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

你可以不精通英語,但不可不知道這個單詞——Likonomics,李克強經濟學。
7月1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主持召開經濟形勢座談會,聽取專家和企業負責人的看法和建議。會上,李克強再次提及宏觀調控的“上限”和“下限”:“下限”是穩增長、保就業,“上限”是防通脹。
曾受邀參加類似座談的興業銀行首席經濟學家魯政委說,“上限”、“下限”的說法,為“李克強經濟學”增加了新含義——不教條,有彈性。
“李克強”+“經濟學”,這已經不是經濟學界第一次將一位領導人與經濟學連在一起,概括某國某階段的經濟政策。在此之前,里根、撒切爾夫人、安倍晉三都曾有相關的經濟學名詞出現。
魯政委說,如果說安倍經濟學、撒切爾經濟學是不論任何阻力都要堅決貫徹下去的經濟理念,那么李克強的管理更具靈活性。
“李克強經濟學”是否能全面反映本屆政府的經濟政策導向,還有待觀察,但至少本屆政府經濟治理和發展思路日漸深化和清晰。
不同版本的界定
說“李克強經濟學”,不得不先提“克強指數”。
“克強指數”是《經濟學人》雜志于2010年推出的用于評估中國GDP增長量的指標,它源于李克強2007年任遼寧省委書記時,喜歡通過耗電量、鐵路貨運量和貸款發放量三個指標來分析經濟狀況。
今年以來,“克強指數”一路走低,顯示中國宏觀經濟并不樂觀。這正是“李克強經濟學”所要面對和解決的問題。
“李克強經濟學”包括哪些內容,還沒有定論。最先提出這個概念的媒體認為,“李克強經濟學”至少包括三方面的內容:
首先是簡政放權,厘清政府不做什么。今年全國“兩會”上,李克強就表示,“現在國務院各部門行政審批事項還有1700多項,本屆政府下決心要再削減三分之一以上。”6月份,國務院取消或下放32項行政審批等事項。
其次是實際宣布蕭條經濟學的結束,經濟刺激政策將不再繼續。用財政主導的大規模投資來保增長顯然不是“李克強經濟學”的主題,相反,他一再表示要削減政府開支。
最后是通過改革和制度升級來打造中國經濟的升級,打造經濟發展新動力。李克強曾稱,“推動經濟轉型,把改革的紅利、內需的潛力、創新的活力疊加起來,形成新動力,并且使質量和效益、就業和收入、環境保護和資源節約有新提升,打造中國經濟的升級版。”同時,推動民營資本順利有效地進入金融、能源、鐵路等領域,還要推進社會領域的相關改革,促進社會的縱向流動。
巴克萊資本則認為“李克強經濟學”主要包括“不出臺刺激措施、去杠桿化以及結構性改革”。表述不一樣,但基本內容大同小異,除了去杠桿化。
如果用一句話來概括“李克強經濟學”的基調,那就是,讓中國經濟重回市場的軌道。
上海自貿區是活標本
7月 3日,國務院常務會議原則通過《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總體方案》,在上海外高橋保稅區等4個海關特殊監管區域內,建設“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
考察李克強的經濟思想,這塊“試驗田”是個不可不看的活標本。
這一試驗區從一開始就得到了新一屆政府的大力支持。李克強今年3月底在上海調研期間就明確表示,鼓勵支持上海積極探索,在現有綜合保稅區基礎上,研究如何試點先行,在28平方公里內,建立一個自由貿易試驗區,進一步擴大開放,推動完善開放型經濟體制機制。
兩個月不到,國務院就推出了一份涵蓋21項措施的初步建議書,雖然相關金融管理部門均有反對之聲,但是國務院常務會還是原則通過了這個總體方案。
在此次國務院常務會上,李克強將建立上海自貿區稱為“順應全球經貿發展新趨勢,更加積極主動對外開放的重大舉措”。
除了外貿,總體方案還包括金融、航運等4大領域的開放政策,并尋求管理、稅收、法規等一攬子創新。這意味著,高層冀望發揮上海自貿區“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作用,推進相關領域的全面性改革。
這部分得到了印證,有媒體稱李克強表示,要將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建設成為“推進改革和提高開放型經濟水平的‘試驗田”。
在外界看來,隨著自貿區這一缺口的打開,中國新一輪、開放程度更大的貿易窗口已經漸漸打開。在上海自貿區獲批之前,舟山群島新區發展規劃就已獲批,探索建立舟山自貿區的提法被列入日程。北京作為華北地區資本集散地,也不排除在北京或北京周邊區域設立自貿區的可能性。未來幾年,華北、華東、華南(前海)或將有更多城市推出自貿區,呈現自貿區的多地試點格局。
背后的改革邏輯
李克強的經濟改革魄力喚起了人們對朱镕基時代的記憶。
李克強和朱镕基一樣,都接手了一個過度投資的經濟體,都處于一個矛盾和利益沖突極其尖銳和復雜的轉型期,并且,現在看來,他們都準備以短期的改革陣痛換取更長期的、平衡的、可持續的增長。
但與朱镕基時代相比,今天的時代背景發生了很大變化,這對新一屆中央政府來說非常重要。
如果說,朱镕基時代的改革,是以增量改革為主,存量改革為輔,那李克強時代的改革則需要以存量改革為主,增量改革為輔。增量改革的過程,利益分配是果,資源配置是因;存量改革的過程,利益分配是因,資源配置是果。
簡而言之,中國已經到了依靠利益分配引導資源配置的時代。
民生證券研究院副院長管清友在回顧改革開放經濟史的時候,以“三次闖關”來總結期間的三個關鍵時間點上所經歷的三次重大改革:第一次是上世紀80年代末的物價闖關,內容是將實行了4年的“價格雙軌制”并軌,讓市場決定價格的變化。第二次是1990年代中后期市場化改革闖關。第三次是當下正在進行的轉型闖關。“目前觀察,國務院所做的去杠桿、去產能、調結構、促轉型會在中國經濟史上成為第三次闖關。”
在管清友看來,“新政府試圖厘清政府與市場關系,轉變政府職能,削減政府開支,約束政府權力,增強經濟內生動力,實現結構調整,推進全面改革。這與朱镕基改革所面臨的困難一樣,殊為不易。”
1996年歲末,朱镕基副總理在北京看話劇《商鞅》。據媒體報道,他為劇情所動,潸然淚下。同為改革者的他慨嘆,商鞅以驚人的勇氣掀起改革之潮流,終為頑固派羈絆,車裂而死。
歷史學家湯因比曾用器物、制度和觀念來劃分文化的不同層次。借用這個框架,今天的中國,恐怕同樣也需要從器物、制度和觀念三個維度實踐“李克強經濟學”。
如果說,朱镕基時代的改革,是以增量改革為主,存量改革為輔,那李克強時代的改革則需要以存量改革為主,增量改革為輔。