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區人力資本分布與出口比較優勢

摘要：文章通過使用分省分行業的數據，采用交叉項方法，對此進行了驗證。實證結果發現，行業技術水平與地區人力資本離散程度交叉項系數顯著為正，說明人力資本分布是地區比較優勢的重要來源，人力資本分布集中的地區在高技術行業具有出口比較優勢，而人力資本分布分散的地區在低技術行業具有出口比較優勢；行業技術水平與地區人力資本均值交叉項系數顯著為正，說明除了人力資本分布，人力資本均值也是出口比較優勢的重要來源。

關鍵詞：人力資本分布；出口比較優勢；高技術行業

一、 引言

最近幾年，越來越多的學者試圖從人力資本分布的角度解釋國際貿易的發生。最早將人力資本引入國際貿易的要追溯到Kenen（1965），他們試圖用“人力資本說”來解釋美國存在的“里昂剔夫之迷”。在20世紀90年代之前，有關國際貿易和人力資本關系的研究，大多是在要素稟賦理論基礎上將關注點集中在人力資本總量層面，認為人力資本稟賦充裕的國家將出口人力資本密集型商品（Ishikawa，1997）。我國一些學者也對此進行了研究，馮遠（2005）對人力資本與高新技術產品出口之間的關系進行了研究，認為產業高端的研發創新人力資本不足造成外資主導我國高新技術出口。劉海冬等（2011）利用1995年～2009年的數據實證發現，人力資本對我國高技術產品出口有顯著促進作用。

Grossman和Maggi（2000）認為，不止人力資本水平影響國際貿易，人力資本分布同樣影響國際貿易。他們通過將人力資本分布引入國際貿易，發現人力資本分布集中的國家將會出口互補技術商品，而人力資本分布分散的國家將會出口替代技術商品。在此基礎上，Grossman（2004）進一步解釋了勞動市場契約不完全的情況下，人力資本分布對國際貿易模式的影響，認為人力資本分散的國家將出口個體貢獻突出、崇尚非合作的產品，而人力資本分布集中的國家將出口合作型產品。Bougheas和Riezman（2007）通過建立一個兩國兩部門模型認為，兩國消費者的偏好和人力資本分布方差將共同決定貿易模式。與傳統貿易理論和新新貿易理論不同，人力資本分布貿易模型主要是從要素（人力資本）結構入手解釋國際貿易的發生，即使兩國人力資本稟賦相似、技術水平相近，只要人力資本結構不同就存在貿易基礎，目前在筆者的視野范圍內尚沒有發現文獻對此理論作出經驗驗證。

有鑒于此，本文試圖在以下幾個方面作出改進：一是利用中國分省分行業數據對此進行實證檢驗，驗證人力資本分布對各地區出口比較優勢的影響；二是在實證分析過程中，尋找合適的工具變量對內生性進行控制，確保實證結果的可靠性和穩健性；三是在實證結果的基礎上，給出政策建議。下文結構安排如下：第二部分是計量模型設定及數據說明；第三部分是實證結果分析；第四部分是結論及建議。

二、 計量模型設定與數據說明

1. 計量模型設定。根據前文所述，某地區特定行業的出口比較優勢不僅取決于該地區的人力資本離散度，也取決于該行業的生產技術。傳統的回歸模型難以對此進行測算，我們參考Nunn（2007）以及王永進和盛丹（2010）的辦法，將地區特征和行業特征的交叉項引入計量方程。具體地，設置計量模型如下：

lnEXik=？琢i+？琢k+？茁1ZiVark+？啄Cik+？著ik（1）

其中，下標i和k分別代表行業和地區，？琢i代表行業固定效應，？琢k代表地區固定效應，？著ik為誤差修正項。EXik代表k地區i行業的出口，HIi代表行業的技術水平，Vark代表地區的人力資本離散度，用人力資本分布的方差表示。Cik是其他控制變量，包括外商直接投資FDIik、行業自然資源投入密度RIi與地區自然資源稟賦REk的交叉項、行業物質資本投入密度KIi與地區物質資本稟賦KEk的交叉項、行業技術水平HIi與地區人力資本稟賦HEk的交叉項、行業附加值率VAi與地區人均收入lnGDPk的交叉項、產業內貿易指數IITi與地區人均收入lnGDPk的交叉項以及行業物質資本投入密度KIi與地區金融市場發展CKk的交叉項。

加入上述交叉項的原因在于：（1）目前“三資企業”已經成為我國出口貿易的主體，2010年外資企業出口份額占到54.65%，所以有必要對外商投資進行控制；（2）要素稟賦理論認為，一國在密集使用該國充裕要素生產的產品上具有比較優勢。用自然資源稟賦、物質資本稟賦和人力資本能夠很好地反映一個地區的資源稟賦，如果要素稟賦理論成立，則這三個交叉項的系數為正；（3）通常來說，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越高，地區在高附加值行業和高技術復雜度行業具有出口比較優勢，本文借鑒Levchenko（2007）的方法用產業內貿易指數來衡量行業的技術復雜度；（4）最近不少實證文獻都證明了金融發展對于地區出口比較優勢的影響，因此，本文也對金融發展的交叉項進行了控制。

