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不是孩子的錯

冉冉

1

上周五是兜兜學校的家長開放日，第一節課開始之前就發生了意外：坐在兜兜后排的晨晨“哇”地一下吐了，在其他孩子捂著鼻子、皺著眉，紛紛往旁邊躲的時候，兜兜顧不得自己被吐臟的外套，毫不猶豫地抓起紙巾就幫晨晨收拾滿桌子臟物。

很快，兩位老師和晨晨媽共同把嘔吐物清理干凈，教室重歸平靜。這節課，班主任楊老師是這樣開場的：同學生病了是他最難受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這時是不是應該去幫助他？可是有的同學不僅沒有伸出援助之手，還捂著鼻子嫌棄他，你們覺得對嗎？會不會讓生病的同學更難受？

剛才還竊竊私語的家長們忽然安靜了。

我為女兒兜兜驕傲，她是唯一一個伸出援助之手對朋友不離不棄的孩子。我想不懂友情的孩子是因為還沒有一次刻骨銘心的記憶。

2

那天下午6點，兜兜的班主任忽然給我打電話，說兜兜下午上課的時候吐了，讓我盡快去接。由于單位離學校比較遠，快7點我才接到兜兜。兜兜小臉蠟黃，才見到我又“哇哇”地吐開了，吐完之后我急忙擦拭、撫慰。這時，兜兜忽然嚎啕大哭，這一哭嚇壞了我。

我問：“兜兜，你不舒服嗎？”

“不是。下午我吐了兩次，第一節課吐了，老師幫我收拾了一點，老師說以后不要在教室里吐，想吐就跑去廁所吐；結果下午我又惡心，往上泛酸水，我想老師不讓吐，就又咽回去不敢吐出來。可是后來我實在忍不住地吐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吐在桌子上，就用手接，吐了一手。這次沒有人管我，我自己拿著紙都打掃干凈了，同學們還是嫌我有味兒，我就去廁所用水把校服、襯衣的袖子全都洗了，我洗完還自己聞了聞，都沒有味兒了，可是回到教室他們還嫌我……”兜兜哽咽著泣不成聲。20℃的氣溫，孩子尚在病中，卻為了討好別人，用涼水把衣袖全部洗了。我深吸一口氣，心酸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我沒有辦法想象孩子是怎么穿著這身濕漉漉的衣服度過一整個下午的，我再摸的時候已經快干了。

我又問：“你最好的朋友樂樂，她沒有站出來為你說一句話，或者照顧你一下嗎？”

兜兜哭得更傷心了：“就是她最嫌棄我……”

我終于知道兜兜傷心的原因了，不是老師的批評，不是自己身體不舒服，不是因為穿著濕漉漉的衣服……而是她最在意的人關鍵時刻沒有維護她、幫助她、陪伴她，她哭泣是因為對朋友的失望。

我問：“那你怎么跟樂樂說的呢？我覺得樂樂可能還不懂照顧人、理解人呢？”

兜兜：“我跟她說，樂樂，你生病的時候我都沒有笑話你，現在我生病了，你怎么能笑話我呢？咱們是好朋友啊！”

“那樂樂怎么回答呢？”

兜兜嗚咽著，憤怒地吶喊：“可是樂樂說我撒謊！她對我吐口水說：‘你胡說！我從來不生病！就是不生病！我氣死你！”

“樂樂讓你很失望對不對？”我輕聲地說。

兜兜咬牙切齒：“對！我恨死她了！我永遠都不跟她玩了！”

3

有教育學者認為，小學階段的孩子還沒有很明確的友情概念，不懂得怎樣珍惜友情，我從女兒的訴求中看到了一個臨界點——當他們渴望友情支持時，孩子的感情一定會汪洋恣溢，傾心而出。

這次兜兜生病是不是有了這樣一個友情培育的契機？她不怕生病，不怕冰冷的袖筒，不怕老師責備，不怕其他同學的不理解，她怕的只是自己朋友的不忠誠。

“樂樂這樣對待你，你很失望很傷心，那么以后遇到同學生病、受傷，你會怎么做呢？”

兜兜毫不猶豫地回答：“我一定不會嫌棄生病的同學，一定會幫助他，安慰他，我還可以去校醫那里拿藥！我還會給他媽媽打電話……”

是的，你都做到了！在這個家長開放日，我看到了一個懂得表達友愛的兜兜。

當然，兜兜詛咒似的發誓也因我們的引導而煙消云散，現在兜兜和樂樂還是好朋友。7歲，需要經歷的還很多，若干年后樂樂會明白會體會。

每一個孩子都是一張白紙，從孩子身上我們看到的不是孩子的不足，而是大人的失誤。

我想起一句話：你復印文件，印完校對的時候發現有一個錯別字，這時候你是改復印件，還是改原稿？

樂樂在我們家做客，我會一直坐在旁邊陪伴她們，和她們一起藏貓貓，一起翻箱倒柜玩視覺大發現……樂樂說：“阿姨你真好！比我媽媽還要好！”

我問：“為什么？”

樂樂說：“因為你能陪我們玩兒，我媽媽都是讓我自己一個人玩兒，她玩手機，從來都不管我。”

樂樂的冷漠不是她的錯，因為沒有人告訴她應該怎么去愛，怎樣去關懷。

“其實你是最可憐的，因為你不懂得愛，不懂得友誼，你沒有朋友。”這是哈利·波特在與伏地魔作意識斗爭時說的一句話，也是令我久久難忘的一句話。因為沒有了愛，沒有了友誼，到處都充滿了孤寂。

作為媽媽，我會以身作則地用心愛我的家人和朋友，點燃兜兜心中愛的陽光，讓孩子相信愛是一生不可或缺的財富。

編輯 吳忞忞 mwumin@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