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動的木女人

墨中白

胡火龍，泗州梅村人，善于用木頭雕刻飛禽。他曾用棗木制成一只蒼鷹，木鷹由許多機件組成。梅村有人親眼看著胡火龍將上緊弦簧的蒼鷹放飛上云霄，鷹在天空不時發出幾聲清脆悅耳的鳴叫聲，飛了一段時間后才自行滑翔落下，穩穩站立在胡火龍身邊。

大家都夸胡火龍是個能人。可梅村的人說，胡火龍制作的木女人更絕。

胡火龍家中就有三個木女人，大小與真人相仿，手腳和頭都活動自如。有人來家做客，胡火龍就扭動她們身上的機關，客人就見一個女人燒鍋，一個女人炒菜，年輕稍小的那個女人側立在胡火龍身旁，客人的茶喝完了，她馬上拎起茶壺就倒滿。不是胡火龍告知，客人都不敢相信走動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會是木頭做的。

知府白一品早就聽說過胡火龍的神奇手藝，他很想擁有一個這樣的女人侍候自己的夫人。師爺馬皮金就坐著馬車趕去梅村，找胡火龍。

禮座，獻茶。馬皮金說明了來意。

你先回去。半個月后，俺親自把大人想要的木人送去。胡火龍痛快地答應。

馬皮金告辭，胡火龍并沒有起身，示意身邊的木女人送客。于是倒茶的女人很有禮節地將客人一直送出門外，待馬皮金坐上馬車，她才關好院門回去。

半個月后，胡火龍來到府衙，卻沒有帶來木女人。

“這就是送給白大人的東西。”胡火龍指著手中的梳妝臺說，“大人和夫人一定會喜歡的。”胡火龍一臉自信打開梳妝臺，只見中間立著鏡臺，鏡頭下邊的小門自動打開，一個木制小女人拿著一把梳子送到主人手，待主人梳洗完后，木女人才返回去。

馬皮金把梳妝臺送給白夫人后，她果然驚喜萬分。看著那個靈巧的木女人，白一品暗暗稱奇，就也想擁有這樣一個女人。

白一品親自找到胡火龍，請他為自己制作一個能歌善舞的女人。

“可以，不過大人要答應俺一個條件。”胡火龍手中的刻刀轉動不停。

“說。”

“梅村連續兩年自然災害，實是拿不出稅糧，可否免了？”

白一品心想就一個小小的梅村，于是點頭答應了。

兩個月后，胡火龍帶著一個人到府衙。

胡火龍搖動那女人的頭，那人就唱起歌來，聲音押韻悅耳；再捧捧那人的手，那人就隨著節拍跳起舞來，身形優美，舞步輕盈。

白一品十分喜歡，就把那個能歌會舞的女人帶回住處。

這晚，白一品正喝酒看女人表演破陣舞。只見女人左手持劍右手握刀，時俯身，時仰頭，劍法嫻熟，刀功了得，直看得白知府頭暈目眩，心驚膽戰。白一品舉起酒杯欲喝，卻見女人揮劍直奔自己而來，嚇得他“啊”的大叫一聲，伴隨“咣啷”聲脆響，有飛刀應聲落地。

白一品驚魂未定，剛想訓斥，卻見女人用刀劍夾起飛刀遞到他面前。只見飛刀上捆有一張紙條，上書：收稅繁多，小心爾命！落款：泗州百姓。

白一品這才知道，方才女人救了他。白一品內心感激，把女人視為知己，一時竟忘記了家中的夫人。

夫人知道知府身邊有了女人，跑來找白一品。看著眼前能歌會舞的女人，夫人不相信她是木頭人。吃飯時，女人果真坐下來陪他們夫妻喝酒，高興的白一品多喝了幾杯酒，醉了。

不一會，兩個女人也有了醉意。夫人朝師爺使個眼色，馬皮金點頭會意，上前將女人抱走。白一品早上醒來，不見了女人。

夫人告訴他，昨晚女人喝多酒，一頭歪倒在地上，就散了骨架，沒有了人形。她叫馬皮金把那堆木頭送灶房燒了。

白一品感覺甚是可惜，就問身邊的師爺：“燒了？”

想著夫人交代的話，馬皮金低下頭小心回答：“真是堆木頭。”

“胡鬧！”白一品無奈地搖搖頭，“梅村的稅免了吧，還有泗州的稅也要減。”

選自《百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