2. 指標度量。

（1）地區人力資本均值、方差。因為目前學術界對于如何精確衡量人力資本并沒有一個定論，所以本文參考大多數文獻的做法利用平均受教育年限來代表人力資本，人力資本均值就可由下式得到：

HEk=■（2）

其中，k代表地區，j代表未上過學、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專科、大學本科和研究生七種類型勞動力。？茲jk是j型勞動力受教育年限，POPjk是j型勞動力數量。

對于分組數據，地區人力資本分散程度可用人力資本分布的方差表示，方差Vark的近似計算公式為：

Vark=■（3）

（2）產業內貿易指數。參考王永進和盛丹（2010）的方法，產業內貿易指數的計算公式如下：

IITi=1-（|xi-mi|/（xi+mi））（4）

其中，xi和mi分別表示i行業的出口和進口。

（3）其他變量。外資比重FDIik用各地區分行業的港澳臺資本和外商資本之和占實收資本之比表示。行業技術水平HIi用工程技術人員占年末從業人員比重表示。行業自然資源投入密度RIi用采礦業投入占中間投入比例表示。行業物質資本投入密度KIi用固定資產凈值與產值表示。行業附加值率VAi用工業增加值占總產值比例表示。地區自然資源稟賦REk用各地采礦業產出衡量。地區物質資本稟賦KEk用地區資本存量與人口總數比值表示。地區人均收入水平lnGDPk用地區人均GDP對數衡量。地區金融市場發展CKk用地區存貸款額占GDP比重衡量。

3. 數據說明及處理。為了避免金融危機這一不利的外部沖擊對模型預測產生影響，本文主要利用2007年31個省份的27個細分行業進行研究。總體行業的固定資產凈值、勞動力數量、增加值和總產值以及各省細分行業的出口交貨值、外商資本和采礦值均來自于《中國工業經濟統計年鑒2008》。各行業采礦業投入占中間投入比例和行業進口值來自《2007年投入產出表》。大中型行業的工程技術人員、年末從業人數來自2008年的《中國科技統計年鑒》。各省不同類型勞動者受教育程度來自《中國勞動統計年鑒2008》。各省存貸款額、GDP、就業人數和人口總數來自《中國統計年鑒2008》，各省資本存量根據單豪杰（2008）發展的方法計算而得。

三、 計量回歸結果

1. 基本回歸結果。表1中的模型（1）、（2）和（3）是采用OLS方法得到的回歸結果，為了估計結果的穩健，我們逐步加入了各解釋變量，考察各變量對出口比較優勢的影響。

從核心變量來看，行業技術水平與地區人力資本分散程度交叉項（HIiVark）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說明地區人力資本分布越分散在高技術行業越不具有出口比較優勢，而在低技術行業具有出口比較優勢，這也意味著人力資本集中的地區在高技術行業具有出口比較優勢。一個地區如果人力資本比較集中，該地區能投入更多的人力和物力在需要團隊協作和集體努力的工作上，因而有利于技術進步。

從控制變量來看，行業外資比重與出口比較優勢顯著正相關，說明行業外資比重的增加有利于促進出口。自然稟賦、物質稟賦和人力資本稟賦的交叉項系數都為正，說明要素稟賦理論在中國成立。行業增加值率與地區經濟發展水平交叉項（VAilnGDPk）的系數顯著為負、產業內貿易指數與地區經濟發展水平交叉項（IITilnGDPk）的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越高，該地區在高附加值行業比較優勢越低，而在與國外需求相近的行業具有出口比較優勢。行業資本密集度與地區金融發展水平交叉項（KIiCKk）的系數為正，但不顯著，說明地區融資約束的緩解、金融發展水平的提高會促進資本密集型行業的發展。

2. 工具變量兩階段最小二乘回歸結果。在實證分析中，嚴重的內生性問題會導致估計結果的有偏和非一致性，本文參考李坤望和王永進（2010）的做法，選擇兩個工具變量：一是各地區1999年的市場化指數；二是三大改造前（1955年）地區私營經濟比重。然后利用這兩個變量作工具變量進行最小二乘估計，表1中的模型（4）、（5）和（6）是具體的回歸結果，從中可見：

