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設民主的學校

我國教育正處在深刻的歷史轉型之中。只有從轉型的意義上來解讀教育，才能深刻地認識和把握我國教育改革和發展的本質。從教育發展的歷史階段而言，我國教育正處在從“外延發展、擴大機會”向“內涵發展、提高質量”轉變；從教育自身的價值訴求講，正在開啟從“知識本位”教育的功能異化狀態向“育人為本”的教育應然狀態回歸的大門。這種深刻轉型的突出標志是：《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正式確立了“堅持以人為本，全面實施素質教育”這一教育改革和發展的戰略主題。

學校教育既是一種生活方式，也是為學生走進社會做準備的。學校教育的性質、狀態，不僅決定學生的生活狀態和發展，而且決定未來公民的素質和發展，決定國家民族的發展和命運。也正是在這樣的意義上，我們熱切地呼喚建設民主的學校和支撐這種教育生活的現代學校制度。

一、民主意味著獨立和自覺

建設現代學校制度要求實現政府與學校之間、學校與社會之間，以及學校內部的依法治理，使學校真正成為獨立的辦學主體，實現依法辦學和自主管理。學校民主管理標志著學校法人和學校自然人的人格獨立和自覺。學校民主改革與探索的終極價值和意義在于：真正解放學校。學校不再是行政的附庸，依法享有獨立性。校長、教師、學生人格獨立，這種獨立是一種精神的自由和解放——學校中的每個人都是具有主體性的人，對任何問題的追求和探索都具有內在的自覺。沒有這樣一個精神層面的解放，要真正建立現代學校制度，走向民主管理，是不可能的。

二、民主的學校生活的本質

杜威說過，現代生活意味著民主，而民主則意味著使理智獲得自由，從而產生獨立的效用——把人的頭腦作為一個獨立器官予以解放，使之發揮它的作用。從這個意義上講，現代學校制度建設的本質是尊重人、解放人、造就人。

1. 尊重人

尊重每一位老師和學生的主體性，把每個人看作是一個自主的、自覺的人。2009年9月，青島山東路小學開始探索民主管理之路。其基本做法就是尊重教師、尊重學生、尊重家長，讓他們做學校的主人。

2. 解放人

每一個教育主體的創造性在學校教育生活中能得到充分的釋放、張揚。今天孩子們學習應對考試的知識太多了，而對奠定終身發展的知識——人類社會的經典、培育和滋養孩子們精神世界的東西，卻掌握得很少。今天，教育要回歸其本質，關鍵就是要引發和培育人的積極向上的內在的力量、道德的力量、求知的力量、審美的力量。

3. 造就人

建設民主的學校最終是為了造就人。現代學校必須培養和造就專業化、專家型的校長；必須弘揚教師的專業精神，讓每位教師都能享受職業生活的幸福，使教師的職業生活令人向往；必須培養造就全面而有個性的自主發展的學生。

三、學校民主管理的要義

民主的學校生活，必須有學校的民主管理制度來保障。學校民主管理有四個要義：分權、公開、自治和合作治理。

1. 分權

校長要向老師讓渡權力，向學生讓渡權力，向家長讓渡權力，向社區讓渡權力。在學校管理中，如果沒有權力讓渡，校長自己說了算，或者少數人說了算，民主就沒有存在的空間。教師、學生都是學校的主人，學校管理權力必須向主人讓度，校長只有形成了這種民主的教育管理自覺——學校管理是大家共同的職責，校長是帶領大家共同管理學校的，學校的民主管理才有實現的可能。學校的重大事項誰說了算？學校領導層的權力運行由誰來監督？當然是教職工代表大會。校長只是學校民主管理的組織者、召集人、引領者、服務者，學校重大事項決策權不在校長手里，而是由教職工代表大會行使決策權，維護教師的合法權益。

2. 公開

學校重大事項管理不公開，廣大教職工和學生沒有知情權，何來監督？公開是最好的防腐劑，是最好的民主權力行使的前提。校務公開內容包括：學校工作計劃，領導分工，學校工作的目標、重點和主要任務及措施；收費和社會捐資助學使用情況，財務收支情況；招生情況；基建項目情況；教師職稱評審情況，人事調配和聘任情況，教職工福利分配情況，名師、學科帶頭人、骨干教師評優評先情況，發展黨員情況；大宗物品采購情況等。實行學校校務公開，是推進學校民主的前提和條件。

