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婧妍
由于特別喜歡性別和女權主義研究這個冷門專業,所以在申請留學時,我沒有刻意想過要去哪個國家留學,而是同時申請了英國、澳大利亞和加拿大的幾所設有該專業的學校。由于加拿大的麥克馬斯特大學(McMaster University)給每一個被錄取的研究生都提供獎學金以及助教的工作,因此當收到這所學校的offer時,我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所學校。在這里就讀的一年里,我學會了很多。前不久,我的導師問我:“你覺得學這個專業值不值得?”我毫不猶豫地回答:“非常值得!”其實,我不僅覺得學這個專業值得,而且覺得整個留學經歷都非常寶貴。它讓我得以用另外一個視角觀察我的人生,也觀察這個社會。下面我就來介紹我在加拿大留學期間的一些特別難忘的見聞。
壓力山大的文科研討課
剛開學時,我收到教授發來的選修課單子,發現單子上所有的課竟然都是研討課(seminar)。所謂的研討課,簡單說來就是學生上課之前做好教授布置的閱讀任務,上課的時候教授不講課,而是大家坐在一起討論這些閱讀材料,然后發表自己的意見。我本以為大家一起討論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沒想到它卻成了我研究生學習生涯中的第一個挑戰。
首先,龐大的閱讀量給我這個母語不是英語的留學生帶來了巨大的挑戰。幾乎所有的文科研究生都需要完成海量的閱讀任務,大家見面打招呼后常問一句話:“你的閱讀做完了嗎?”也會常聽到有人抱怨:“我這周XX課的閱讀任務肯定是完不成了!”運氣好的時候,我一周的閱讀量是200頁左右;運氣差的話,我的閱讀量會飆升到400~500頁。這些還都只是自己專業方面的閱讀任務。由于我還承擔助教的工作,所以除了專業課閱讀,我還要針對自己的助教課程進行課前閱讀。如此龐大的閱讀量是我在國內從未遇到也想象不到的。所以,在加拿大的第一個學期,為了應付繁重的閱讀任務,我無論平時還是周末一般都老老實實地待在屋里讀書,一周唯一的休閑時間大概是每周四晚上去超市買菜的時候。不過,到了第二個學期,情況就改善了很多,大概是因為經過一個學期的磨煉,我的英語閱讀速度和理解能力都提高了很多的緣故。
其次,課堂發言在我看來是一件比完成閱讀還困難的事情。雖然我的英語聽力和閱讀能力不錯,但是口語和寫作完全是我的弱勢項目。而且,我所學專業大部分課程的研討課討論的都是哲學、社會學和人類學方面的專業材料,那些材料光是理解起來都要頗費一番工夫,更不要說在課堂上就其發表觀點了。因此,我起初在課堂上表現得很沉默,為此教授還批評過我。后來為了改變這一局面,使自己能夠積極地參與到課堂討論中,我盡量在上課之前把功課做足:準備好我上課的發言,想好課堂上打算提出的問題,做好筆記以在發言時提醒自己。慢慢地,我開始適應在課堂上發言,也漸漸能夠融入到大家的討論中,這時我才覺得上這樣的課其實是一個很享受的過程。
通過這樣的研討課,我學會了辯證地看待問題,也學習到很多閱讀材料中所沒有的東西,極大地擴展了自己的思路。
負責、貼心的加拿大警察
在國內從沒跟警察接觸過的我在加拿大居然和警察打起了交道,這一切都源于我一次丟錢包的經歷。
有一個周五,我從學校回到家,無意中摸了摸口袋,忽然發現口袋里的錢包沒了。當時我以為是放在自己的書包里了,由于周末沒有出門買東西,我也就沒有特意在書包里找。到了周一要去學校的時候,我一翻書包,才發現錢包真的找不到了。因為錢包里有好幾張銀行卡,所以我十分著急,立馬到網上銀行去查詢,想看看我的銀行卡狀況,并準備掛失。然而,當我打開銀行網頁時,卻發現我的銀行賬戶全部都被鎖定了,我的信用卡信息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當時我懵了:這是怎么回事?無奈之下,我只好打電話到銀行詢問。經過銀行工作人員的解釋,我才明白事情的緣由。原來,我的錢包丟后,被警察撿到了。他們立即根據錢包內的銀行卡與相關銀行取得了聯系,要求銀行把我的賬戶鎖定,以防被人盜用,并且把警察局的信息告訴了銀行。我利用銀行轉達給我的警察局的信息聯系了警方,并約定第二天去警察局領取丟失的錢包。第二天,我帶著對加拿大警察十二萬分的感激之情來到了警察局。接待我的警察阿姨在檢查過我的護照之后,遞給我一個牛皮紙的信封,里面裝的正是我丟失的錢包。
錢包失而復得在我看來是件很神奇的事情,這不僅僅是因為我運氣好,更重要的是因為加拿大警察的負責態度與貼心服務。在撿到丟失的錢包之后,他們居然會特意打電話通知銀行鎖定失主的銀行卡,以減少失主的損失!這樣的事以前我還真沒聽說過呢。
