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閉公司回家盡孝院娘只有一個

郁明

錢沒有，可以再賺，娘只有一個。在北京打拼成功的他關(guān)掉公司，回家盡孝，聞者無不惋惜。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母親創(chuàng)造了生命奇跡：從植物人狀態(tài)蘇醒了……

驚悉娘親病危，老板放棄生意回家盡孝

2009年12月1日晚，身在北京的李振亞撥通了老家的電話：“媽！”喊過后，他屏住呼吸，仔細聽那邊的聲音。靜默一會兒，母親的聲音傳來：“家里挺好的，別擔心！”

母親的聲音很虛弱，李振亞的心提了起來。平時怕他擔心，通話時父母總是說自己挺好的。久了，他靠聽聲音來辨別父母身體的好壞。聲音清亮，語速連貫，像在趕院子里的鴨子，這說明他們身體沒事，心情也好；反之，如果聲音嘶啞無力，說開頭忘結(jié)尾，語句斷斷續(xù)續(xù)，說明他們生病了或是有心事。千里之外的爹娘，時刻牽動著他的心。

他又喊了一聲：“媽！”沒人回答，聽筒里傳出“咕咚”一聲，是身體倒地的聲音。再喊，沒人接聽了。李振亞腦袋嗡的一聲：不好，母親出事了……

李振亞出生于1965年6月，老家在河南省商丘市夏邑縣農(nóng)村。13年前，他和妻子彭愛榮離開老家，前往北京打拼。5年前，他成立了一家屬于自己的汽車油泵油嘴維修公司，當上了老板，事業(yè)有成。

有錢了，他和妻子商量，把父母接到北京居住，盡一份孝心。可習慣了鄉(xiāng)村生活的老人來北京不到半個月，便嚷著要走：“看不著鄉(xiāng)親，聞不著莊稼味，憋得慌！”李振亞開始不理解，后來他想明白了，孝順是孝和順，遵從老人的意愿就是孝順。送別父母，李振亞一再囑咐：“路上小心呀，保重身體！”父母年紀大了，兩個妹妹都已出嫁，他們身邊沒個親人，一旦有個閃失后果不敢想像。可李振亞擔心的事還是來了……

情急之中，李振亞先給妹妹打電話：“快回家，出事了！”半個小時后，小妹哭著打來電話：“媽摔倒了，怎么叫也不醒，鄉(xiāng)親們幫忙送去縣醫(yī)院了……”

李振亞和妻子連夜趕回老家。一路上，他每隔10分鐘便和妹妹通一次電話，了解母親的情況。凌晨，小妹打來電話：“媽是腦干位置出血，正在手術(shù)，醫(yī)生說，救過來也是植物人……”眼淚無聲地從李振亞臉上淌下來。

次日早晨7點，李振亞和妻子趕到了夏邑縣人民醫(yī)院。此時，母親的手術(shù)已經(jīng)結(jié)束。看著他，兩個妹妹哽咽著說：“哥，媽搶救及時，手術(shù)順利。”聽到這話，李振亞一顆懸著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隔著監(jiān)護室的門，李振亞使勁往里看，母親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3天過去了，母親沒有蘇醒；7天過去了，母親依然沒醒，喉嚨咕嚕嚕響，顯示她在呼吸。醫(yī)生的話應驗了，最好的結(jié)果是植物人。看著活過來的母親，李振亞的眼淚嘩地流了下來：“媽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一天上午，北京店里的員工打來電話：“老板，客戶等著修車呢，排了二十多天了，你什么時候回來？”李振亞沉默了一會兒，說：“再等等……”他想再說點什么，可身子一歪，伏在母親身邊睡著了。

