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方印章送掉三條人命
金印在數以萬計的古代印象家族中的顯赫地位是不言而喻的。每次古代金印的發現與出土往往都成為人們議論的焦點。如1981年江蘇邗江發現重123克的東漢金質“廣陵王璽”即曾引起文物界和印學界一片轟動。但這些古代金印與近年追繳的北周“天元皇太后璽”相比都是“小弟弟”。此金印重達800克!
“天元皇太后”是指北周武帝宇文邕的武德皇后阿史那氏。北周(557-581年)是古代少數民族鮮卑建立的封建王朝。首都長安,即今天的陜西省西安市。北周的第三位皇帝宇文邕是北周最杰出的皇帝,在位19年,重民興邦,提倡節儉。死后薄葬,不建封土(墳丘),不置陵墓石刻與陵邑。所以唐代以后,人們已不知北周帝陵的具體方位。遺憾的是,近年陜西咸陽北塬古代陵墓區盜墓之風猖獗,探眼盜洞密布。1993年8月,咸陽渭城區底張鎮馬村東南的北周武帝孝陵被盜。3年后,咸陽市公安局渭城分局方獲悉北周金印流散的新線索。經周密調查取證,得知被盜掘的文物匿藏于渭城區北杜鄉南村村民杜某之妻岑某娘家。干警們日夜兼程,對杜、岑二人所有的親戚都進行了走訪調查。在強大的形勢壓力下,1996年6月30日晚,岑到派出所投案自首。稀世珍寶北周金印在被盜3年險遭流失厄運后,終于又回到國家手中。兩年后,當初參與盜掘倒賣的7名罪犯中,3人被一審判處死刑。
再說金印的主人武德皇后阿史那氏,她原為北方突厥國王的女兒。公元56年,宇文邕登上北周皇帝寶座。他先后多次遣使迎親,直至8年后方如愿以償,將天姿國色的阿史那氏迎至長安,封為皇后。578年,武帝崩,宣帝繼位,尊阿史那氏為“皇太后”。次年,周宣帝傳位宇文衍,自稱“天元皇帝”。尊皇太后為“天元皇太后”。580年又尊其為“天元上皇太后”。故此印為大象元年二月到大象二年二月(579-580)武帝阿史那氏皇后稱“天元皇太后”時所用金印。
金印邊長4.5厘米,通高4.6厘米,獬豸鈕。獬豸是古代傳說中能明是非辨曲直的神獸。
秦漢以來,流行的方形官印邊長基本為2.3厘米見方,俱為陰文。而南北朝以后,紙張漸漸取代竹木簡牘成為公文典籍的載體,印章邊長由是猛然增大至4~5厘米以上。此印為迄今可以確認的第一方大型朱文官印,在印學史上有劃時代的意義,是研究從秦漢陰文鑄造官印轉向隋唐陽文蟠條官印的不可多得的實物資料。另外,此印經濟價值絕不可低估。1996年時,文物販子出欲160萬人民幣購之,終因窩藏者索價230萬而未能成交。
隋唐印章的創新
走過你征我伐、割劇政權多如牛毛的南北朝,歷史終于又一次掙脫擁狹的瓶頸,豁然開朗。但古代印章藝術并未隨歷史的前進而再度輝煌。以典淳平正的繆篆為基礎的秦漢印風在勁吹印壇800年后,終于退出歷史舞臺,九疊文主宰了官印,官印也因之喪失了管領印藝風騷的地位,幾百年在實用道路上機械盤曲,終為明清起興的文人篆刻的光焰所掩蓋。
翻開隋代的歷史,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八百年前的秦代,發生在以陜西關中為中心的翻天覆地的變革仿佛又一次驚人相似地重演在這塊厚重的黃土地上。秦隋兩朝皆承亂世而終歸一統,瞬間閃爍出絢爛輝煌而又稍縱即逝。短暫的序曲過后,又分別迎來了中國封建時代的兩大高峰——漢代和唐代。隋代繼秦代之后,開啟了中國古代印章制度與風格的又一新的歷史階段。這表現在如下幾個方面:
