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與令尊

陳燕民

前些時候看過一部古裝劇，劇中有一段對話，是一位君主親切地問候一名同鄉士兵——“你的家父可好？”看到這兒，令人不禁啞然失笑。這句話要是按其意思翻譯成現代漢語，就成了這樣一句話——“你的我父親可好？”

中國自古以來就是禮儀之邦，表示自謙和尊敬的詞語非常豐富，但用錯了稱謂，就會鬧出笑話。前面提到的那句話，就是沒有弄清“家”字放到稱謂前面到底是什么含義。

在古代口語和記錄口語的書面語里，把“家”放到稱謂前面，是自謙地對別人稱呼自己家族中的尊長，如“家父”，即“我父親”； “家母”，即“我母親”； 還有“家兄”、“家翁”、“家慈”、“家祖”，等等。

這個“家”字，是一個會意字。古人把漢字的組成結構分別進行了歸納，總結出了漢字組成的六種結構方式，即“六書”。這“六書”是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注和假借。

象形字好理解，就是象實物之形，即把實物的實際形狀抽象出來形成文字，用來描繪客觀事物。如“日”、“月”、“山”、“川”、“水”、“火”、“人”、“州”，等等。

指事字則是“視而可識，察而見意，上、下是也”（[漢]許慎《說文解字》）。指事字就是在象形的基礎上，加上指名事物的符號的字。

會意字許慎的解釋是“比類合誼，以見指撝（音灰，指揮之意），武、信是也”。即把兩個或兩個以上的象形字加以組合而形成新的字意。比如古人常說的“止戈為武”，“人言為信”，就是這個意思。

形聲字在漢字中占有非常大的比例，它由表意的符號和表聲的符號組合在一起而成，“以事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說文解字》）。即一半是字的主要含義，一半是字的讀音。古時候有俚語說“秀才念字念半邊”，指的就是形聲字。

還有轉注和假借，就不一一舉例了。

前面說到“家”是會意字，一個寶蓋，象形房屋，下面一個豕，就是“六畜”中的豬。古代先民們在家中養豬，豬是古人畜養的主要家畜，而豬與六畜中的馬牛羊雞犬五畜相比，其繁殖能力遠超其他五畜，從某種意義上說，豬能象征家族人丁興旺，所以房子下面加個豕，就形成了家的含義。

家在人們心目中無比重要，人們從心底里對家由衷敬重，于是與別人交談時把家字放在家族尊長稱謂之前，就成了很自然地約定俗成的習慣了。

稱呼自己家的尊長前面加上一個“家”字，那么稱呼別人的尊長用什么稱謂呢？就像前面舉的例子，正確的稱謂應該是什么呢？

古人用在稱呼對方的家人表示尊敬的稱謂，是在稱呼前面加上“令”字。如“令尊”，即“您父親”；“令堂”，即“您母親”；還有“令慈”、“令弟”、“令愛”、“令郎”、“令岳”、“令親”等等。所以前面舉的那個例子，如果說成“令尊可好”就準確了。

“令”字也是個會意字，集中眾人聽從號令的意思，而它的多種字義中，除了“發號”、“命令”、“又”、“命名”、“假設”、“使”、“讓”等字意之外，還有“美好”、“善于”之意，如《論語.學而》中有“巧言令色”一句，這里的“令”字，就是由美好而引伸出“善于”的意思。用有“美好”之意的“令”字做稱謂對方家族成員的尊稱，也就成了人們約定俗成的語言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