十多年了，李振亞和妻子在北京摸爬滾打，硬是在夾縫中闖出一片天地，也早已習慣了城市的生活。他在這里吃過苦，也賺到了錢，老婆孩子過上了好日子，他不想再離開……

深夜，李振亞醒來，起身看了看母親，母親還在昏睡。父親趕他：“回北京吧，那邊還有大事等你做呢，你媽不會醒了！”李振亞搖搖頭，母親這樣，他不會離開，他不能沒有媽。他更擔心的是自己一旦離開，母親會突然發(fā)生意外，那樣的話他會后悔一輩子。妹妹也勸他：“回家睡會吧，身體別熬垮了，我們守著！”李振亞還是搖頭：“不，我要守著媽，媽會醒的。”

小時候，每當他生病的時候，母親也是這樣守著他。現(xiàn)在，角色換了過來。母親喊他時，他會醒，他喊母親時，母親卻怎么也不醒……

忍痛關(guān)掉公司，一片孝心喚醒植物人母親

2010年1月初，媽媽的生命體征平穩(wěn)后，李振亞把她接回了家，妻子則回北京支撐事業(yè)。

擔心母親肌肉萎縮，李振亞每天給她按摩腿腳，每隔兩個小時給她翻一次身，可不論怎樣，母親也沒有任何反應。公司又催李振亞回去，他心里清楚，辛苦創(chuàng)下的事業(yè)，全靠客戶支撐著，如果耽誤了就意味著客戶會拋棄他，再尋別家。而公司一天的開銷就要數(shù)千元，員工要開工資，門面要付租金，不干活就是雙倍的損失。可母親沒醒，他不能走……

一天上午，擔心屋里冷，李振亞把電暖風挪到床邊，給母親烤火。暖風徐徐吹著，慢慢把母親的身體吹暖和了，臉吹紅了，像抹上了一片紅霞。看著看著，李振亞的眼淚掉了下來：“媽，您什么時候醒呀，兒子想吃您做的燴面了！”

李振亞想給母親揉揉腿，剛挽起袖子，忽然，昏睡中的母親喊了一聲：“熱……”母親說話了！李振亞嚇了一跳，片刻，他的淚水奪眶而出：“媽說話了，說話了，是真的！”他把臉緊貼到母親跟前，心緊張得要跳出來：“媽，你再說一句，再說一句呀……”他盼著母親能再說一句，哪怕像小時候那樣罵他一聲也好啊！

在場的其他親人也聽到了，妹妹們圍過來，一齊喊：“媽！再說一句吧，我們想聽！”可母親不說了，合上眼睛，昏然入睡。父親的嘴唇顫動了一下，走上前，輕輕拍了拍老伴的臉說：“該醒了，一輩子也沒睡過這么多覺呀，日頭照見鍋蓋了！”

李振亞經(jīng)常聽父親說，以前，母親不管多累也會早早地起床，燒火做燴面給孩子們吃。他心里好惆悵啊，母親只說了一個字，平時可是不停地說呀……

此時，是母親病后第46天。不久，母親再次開口說話，話語模糊，可李振亞還是聽明白了，母親在說：“兒，瘦了……媽不好……”說完，母親的眼神定在他的臉上，盯著看，是依戀，是哀傷。

李振亞也看著母親，一場大病，讓母親衰老了，他捧著母親的臉，哽咽著說：“媽，我伺候你，不怕！”植物人醒了，能說話了，這個消息傳遍了全縣。主治醫(yī)生來看過后，連稱是奇跡。當李振亞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妻子時，妻子哭了：“醒了就好。”遲疑了一下，妻子接著說：“你能回北京嗎？客戶只認可你，你這么長時間不在，已經(jīng)門可羅雀。虧不起了，我只好先把店面關(guān)了……”

一句話勾起李振亞的心思。是呀，回北京嗎？母親生病的日子里，他不敢想，可又不能不想。那里有他親手創(chuàng)立的事業(yè)，在那里，他是受人尊重的老板，日進斗金。現(xiàn)在媽醒了，家里有妹妹，他可以走了，媽治病也需要錢，晚回去一天，損失過萬呀……

李振亞內(nèi)心掙扎著，不如把母親接到北京照料？可這個想法馬上被父親否定了：“不行，死在那邊怎么辦？再說也拖累你做事啊。”母親眼里泛出淚花，手顫抖著往外推他：“走！”父親也趕他：“走吧，你媽醒了，你該去干事業(yè)了！”