3. 自治

即合作治理主體的自我管理。最好的管理是自主管理，最有效的制度是自我公約。在青島山東路小學中，有3支教師自主管理組織：教職工代表大會、學術與師德委員會、級部團隊——教師的基層自治組織。民主管理要落實在基本的組織架構和治理結構上——自治管理組織的建立上。青島山東路小學的民主管理組織不僅包括教代會這個重要的決策機構，也包括日常教學、教師專業發展的自治組織和學生民主管理組織。青島山東路小學創新教職工代表大會，學校管理的各種制度來源于教師群體的社會性自我規范、自我約束的內在要求，自己提出、自己表決通過各種管理制度，大大提高了學校各種規章制度的教師自我認同度。這些制度不再是外部管理者強加給教師的，而是出于維護學校，即教師群體的共同利益的內在需求。這種制度的效能是最大的。

4.合作治理

自2009年以來，山東省大力推進家長委員會建設，其目的就是要讓家長理解支持素質教育。與其讓家長站在校門外窺看學校教育，猜想學校教育，甚至指責學校教育，不如敞開大門，讓家長們有序走進學校理解教育、參與教育、支持教育。家長是學校教育的內在力量，是學校教育的同盟軍。

我們之所以得出上述結論，是基于以下四個假設：一是沒有家長不愛孩子（但會愛孩子是一門科學）；二是沒有家長不關心孩子所在的學校；三是沒有家長不關心孩子在學校里接受什么樣的教育；四是沒有家長不愿意為孩子所在學校貢獻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

現代學校教育越來越離不開家長的協同、參與、支持與監督。必須堅持開門辦學，不斷完善家長委員會建設，成立家長志愿者團隊，拓展學校與家庭溝通、合作的空間和內容，讓廣大學生家長由“幕后”走向“前臺”，由被動走向主動，成為學校教育一支不可或缺的教育力量。

四、民主的學校生活

1. 民主的管理生活

校長、老師、學生共同構成了學校生活的主體，他們的共同生活超越了個人生活的空間，形成了公共生活，自然必須有公共生活管理。這是學校公共生活正常運轉的前提。在這里，校長、老師、學生既是公共生活的參與者、創造者，也是公共生活本身的管理者。青島山東路小學成立學生自治管理委員會，在學校大隊委員會直接領導下，參與學生日常行為規范、個人衛生、校園環境、體育活動、文化建設管理，開展諸如學校管理“挑刺”和“拔刺”大賽、“特長發展我做主”、免考與借考、班級文化建設評比、“我的班規我來定”等學生自主管理活動，既為學生提供了豐富的學校生活實踐舞臺，又激發了學生的主人翁意識，培育了學生的民主意識。

2. 民主的課程生活

我始終認為，課程是一所學校辦學實力最主要的標志。一所學校的名師、卓越的現代教學設施條件，最終都必須轉化為、體現為學生的消費產品——課程。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一所學校要想邁進民主管理的殿堂，就必須讓學生過上民主的課程生活。山東省在推進素質教育中，強調以規范辦學為前提，以課程改革為核心。規范辦學最終是為了創造良好的課程環境。課程作為學校為學生們準備的消費產品，必須來源于、適應于學生的內在需求。從課程的規劃、開發、設置，到課程的實施，都必須尊重學生的內在興趣和發展需求。因此，必修課程與選修課程相結合，實施“選課走班”教學制度，為每位學生提供適合的教育，是現代學校制度的內在要求。

3. 民主的課堂生活

在課堂教學中，必須尊重學生關于課堂生活的選擇權，包括學生在學習內容、學習難度、學習方式、作業等方面的選擇權；必須尊重學生關于課堂生活的參與權，課堂生活中每個學生都有充分的學習權、發言權、交流權。民主的課堂生活必須面向所有學生，在民主的課堂里不應該有被邊緣化的學生。山東省杜郎口中學的課堂教學，之所以能夠尊重生命、張揚個性，讓課堂充滿生命活力，其本質就在于尊重和弘揚了學生課堂生活的民主權利，讓學生過上了民主的課堂生活。

4. 民主的校外學習生活

不少學校用統一的作業控制學生的課余生活，用回校就考試的方法強制學生完成作業。這種強制的、統一的作業，有民主可言嗎？課外鞏固學習是必要的，但應該給孩子更多的自主學習的時間和空間。劉心武先生講解了香港市民投票選出的最受歡迎的10首唐詩，代表了中華民族積極向上的精神力量。有計劃地讓學生們在課外學習這樣的課程資源，不比做多少書面作業更有意義嗎？指導學生對校外學習與生活進行自主規劃，引導學生過一種積極的、有意義的、民主的課外學習生活。

沒有民主就沒有現代學校制度，沒有民主的學校生活也難以培養出現代公民。時代呼喚民主的學校生活，教育改革呼喚民主的學校生活。建設民主的學校，應該成為每所學校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