令人哭笑不得的醫療體系
出門在外,誰能沒個頭疼腦熱的?因此,去醫院總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在加拿大的看病體驗卻和國內有著很大的不同,有時甚至讓人有點“哭笑不得”。加拿大的醫療以對待病人一視同仁著稱,這算是福利好的一個體現,但這樣的醫療體系卻造成了看病效率低的問題。我的朋友就曾經抱怨說自己因頭痛去預約看病,醫生竟然把自己排在了兩周之后。她當時很氣憤地說:“那時候病都好了,還看什么?”對于看病效率低下的問題,我也親身體驗過。
在加拿大第一學期的中間,正好趕上國內的春節,我忍不了思鄉之苦,于是回了一趟國。過完春節回到加拿大之后,我竟然開始發低燒。由于我以前也有過發低燒的情況,所以當時我并不在意,只是吞了一片止疼片緩解頭痛了事。誰知發燒很難纏,癥狀持續了三周還沒好。我的室友甚至打趣說:“你該不會回國的時候染上了禽流感吧。”由于當時正處在學期末,一大堆的論文等著我寫,關鍵時期可不能生病,再加上我在加拿大已經交了醫療保險,不好好利用也純屬浪費,于是我下決心去看醫生。看病地點就是學校里的醫院。第一次去看醫生,我難免有點緊張。我擔心說不明白自己的癥狀,也擔心聽不明白醫生說什么,所以在去之前我特意咨詢了一個正在念醫科的室友。
由于對加拿大預約看病難的問題早有耳聞,因此在咨詢室友時,我專門向他請教了一下預約的事情。他向我傳授了一個辦法,即一大早就打電話給學校醫院,問他們當天有沒有取消預約的人,如果有,就請求他們把自己加到當天的預約里面。按照室友的建議,我早上八點半就打電話向醫院詢問。沒想到這招還真靈驗,醫生把我排在了當天下午三點鐘。輪到我的時候,我去看了醫生,醫生給我做了一些簡單的檢查,然后詢問了我的癥狀。之后,醫生建議我去做血液測試。由于學校的醫院比較小,沒有做血液測試的地方,所以我只能去其他的診所。醫生交給我一張做血液測試的表,然后說:“你可以不用那么著急去做。”聽到這句話我就很郁悶:哪有病人不著急做檢查、不希望自己的病趕緊好的?我當然很著急地去了另一家診所做血液測試。做完血液測試,那里的醫生告訴我,如果有問題就會打電話給我。于是,一天,兩天,三天,一周,兩周……等到我的病自己好了,醫生都沒有給我打過電話。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查血結果,也不知道自己的具體病情。對于這樣的治療結果,我簡直哭笑不得。由此,我真的心生疑惑:“這樣的醫療,真的沒有問題嗎?”
尊重殘疾人的溫情社會
在我留學的城市,處處可見社會對殘疾人士的關懷與尊重,讓我這個外來人也頗感溫暖。
在正式擔任助教之前,我所在的大學就針對我們這群即將成為助教的研究生進行了一個很系統的培訓。培訓的內容包括“防止性騷擾”“如何避免工作中受傷”“處理火警等意外”以及“如何對待身體有障礙的學生”等。培訓的內容十分細致,甚至會教你如何在大樓內防止意外滑倒。在所有的培訓內容里,讓我感觸最深的是“如何對待身體有障礙的學生”部分。該部分不僅包含如何對待和照顧有視覺、聽覺、語言、肢體障礙的學生,還包含如何對待和照顧有學習障礙和精神障礙的學生。這些有身體障礙、學習障礙和一定精神障礙的學生沒有被送去特殊學校,而是可以在普通的大學里得到符合他們自身特點的教育,這讓我看到了一個包容與平等的環境。而之前我從來沒有在我就讀的小學、中學、大學中見到過任何一個這樣的學生。
除學校之外,我還注意到我所在的城市漢密爾頓對殘疾人特別地關照。我注意到每一個大門的進出口都裝有一個非常大的按鈕,上面畫著一個殘疾人的標志,按一下那個按鈕,門就會自動打開。每一個路口都會有一個斜坡,可以讓輪椅順利通過。每一輛公交車門口都配有自動斜坡,讓輪椅可以方便地進出。在這個70萬人的城市,我每天都可以在學校里、公交車上、馬路上、超市里看到殘疾人。他們并沒有因為自己身體的殘缺而自慚形穢,也沒有被社會邊緣化。他們與其他正常人一樣正常地生活在這個城市里。這一點讓我感動,也讓我思考:對于殘疾人,我們要做的也許遠遠不只是讓座和攙扶那么簡單。
留學經歷賦予了我多角度思考的能力。中國社會問題多多,卻也有值得贊揚的地方。如果要把我在這里學到的東西簡單地歸納成一個詞的話,那就是“批判性思維”。現在的我不再輕易地覺得什么東西是理所當然,也不再輕易地去評價一件事情的好與壞。多角度看待、批判性思考是我在這里學到的最寶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