李振亞收拾好背包，一步一步退向門口。他想囑咐妹妹幾句，卻聽到母親輕聲說：“兒，媽再看你……一眼！”他身子又轉(zhuǎn)了回來，走到母親床前：“媽！”一瞬間，母親的眼睛冒出了火花，是牽掛，是不舍，是生離死別……

放下包，李振亞做出一個決定：不去北京了，把公司關(guān)掉，回家盡孝。比起當老板和賺錢，母親更重要。錢可以再掙，可娘只有一個。晚上，伺候母親睡著后，李振亞打通了妻子的電話。聽見妻子的聲音，李振亞一時語塞。怎么跟妻子說呀？公司是他和妻子一起打拼出來的，創(chuàng)業(yè)不易。

得悉他的決定，妻子哭了，好不容易掙下的產(chǎn)業(yè)，卻要關(guān)門。她想不明白，可還是同意了，丈夫是給母親盡孝道。放下電話，李振亞心里空落落的：我對不起老婆，對不起兒子！將來我一定還一個公司給你們，比現(xiàn)在的大，比現(xiàn)在更賺錢……

不久，李振亞回到北京。公司門前，曾經(jīng)的熱鬧場面不見了，代之以枯葉和垃圾。想著辛苦創(chuàng)下的產(chǎn)業(yè)將不復存在，李振亞心中泛起陣陣苦澀。他找到一把掃帚，默默把門前的垃圾清掃干凈，又打開大門，走了進去。這里的每一顆螺絲釘都有他的心血啊！

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再把每一臺設備都擦拭一遍，然后用油脂把板手等工具一一封好。隨即，李振亞以超低價將這些設備轉(zhuǎn)讓出去，便匆匆登上了回老家的火車。妻子紅著眼睛送他：“回家伺候好母親，我在北京打工，給母親賺錢買藥。”

車開走了，李振亞悵然若失，惟一的安慰是，他有母親！聽說他關(guān)掉公司，親友們無不惋惜。

割娘的肉兒也疼，重振旗鼓事業(yè)再起航

2010年5月中旬，母親再次住進了醫(yī)院，這次是因為褥瘡，雖然皮膚創(chuàng)面小，可里邊的肉爛了。李振亞心疼母親，問醫(yī)生：“不做手術(shù)能好嗎？”醫(yī)生搖搖頭。不做手術(shù)，母親的肉會一點點爛掉，且發(fā)燒不退，有可能引發(fā)內(nèi)臟衰竭，危及生命。而做手術(shù)要麻醉，母親剛醒過來，萬一再昏睡過去會更加嚴重……父親和妹妹等一干親友在等著李振亞拿主意，他狠下心說：“做！”

手術(shù)室里，醫(yī)生破例讓李振亞陪同，病人情況特殊，醫(yī)生也擔心萬一手術(shù)中出現(xiàn)意外……刀子切開了母親的肉，李振亞不忍看，可他強迫自己看。這是母親的肉，要一刀刀剔除。他感到身體一陣陣發(fā)冷，仿佛刀子也割在自己身上。母親睡了，可他醒著，在看著醫(yī)生手術(shù)，李振亞在心里默念：“媽，忍著點，這是在刮骨療毒。”

時間一點點過去，母親身上的腐肉被剔除，深及骨膜。李振亞覺得時間停滯了。兩個小時后，手術(shù)做完，母親也很快醒了過來，李振亞身上早已是冷汗淋漓。

為了便于給母親治療，出院后，李振亞在醫(yī)院附近租了間房子，給母親換藥輸液，全在這里。

腐肉剔除了，可母親的手術(shù)部位還露著骨頭。有人說，吃肉補肉，多吃點有營養(yǎng)的東西，也許會生出新肉來。李振亞買來豬排骨，一鍋一鍋熬湯給母親喝。又有人說，喝黑魚湯長肉快，能去腐生肌。李振亞又買來一條條鮮活的黑魚……