首先,由于簡牘最已全面退出日常生活,紙張在政府公文等方面的普遍使用,官印不再局限于簡牘上所能取得的狹小平面,邊長從2.3厘米左右(秦漢1寸)猛然增大到5.4厘米左右(約合隋2寸)。由于印體加大,官印不像秦漢時代那樣刊刻職官名而發給官吏本人佩帶,而是轉為發給以官吏為代表的官署,完成了由職官印向官署印的轉變。官印不再佩帶而變為匣裝,置諸衙署。隋代的印匣暫時尚未見實物存世,但唐代印匣已見三例,即浙江紹興出土的“會稽縣印”、安吉出土的“金山縣印”和廣西隆安出土的“武夷縣之印”。
其次,由于印章不再鈐抑封泥而轉為鈐于紙帛,封泥時代結束,鈐朱時代到來。印泥(一般為紅色)出現了。同樣出于追求醒目的實用目的,官印也由秦漢的陰文轉為陽文。
第三,秦漢印主要分鑄、鑿兩種,故所用繆篆平正謹嚴。隋代官印為用片狀薄銅片盤曲成印文再焊于印面上,故又稱蟠條印。其印文盤曲,多為圓曲筆道。后世為將寬大的印面填滿,更將文字筆畫任意重疊折繞,發展為九疊文。
第四,秦漢時代,官印從不署款。從隋代開始,官署印有了刻款的習慣。有印款隋官印凡見三例,皆刻鑄造時間,如“觀陽縣印”,背部鑿款“開皇十六年(596)十月十五日造”。此印曾為民國天津大實業家收藏家周叔弢(1891-1984)所藏,后捐諸天津藝術博物館。邊長5.4厘米。觀陽縣漢置,晉省,北魏復,北周又廢,隋再復。唐武德六年(623)不再置縣。舊屬牟州,故地在今山東半島萊陽一帶。印背鑿款開古代官印鑿款之先河。
唐代官印主要繼承了隋印的特點而略有發展。首先,出現了“寶”“記”“朱記”等新的印章自名。武則天時因“璽”與“死”音近,于是帝王印廢“璽”而稱“寶”。這種稱呼一直延續到清代,皇上用印稱“用寶”。“記”當為“朱記”之簡稱,見于唐縣級低級機構官印。唐代出現“朱記”這一印稱也是官印由秦漢主要施于封泥轉向后來主要沾紅色印泥鈐于紙帛的明證。這種使用方式的轉變是劃時代的。如陜西出土晚唐“陜虢防御都虞侯朱記”等。
其次,唐初印章鈕式從隋代接近漢魏鼻鈕向宋以后的橛鈕又跨進了一步,鼻鈕升高,鈕穿漸向豎長方形發展。唐代后期印穿已消失,完全演化為橛鈕。
第三,印背多刻楷書印文釋文,如唐“武夷縣之印”背款刻“武夷縣之印”5字。不再像隋官印印背鑿刻造印時期。
第四,出現了新的印章門類鑒藏印和齋館印。鑒藏印之濫觴可追溯至唐太宗常鈐于自己喜愛的歷代書法繪畫上的“貞觀”聯珠印。但真正的鑒藏印之祖當推“報恩寺藏經印”和“瓜沙州大經印”。兩印實物無存,印跡見敦煌石室藏唐人寫經經卷上。圖示乃羅福頤先生取于《大般若波羅經》卷260經尾印痕。西安文物庫房《大般若波羅密多經卷第五百八十五》(25厘米×710厘米),是一幀保存完好的楮皮紙唐人寫經。其首尾皆鈐有同樣的“報恩寺藏經印”。
明甘旸(音陽)在他的《集古印譜》中列有“端居室”印,注曰:“玉印,鼻鈕,唐李泌端居室,齋堂館閣印始于此。”李泌是唐中期著名學者,能文工詩,有文集20卷。官至宰相。宋代以后,文人給書齋起名并刊于印上,已成風尚。
物極必反,繁榮一統的大唐帝國在統治東方近300年后,梁、唐、晉、漢、周以及割據的10個小朝廷又使東方政治舞臺如走馬燈般著實熱鬧了一陣。60年中,烽煙不斷,印章少有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