緊的,雙手使勁地搓了幾下,藏在袖筒里。但臨時借來的羽絨衣,羊膻味太重了,只好又把帽口松開。帽口一松,寒氣馬上呼地一下鉆進來。真是太冷了,想拍幾張照片,卻怎么也不敢拿出手舉相機。
走近冰封的天鵝湖。沉睡中的天鵝湖,處子般嫻靜,明鏡般清澈。真是神奇,茫茫大漠里竟有如此清泉!若是夏日,應該是葦叢含煙,魚翔淺底,珍禽異鳥,翩然湖上吧?湖邊新鋪了一塊磚地,修了木亭。幾間簡易房周圍,堆滿了建筑材料。景區的同志說,準備建一個蘇州園林式的院落。其實,何必大興土木呢?大漠深處,純凈的湖水倒映著金色的沙漠藍藍的天,這樣夢幻的景色,難道魅力還不夠嗎?
太陽開始西沉,氣溫越來越低涼。回眸夕陽下的大漠,金色沙丘下,幾棵樹傲然挺立在寒風中,襯著湛藍的天空,頂著皚皚的白雪。那種無聲的莊嚴、強烈的反差、鮮明的影調、亮麗的色彩,令任何文字的描述都顯得蒼白無力。誠如哲人所言,“如果你沒有到過沙漠,你就無法真正理解生命;如果你沒有深入到沙漠的腹地,你就無法真正領會到茫茫瀚海的雄渾與壯美。”
回吧,巴彥浩特的蒙古包里,有我們溫暖的夢。老朋友查汗扣從幾百公里外趕過來了,要請我們感受真正的阿拉善風情。
蒙古包里,阿拉善的兄弟們實在太盛情了。席間,查汗扣勸我們多吃菜,說“不吃烤全羊,不算來過阿拉善”。旅游公司老總云蘇和勸我們多住幾天,再去800公里外的額濟納走一走,說“不到額濟納看胡楊林,不算旅游過阿拉善左旗”。打坐在寬敞舒適的蒙古包里,在悠揚古老的馬頭琴曲中,大塊吃手抓肉,大口喝馬奶酒,豪氣漸漸從心底升起。雖然沒有查汗扣那樣嘹亮的歌喉,沒有莫日根那樣俊逸的舞姿,但我還是勇敢地站起來,飽含深情地唱了一曲。
芬芳的美酒伴著動聽的歌聲,氣氛高潮迭起。“兩只小山羊,在吃草著哪。有個姑娘,在招手著哪。想要過去吧,狗咬著哪。要是不去吧,心癢著哪?!本蜆I局的楊玉玲局長嬌小白凈,不僅長得秀美宛如江南女子,歌聲也特別的甜美。一首民歌,如天籟之音,如清泉流淌,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染得醉意朦朧了。品嘗著天下最鮮美的羊肉,聽著天下最動聽的歌聲,阿拉善兄弟姐妹真摯的情感,如烈酒一樣,將我們慢慢融化了。平時不大喝酒的施教授,豪情萬丈,連飲了幾大杯?!跋簧⒊煌#璨粩嗑撇煌!薄3掷m到晚上十一點多,我們都不勝酒力,酩酊大醉了。
離開阿拉善的前夜,楊玉玲帶我們去定遠營遺址公園。營盤山上,不時遇上散步的人。冬夜的巴彥浩特,樹影婆娑,流光溢彩。來阿拉善之前,我還想著“瀚海闌干百丈冰,愁云慘淡萬里凝”。但此刻,我根本無法把這座小城與沙漠聯系在一起。
阿拉善之行,已經兩年多了。但雄渾的阿拉善長調,還時時在耳邊縈繞。云蘇和、查汗扣這些蒙族好兄弟,也常常出現在我的夢中。遙遠而神奇的阿拉善,讓我的人生從此多了一份牽掛!
阿拉善,我還會再來……
(編輯 小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