（1）在對內生性進行控制后，行業技術水平與地區人力資本分散度的交叉項（HIiVark）仍然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與本文的預測相符。說明人力資本集中的地區在高技術行業具有出口比較優勢，而人力資本分散的地區在低技術行業具有出口比較優勢。這是因為，高技術行業往往對團隊協作要求比較高，如果地區勞動者的技能水平、受教育程度比較相近，團隊成員能夠很好的溝通、交流，知識轉移和傳遞也比較通暢，更容易實現知識外溢，在團隊內實現正的外部性，促進技術進步，進而對出口有利。如果地區人力資本分布相對分散，勞動者的技能水平高低有別，該地區更適合發展低技術行業，由高技能勞動者從事研發、創新工作，由低技能勞動者從事加工、組裝工作，從而實現生產和出口的發展。

（2）行業外資比重（FDIik）與出口比較優勢顯著正相關，與已有研究相符。通常來說，外資企業可以通過集約邊際和擴展邊際直接促進出口貿易。集約邊際是指外資企業會增加原有出口籃子中出口產品的數量和份額，擴展邊際是指外資企業能夠將新產品引入出口籃子，從而促進出口。

（3）地區三種要素稟賦指標與行業生產技術的交叉項系數（RIiREk、KIiKEk、HIiHEk）都為正，與我們的預測相符。傳統要素稟賦理論認為，一國在使用本國充裕要素進行生產的產品上具有出口比較優勢，如果地區自然資源、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充裕，該地區在資源密集型、資本密集型和人力資本密集型商品上具有出口比較優勢。

（4）行業附加值率與地區人均收入水平交叉項（VAilnGDPk）系數為負，但不顯著。說明經濟發達的地區并沒有在附加值高的行業具有出口比將優勢。可能是由于中國具有獨特貿易方式的原因，在中國有將近一半的出口是以加工貿易形式存在。加工企業主要集中在經濟發達的東部沿海，主要是對國外提供的原材料進行加工、裝配，技術含量較低，附加值率也較低。因而，經濟發達的地區并沒有出口高附加值率的商品也不足為怪。

（5）產業內貿易指數和地區人均收入水平交叉項（IITilnGDPk）顯著為正。發達地區加工貿易的存在使互補性的差異產品產業內貿易成為可能，而與國外接近的收入水平又促進了替代性同質產品的進出口，因而，地區人均收入水平越高在產業內貿易指數高的行業具有出口比較優勢。

（6）行業資本密集度與地區金融發展交叉項系數為正。說明地區金融體系的發展，融資約束的緩解，使企業能夠更容易的獲得資金支持，許多高成本的投資活動得以開展，從而有利于資本密集型行業的生產和出口。

四、 結論及建議

地區出口比較優勢不僅與人力資本的平均水平有關，還與人力資本的分布或離散程度有關，也就是說出口既受人力資本異均值的影響， 也受人力資本分布異方差的影響。本文通過使用分省分行業的數據，采用交叉項的方法，對此進行了驗證。實證結果發現，行業技術水平與地區人力資本離散程度交叉項的系數顯著為正，說明人力資本分布也是地區比較優勢的重要來源，人力資本分布集中的地區在高技術行業具有出口比較優勢，而人力資本分布分散的地區在低技術行業具有出口比較優勢；行業技術水平與地區人力資本均值交叉項系數也顯著為正，說明除了人力資本分布，人力資本均值也是出口比較優勢的來源。

本文的研究結論具有很強的啟示意義。雖然地區人力資本水平對出口比較優勢有重要影響，但也不意味著高人力資本水平的地區就一定在高技術行業具有出口比較優勢，而低人力資本水平地區就一定在低技術行業具有出口比較優勢，低人力資本水平地區可以通過縮小人力資本的分布范圍，提高人力資本的相近度來發展高技術行業。對于各地政府來說，需要做到以下幾點：（1）提高基礎教育的覆蓋率，降低失學率，通過九年義務教育使勞動者獲得基本的人力資本投資，從而縮小地區內的人力資本離散程度；（2）創辦職業培訓機構，為農民工進行免費和定期的職業培訓，提高低學歷和低技能勞動者的人力資本水平，縮小與高技能勞動者之間的差距；（3）制定合理的戶籍制度，允許勞動者自由流動，通過工資激勵機制使具有相似人力資本的勞動者在某一地區集聚，以充分發揮比較優勢。

參考文獻：

1. 馮遠.我國高新技術產品出口發展問題的人力資本分析.財貿經濟，2005，（11）.

2. 李坤望，王永進.契約執行效率與地區出口績效差異——基于行業特征的經驗分析.經濟學季刊，2010，（3）.

3. 劉海冬，陸新文，洪愛華.人力資本對我國高技術產品對外貿易影響的實證分析.吉林工商學院學報，2011，（6）.

4. 單豪杰.中國資本存量K的再估算：1952-2006年.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2008，（10）.

5. 王永進，盛丹.社會信任與出口比較優勢——基于IVTSLS和PSM方法的實證研究.國際貿易問題，2010，（10）.

作者簡介：趙雅婧，南開大學經濟學院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