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樹峰
這次PK主題—現實與超現實,是在我們對以往PK選手拍攝的響沙灣作品進行鑒別和觀賞的基礎上形成的。我們在伊恩·貝瑞、格奧爾基·平卡索夫、埃里·里德等國外攝影家,王爭平、王征、李少白等國內攝影家的作品中,發現了一個介于現實與超現實之間的響沙灣。這個響沙灣不是我們一次性認識到位的,是經過幾次活動之后,我們逐步認識到響沙灣這個物理空間、自然空間,具有藝術性的、超現實的意味。我們進而把這個作為主題確定下來。當活動進行到今天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這次大PK應該說是一次影像實驗,也是一次藝術行動,還是一次學術探險。
我們知道,攝影從流變的現實生活中凝凍瞬間,從繁雜廣袤的現實世界中勒切局部,因而照片作為現實的切片,被從時間和空間中孤立出來,具有了似是而非、扣人心弦的“超現實”的意味。
在我們回顧攝影超現實的發展歷史時,會看到《美國ICP攝影百科全書》中對攝影超現實的闡釋,“照相機的鐵一般真實的記錄景物的能力,使它成為超現實的重要表現工具。由于大家都相信攝影影像固有的‘真實性,而照片又能用各種各樣的方法來控制或改變現實,所以,攝影就成為推翻人們通常所堅持的關于事物‘真實性的看法的理想手段”。
超現實主義攝影(Surrealism in Photography)作為一種流派,在第一、二次世界大戰之間的超現實主義運動影響下出現,從曼·雷到莫里斯·塔巴德、比爾·布蘭特、到弗雷德里克·薩默、杰里·尤斯曼,近百年的歷史中誕生了大批代表人物和很多杰作。但我們認為,超現實作為一種創作方法,它并不局限于某一個時代,它是攝影獨有的一種屬性。現實是持續演變的,以超現實主義的方法去觀察和發現現實生活,會使攝影可能性的外延不斷拓展。
臺灣有一位影像學者郭力昕,他寫了一篇關于攝影超現實的文章《超現實攝影:對現實的收集、還是顛覆?》,其中寫到:“攝影的現實主義與超現實主義,其實有著互為表里的雙重特性:現實主義攝影里的超現實性,與超現實主義攝影里的現實性。這兩句貌似繞口令的話,意思是什么呢?蘇珊·桑塔格在《論攝影》里說道,攝影是‘唯一一種天生的超現實藝術;她認為超現實主義,從來就是攝影這個宣稱復制現實的行當的核心內涵。”
非常期待大家認真理解“現實與超現實”這個主題。大家能成為這次PK選手,是我們雜志社和編委會開過好幾次會議,一個人一個人研究后決定的。我們也征求過老攝影家的意見,他們有人說,不是所有人都能拍這路東西,有一部分人才有這種能力。我們知道大家原來拍過什么,特征、風格是什么,然后才把大家確定為選手的,尤其是瑪格南圖片社的幾位攝影大家,他們的參與,使這次PK既是一次自我考試,又是一次國內外交流。
以前的攝影活動,主題經常是內容和題材方面的,比如“大美黃河”,組織攝影家從阿尼瑪卿雪山,一直拍到東營黃河入海口—這是題材主題。再比如拍周莊,會把周莊的小橋流水作為主題。但這次我們“現實與超現實”的主題,是攝影理念與屬性相結合的一個主題,它屬于攝影本體,不是外在于攝影,而是內在于攝影,并且跟我們觀看世界的方式、方法,跟我們的視覺思維方式,跟我們影像的呈現方式都緊密相關。
這次拍攝,我渴望的是這樣一個結果:作品都叫“我的響沙灣”,但大家拿出的作品個性鮮明、格調統一,相互間差異性要大,誰跟誰都不一樣。這里面沒有最好,但會有一種內在的交流。一組作品應該有一個統一的靈魂,有一個統一的抽象度,整整齊齊地做出來。這可能是很難的一道題。就我個人的拍攝經驗來說,不是很容易。但越是不容易,就越有意思,越激發斗志。
這次PK我們不希望大家拿著道具,比如恐龍啊、布條啊、小娃娃啊,添到響沙灣上,增加指示性的、符號化的內容。就面對響沙灣的現實,面對這個物理性空間,在觀察和發現中展開自己的思維,抓取局部和瞬間,構造自己的藝術空間,一組片子就是一個藝術空間。我們不希望大家后期合成,在內容要素的有無上做文章,比如從新疆拿來一棵樹,從北極拿來一只熊添在影像上,不要做這個。就目前響沙灣的游客、建筑、太陽、星星,吹動的風,沙子表面的沙粒、昆蟲,等等一切,拍出東西來。影像來自于現實,面對現實,但又不局限于現實。用我們的心靈之光超越現實,在自然之境和心靈之光之間,在照片的說明性和詩性之間,在現實與超現實之間,拿出自己的作品來。這是非常有意思的事。
說起大PK,5月底在華山北峰搞“中外攝影家華山大PK”啟動儀式時,來自新西蘭的世界遺產圖片社藝術總監、著名攝影師吉奧夫·斯蒂芬說,“PK活動是不分輸贏的,無論結果如何,作為攝影師,最大的對手就是我們自己,而比賽最終的贏家,也是唯一的贏家,就是攝影本身”。他說得非常好,我們拿這句話共勉。希望大家高度重視,展開思維,積極地投入創作,拿出最高水平。我希望這次影像實驗、藝術行動、學術探險能有一個很好的效果,對推動中國的攝影藝術創作,引導廣大影友朝專題化、風格化的道路上走,起到應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