手術(shù)過后第3個月，李振亞在給母親換藥時，赫然發(fā)現(xiàn)母親的骨膜處長出一小塊嫩芽，紅潤潤的，米粒般大小，像是新生的肉芽。李振亞不敢相信，母親已經(jīng)70歲了啊！他擔心不是肉，是母親身上又長了一種不知名的病瘤。驚恐中，李振亞請醫(yī)生來看。經(jīng)檢查，這確實是一小節(jié)肉芽。

醫(yī)生也驚訝不已，連稱真是奇跡。李振亞慶幸不已，媽有福氣，創(chuàng)造奇跡了，兩次危及生命的病，她都活了過來。有誰知道，為了給母親勤換藥，讓傷口快點好，他一口氣買了6口消毒鍋，一天給母親換一遍藥。連護士都被他的孝心感動了，免費給用具消毒。

新生出的肉芽一點點長大，黑魚湯也每天一鍋地熬著，母親的身體慢慢好了起來。一年后，新長出的肉竟然把手術(shù)創(chuàng)口填滿了。他和母親開玩笑：“媽，你可以去選美了！”逗得母親咯咯笑。媽開心了，病就好了。一年多來，母親已經(jīng)喝進去一百多條黑魚熬成的湯了。此時，為了給母親治病，李振亞的存款花完了，他一下子由富人變成了窮人，還負債八萬多元。

2012年6月中旬，李振亞把母親接回了家。出門時，母親體重是70公斤，回來時，體重是75.5公斤。看著熟悉的院落，母親流淚了：“死了一回，又活過來了……”

從母親生病到開口說話，3年多了。在李振亞的全心照料下，母親創(chuàng)造了兩次生命奇跡：從植物人狀態(tài)蘇醒了；危及生命的褥瘡術(shù)后康復，并且70歲的人骨頭上竟然長出了新肉……

李振亞的事跡經(jīng)媒體報道后，一時間來看望的人絡繹不絕。當年，他被評為夏邑孝子之一。很多人說，是兒子孝順，讓母親撿回了一條命。母親聽了，拼命搖頭：“不，坑了兒子了，他在北京做大事呢，伺候我，把大事丟了……”

大事是賺錢，一年可以賺百萬，但李振亞勸母親：“是您成全兒子了，讓兒子能伺候好您。有媽在，日子過得才有滋味。”公司關(guān)門了，多少個夜晚李振亞難以入眠，一個人呆坐在房間里，想喝口酒，又怕酒味嗆著母親。他心中還有一份愧疚，欠妻兒一份產(chǎn)業(yè)，一份好日子，妻子還在外打工給母親掙藥錢，他一定要還上這個債……

2013年5月中旬，一位相識的北京客戶給李振亞打來電話：“來我這吧，一年給你30萬，做老本行……”李振亞回絕了：“媽有病，離不開我！”對方不死心：“你拿出一半工資，花錢雇人照顧媽不行嗎？”李振亞回答：“不行，雇人照顧媽，我不放心！”

幾天后，對方再次打來電話：“我給你投資300萬，合伙在縣城做老本行，你來經(jīng)營怎么樣？”這回李振亞脫口而出：“行！”一股興奮之情陡然涌入心頭，離開北京3年多了，老朋友沒有忘記他！更主要的是，母親的病需要錢，他不能坐吃山空，他得掙錢供養(yǎng)父母。

事情談妥后，他給妻子打電話：“回家來吧，咱們在縣城重新創(chuàng)業(yè)。”他說得平靜，妻子聽得驚喜交加：“是真的？”李振亞肯定地說：“是！”當晚，聽說這件事后，兩個妹妹也趕過來說：“哥，我們都支持你！”李振亞笑了。

2013年6月中旬的一天早晨，李振亞給母親放上一段豫劇《花木蘭》，就在縣城的街上忙開了。他要選一個好地點，等母親的病再好一些，就把振亞油泵油嘴維修公司的牌子立起來，將事業(yè)做得更大更強……

（責編/方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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