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泰：我在監獄吃過17種樹葉

學者王學泰的新書交流會上，來了些特別的聽眾，他們曾是王學泰的獄友。王學泰是中國游民與流民文化問題研究專家，最近出了新書《監獄瑣記》回憶自己坐牢的日子。

王學泰入獄是在1975年。3月2日，姚文元寫了《論林彪的反黨集團的社會基礎》，第二天，王學泰就作為“反動集團的社會基礎”被抓進去，在房山傳訊室關了70多天。他說：“我是不幸者中的有幸者，在‘四人幫’倒臺的時候坐末班車進去，我的問題就懸著，1978年平反。”就在王學泰被抓幾天后，唐山大地震，當時整個北京只有這群犯人不能離開屋子。

有人評價說王學泰回憶入獄的文章太冷靜，甚至冷漠，覺察不到有痛苦。王學泰今年已71歲，他說：“你想我30、40年的記憶，也不準確了。”

監禁的痛苦是立體的，既在精神，也在身體上。王學泰卻認為他住在監獄的那段時間里最大的問題不在痛苦，而在于荒誕。“你說痛苦，苦集滅道，這社會人也有痛苦，人活著也有痛苦，但是到了監獄視人命如草芥，是對人的尊嚴的摧殘。特別是一個有尊嚴的人進了監獄。”

1978年，王學泰出獄后出過一本《華夏飲食文化》，有讀者問他為何研究食物，他說：“你們知道什么葉子最好吃嗎？榆樹、花椒樹。最難吃的呢？楊樹。當時我嘗過17種樹葉，那是一個全國人都沒有食物的時代……我要吃很簡單，你給我一個蒸饅頭我就很滿足了。”

整場活動都是老人們在追溯往事，那些歷史活在他們身上，仿佛離今日并不遙遠。王學泰說，服刑三年中，他印象最深刻的事是有次保外就醫，他得了腦炎，陷入昏迷，被送往醫院治療。等到他清醒過來時，朦朧中聽到了女護士的聲音。他當時想：“這幾年，我第一次聽到女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