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孔子的故鄉曲阜,一個名為“遙望50年—中國文學的未來猜想”的論壇在夜幕中舉行。雖然溫度在十攝氏度以下,但論壇意取“幕天席地”之趣,嘉賓和觀眾都在室外。
由網絡巨頭騰訊互動娛樂舉辦的文學論壇,討論自然而然從紙質書與數字閱讀的論爭開始。作家海巖認為紙質書有著無可比擬的優越性,它讀起來更愜意,也能夠永久保存,所謂“紙千年、絹八百”,而數字存儲卻不可靠。漫畫家蔡志忠卻無法分享同樣的樂觀:“現在小學生拿iPad,長大之后就不會進書店。將來的作家應該會像在唐朝,沒有辦法靠寫作賺錢。”
靠寫作《傾世皇妃》成名的90后網絡作家慕容湮兒顯然不是“沒有辦法靠寫作賺錢”的那類人,網絡給了許多像她一樣的創作者平臺和機遇,他們的收入一般也遠超傳統作家。但在前輩們看來,這樣的“創作”并不都是文學。海巖表示網絡時代是一個“淺閱讀時代”,網絡文學就像網絡游戲一樣,寫作者要跟上讀者的閱讀習慣,被逼著寫很多,“我曾在十年的時間里平均每年發表100萬字,這個在紙質作家中已經是相當驚人的勞動了。后來我聽說網絡作家一年就可以發表上千萬字。”海巖說:“我認為只有一部分的網絡寫作和閱讀可以歸到以前意義上的文學上去。”
網絡文學與傳統文學另一個差異之處在于,網絡文學的作者邊寫邊登,讀者反饋也會對作者的創作方向產生影響。對此,北京電影學院文學系主任黃丹說這并非網絡時代所獨有,當年金庸在報紙上的連載也是如此,“如果我們把報紙看成是一個網絡世界的話,他就是每天寫,他也會根據讀者的反饋改他的東西,今天我們都承認金庸的小說是經典。”
海巖認為網絡時代是一個“淺閱讀時代”,網絡文學就像網絡游戲一樣,寫作者要跟上讀者的閱讀習慣。
作家葉辛同意黃丹的說法:“無論竹簡也好、書也好、網絡也好,其實只是文學的一個媒介。”他想起一句俗語:孔夫子搬家盡是書,幾車竹簡才是薄薄的一本書、硬盤里的一小格,在孔子故里,想到這樣的變化尤其令人感慨。
中華儒道研究協會理事長李克明卻對網絡文學表達了“文以載道”的憂慮,“中國人古時候真的把書寫文字當作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所以落筆寫東西是很小心的,”而網絡文學除了娛樂大眾之外,很少有作品能滿足“明理”、“解惑”的要求。
而對于“50年后文學會變成什么樣”的問題,嘉賓們分為兩派:一派是悲觀派,黃丹說他小時候看巴爾扎克和雨果,他的孩子卻沉浸在網絡世界,“網絡越來越發達,我們會消弭現實跟網絡的距離。”海巖甚至表示:“作為一個作家,生在互聯網時代很失落。”另一派是樂觀派,蔡志忠認為不應該低估網絡作家的發展:“我不認為現在網絡作家一定在將來變成沒有價值了,我相信披頭士任何一首歌都是一百年后跟今天一樣,像貝多芬和莫扎特。”葉辛提到了今年的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愛麗絲·門羅:“每一篇小說確實是有一個很有質感的故事。你把她的小說變成網絡的作品也會很好看的。”他從“文學的核”的角度解釋,“50年后的文學的世界,由于互聯網、甚至比互聯網更加先進的媒介介入,文學的世界會更加繽紛多彩”。
慕容湮兒是在場的唯一一個網絡作家,也是唯一一個沒有發表預言的作家。“我以前從來沒想過自己能當作家,自從有了網絡,注冊一個賬號就可以在網上發表自己想寫的東西,”她說,“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數字時代來得極為突然和迅猛,既改變了文學的創作和閱讀的生態,也打破了傳統行業的門檻和邊界,十年前我們無法想象現在,就像現在我們無法想象50年后。
主持人馬東調侃道,慕容湮兒可能是目睹50年后情景的唯一一人:“我們只求你一件事,50年后告訴那時候的人,50年前有一些人在一個涼風習習的晚上,在這里一起探討50年后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