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明濤
【提要】“對偶”和“對仗”之間雖然有緊密的聯系,但它們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對偶是把同類的概念或對立的概念并列起來,對仗是詩詞駢文中按照字音的虛實做成的對偶句。對偶只是修辭上的要求,對仗除了修辭上的要求外,還有格律方面的要求。
【關鍵詞】對仗;對偶;修辭;格律
【中圖分類號】G642 【文獻標識碼】A
“對偶”作為常用的修辭方法之一,“對仗”作為詩詞格律的一個重要方面,已廣為人知,然而對于它們之間的聯系和區別依然是眾說紛紜。我認為:“對仗”和“對偶”之間雖然有緊密的聯系,但它們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對偶是一種常用的修辭格,對仗是詩、詞、聯和駢文的格律;在具體使用過程中對偶只是修辭上的要求,對仗除了修辭上的要求外,還有格律上的要求。
“對偶就是把同類的概念或對立的概念并列起來。”是用字數相同、結構形式上相似或相同,意義上對稱的一對短語或句子來表達兩個相對或相近意思的修辭方式。它是運用語言的藝術,目的是提高語言的表達效果。基本條件是:有上下相對的兩個詞、短語或句子;上下相對的兩個詞、短語或句子必須字數相等,結構相同或相似,意義相關聯。一般有兩種形式:第一,一個句子中詞與詞或短語與短語的自對,如“桃紅柳綠”中的“桃紅”與“柳綠”形成的對偶,“調查研究”中的“調查”與“研究”形成的對偶。第二,上下兩句構成一聯,出句與對句相對,也就是周秉鈞先生在《古漢語綱要》中所說的“兩個相似或相對的意思用字數相等句法相似成雙成對地表出……”。這是一種在使用對偶修辭手法時最為普遍的形式。例如,“星分翼軫”與“地接衡廬”相對;“處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與“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相對;“楊柳婀娜多姿,可謂嫵媚極了”與“桃李絢爛多彩,可謂鮮艷極了”相對。
“對偶是一種修辭手段,它的作用是形成整齊的美。”這種“整齊的美”在形式上表現為整齊勻稱,節奏明快;在音調上表現為音韻優美,音樂感強;在表意上表現為凝煉集中,高度概括;在抒情上表現為情感真摯,酣暢淋漓。一方面,“對偶”能夠增強語言的表達效果,給讀者以音節勻稱、音律和諧的美感,具有獨特的藝術表現效果;另一方面,古代漢語以單音節詞為主體,即使是少量的復音詞,其構成的語素也有相對的獨立性,為對偶這種修辭手法的運用提供了便利。因此,對偶的修辭手段在古代文學作品各種文體中被廣泛使用。尤其是兩晉時期盛行的駢體文,對偶句式幾乎成為唯一的表現手段。
“對仗就是詩詞駢文中按照字音的虛實做成的對偶句。”“對仗是(律詩、駢文等)按照字音的平仄和字義的虛實做對偶的語句。”從這些定義不難看出“對仗”已經跳出了修辭范疇,成為詩詞格律的一個重要方面了,其要求更加嚴格。
首先,“對仗”要具備“對偶”的條件,它應該屬于“對偶”中的一種特殊形式。從它們的邏輯關系來分析:“對仗”內涵要寬,外延要窄;“對偶”的內涵要窄,外延要寬。
其次,“詩詞中的對偶,叫做對仗。”也就說明:“對仗”這一概念的使用范圍只限于詩、詞、駢文等以整句為表現形式的文學作品,其使用范圍沒有“對偶”寬。
第三,古代詩歌又有古體詩(古代的自由詩)和近體詩(格律詩)的區別。“古體詩除了押韻之外不受任何格律的束縛,這是一種半自由體的詩。”平仄沒有任何規定,也不要求對仗。然而,近體詩和詞在平仄上有嚴格規定:在同一句中平仄相間,在同一聯中平仄相對,在上下聯中平仄相粘。因此,在格律詩和詞中“對仗”的要求就會更加嚴格,出句和對句的平仄相對立,出句的字和對句的字不能重復。特別是律詩,頷聯(第二聯)和頸聯(第三聯)必須對仗,在聲律上要求更加嚴格,“必須詞性相同(如名詞對名詞,動詞對動詞,不但大類相同,小類也要相同),結構相同(如主謂對主謂,動賓對動賓),出句和對句的平仄要相對,用字不能重復等。”因此,“對仗是近體詩特別是律詩的重要格式。”這樣“對仗”這一名稱的使用范圍就更加有限了。也就是說,即使是古體詩中的對偶句,如果只是滿足修辭上的需要,沒有格律方面的要求,也不能將其稱為“對仗”。譬如:“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詩經·小雅·采薇》)都是適應修辭的需要的對偶句,不能說是對仗。而“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劉禹錫《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是原詩中的頸聯,無論哪個方面都完全合乎對仗的原則,對得極為工穩,是最為典型的對仗。尤其是“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王維《山居秋暝》)的對仗更是工穩。就結構看,都是“主—狀—謂”的構成方式;就詞類看,“明”和“清”是形容詞對形容詞,“月”和“泉”、“松”和“石”都是名詞對名詞,“照”和“流”是動詞對動詞;另外“明”和“清”都形容光潔,“月”和“泉”、“松”和“石”都是自然界的景物,在意義上屬同一范疇。
由此可見,“對仗”是出現在詩、詞和駢文中的一種要求更嚴格的“對偶”形式。第一,即使符合“對仗”的基本條件,如果不是出現在詩、詞或駢文中我們不能將其說成是“對仗”。如毛澤東同志在《改造我們的學習》一文中所舉的一副對子:“墻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就符合對仗的基本要求,但我們只能將其說成是“對偶”句中的工對句式,而不能稱其為“對仗”。其二,即使是出現在詩、詞或駢文中的“對偶”句,由于它們不符合沒有重字或平仄不相對的規定,我們也不能將其稱為“對仗”。如葉劍英寫過一首詩:“攻城不怕堅,攻書莫畏難。科學有險阻,苦戰能過關。”其中的“攻城不怕堅,攻書莫畏難。”盡管是“對偶”,也是詩句,但一方面上下聯中有重字“攻”,另一方面平仄為“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完全相同,我們只能說這兩個詩句是“對偶”句式,而不是“對仗”。
同時,由于“對仗”是詩詞駢文的韻律在聲律方面的要求,“對偶”是修辭的一種,在講詩詞駢文的韻律時如果“對偶”句式符合“對仗”的要求,最好稱其為“對仗”。而在講修辭手法時,如果是“對偶”句式,即使符合“對仗”的要求,在聲律方面也達到一定的藝術效果,也只能說是“對偶”,二者最好不要混為一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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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龍賢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